“老娘还不信了!”嬴萱二话没说,接连从箭筒中抽出好几发弓箭,一齐装在了弦上。

嬴萱一听要化梦,眼里立马像是钻入了水流星,兴奋地对着我打了个响指:“姜楚弦,还算你有良心txt下载!”

嬴萱压低了声音:“你是说……姜润生,很可能已经……?”

“刚才姐姐不是说了,我师父是你的丈夫吗?那你不是师娘,应该是什么呢?”灵琚像个橡皮糖一样黏在嬴萱身上,傻呵呵地仰着脖子对我俩笑txt下载。

“切。”我拍拍身上的灰布长袍,不紧不慢地朝那女人走过去。那女的正双手捂着自己的后脑勺蹲坐在路中央,见我过来,竟抬起头狠狠瞪了我一眼。

原来,邓家在方圆几十里地都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依靠着祖上传下来的基业,在这偏僻的小村里也算得上是个大户。邓家一直都是单传,家丁并不旺盛。邓老爷也只有一个儿子,名叫邓七。邓七娶了隔壁村的姑娘岁菡,不出一年的时间,岁菡便怀上了身孕,也就是我今天见到的那个年轻孕妇。

我寻了一棵大树坐在树荫里,灵琚也是走得累了,靠在我的身上就睡着了。那只奇怪的野鸟已经可以飞起来了,可它仍旧卧在灵琚的肩头,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月呈,我的手真笨,连个刺绣都学不会。”宝璐懊恼地说着。

我突然明白了她在干什么。

我赶紧牵着灵琚往回走,心想着回去之后看看能不能再从月呈婆婆口中问出些什么,却突然被小路旁一个拐角处坐着的老爷爷叫住:“年轻人,刚才是你在找宝璐吗?”

怎么回事?看来这个村子里的人,对宝璐的死都十分忌讳。

在又一年打鱼节到来之际,我的师父流浪到了这个小村落,被这里独特的捕鱼生活所吸引,便在此停歇了脚步。婆婆说,我师父年轻的时候几乎长得和我一模一样,都是一样的俊俏少年,都有一张善于哄骗女孩子的嘴皮子。当然,第一点我十分赞同,第二点分明和我没什么关系。

那告示牌上用毛笔十分规整地写了几条规则,大意就是说,在打鱼节前,镇长会在全镇人的面前将一枚做了标记的珍珠放入一条鱼的嘴中,让那鱼将珍珠吞下,然后再将鱼放回到镇子里的那条河中。随后,正式开启了为时一周的打鱼活动,每个人限拿一条鱼来参加比赛,排队依次过秤,然后再将鱼破开肚子,看看里面是否有珍珠。捕到有珍珠的那条鱼的人,就会拿到打鱼节的大奖,是一笔十分丰厚的奖金。其次,比赛将会按照所捕鱼的重量,分出排名,前十名的参赛选手,就可以获得一笔可观的奖金。

不对啊,我把鱼递给这个姑娘,一边上岸,一边低头打量着自己。只见自己上身并无衣物,下身穿着一条十分普通的农村家汉子穿的粗布裤子,打着赤脚,活脱脱一个农民的标准形象。可是根据以往的经验,化梦之后,不管我在别人的梦境中遇到什么,我还依然是我,是个与做梦主体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是个梦境的旁观者,自然还保留着我本身的面貌。但是,我面前的这个姑娘居然开口就叫我师父的名字,难道我此时此刻的容貌,居然变成了师父的样子吗?

“真是狗咬吕洞宾,我这不是为你好吗?”阿巴用它那反光的猫眼瞥了我一眼,然后就停止了说话,猛然张开大嘴将我吞了下去,而后化作一缕黄烟,钻入了早已经熟睡的婆婆的鼻孔里。

灵琚这时洗罢了碗,揣着小雁就迈过门槛,像个小猫一样从我和婆婆之间钻过,然后一屁股也坐在了门槛上。

灵琚头也不回,仍旧是盯着那只小雁:“嗯啊。”

我师父长生不老,从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就是一副少年的模样,虽然他从来都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可我也能从他那澄澈的眼神中看到那种年轻的光芒txt下载。我从一个光屁股小孩慢慢长大成年,他也仍旧是那个样子。我一直好奇这是为什么,但他从来都不回答我。我只知道,我师父润生身怀一个巨大的秘密,他说,这个秘密足以要了我们师徒二人的性命。因此,在我二十岁的那年冬天,在一个飘雪的深夜,我的师父,突然失踪了。

那个时候,唱戏的戏子跟当家的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当家的说要嫁,牡丹不得不嫁。无奈之下,牡丹决定放弃一切和武生私奔,然而就在那天私奔的夜里,当家的被看门的狼狗叫醒,于是带着一队人马追赶他们,并将牡丹和武生二人堵在了一座悬崖之上,牡丹见事已至此已无活头,便身披那件爱人亲手缝制的戏袍,义无反顾地跳了崖。那武生一时间竟然慌乱犹豫,没有胆量殉情,只好被当家的捉回去,给当家的做了一辈子的苦力。

我有些爱怜地伸手摸了摸她滚烫的脸颊,然后替她把了把脉。脉象平稳,气息匀和,看来,今夜可以出手。

一觉睡至大中午,我醒来打水洗了把脸,看到嬴萱早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和灵琚坐着玩闹。邓老爷此时也出现了,我把握好时机,赶紧下去截住了邓老爷。

没想到邓老爷见了我还挺热情,上前主动询问起昨夜的成果来。我如实汇报了狐媚子的事情,并询问了关于邓七小时候是否救下白狐的事情,邓老爷倒是没有隐瞒,主动把这段往事详细地告诉了我。

邓老爷说,邓七曾经确实是救下过一只白狐,只不过,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邓七还是小孩子,在林子里捡了一只受伤的小白狐,好像是刚生下来没多久,邓七见它可爱便把它带回了家去,用米粥来喂它。三天之后,小狐狸便能微微地睁开眼睛了,过了两个月就如一只小狗那么大了,毛茸茸的显得十分可人。

“不对啊……咱们昨晚上看到的明明是个受箭伤的大狐狸,怎么会是小狐狸……”嬴萱打断了邓老爷的话。我赶紧掐了下嬴萱让她住口,示意邓老爷继续说下去。梦境毕竟不是现实,而且我们昨夜进入的还是岁菡的梦境,有些对不上号的情况很正常,梦境毕竟是现实的反应,有些偏差实属正常,所以还是要以现实为准。

邓老爷继续说道:“当时,邓七大概只有五六岁,天天抱着那白狐戏弄它,好吃好喝伺候它,有时候还抱着睡觉。那时候我见了他,总会开玩笑说它是你媳妇txt下载。后来有一次,那狐狸不见了,邓七哭鼻子哭了一整天,我就随口说你是不是想你媳妇了。玩笑话,大家逗乐哈哈一笑就过去了,现在想来,一定是那狐妖听见了,就以为我真的要让它做邓七的媳妇吧。”

我点点头。邓老爷说的不错,那时候狐狸还小,心智还没修炼健全,听不出玩笑话,说不定真的把邓老爷的话给当真了。

“后来啊,那狐狸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邓七长大后成了一名商人,却不知道怎么就迷上了打猎,于是便在后山上建了座小木屋,存放一些打来的猎物和捕猎工具。”

听邓老爷这么说,昨夜我和嬴萱在梦中见到的那座山中小屋,应该就是邓七的小屋没错了,至于院墙上挂的那些血淋淋的兽皮,应该就是邓七的战利品。

邓老爷继续说道:“后来,邓七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媒人上门给说了个亲,邓七没拒绝,就娶了隔壁村的岁菡。”邓老爷端了杯热茶,吹了吹停下喝了口水,然后继续说。

“结婚之后都一切正常,没多久岁菡就怀了孩子。可是自打这孩子怀上,邓七就不对劲了,不喜欢在家里待着,总往山里跑。后来岁菡生不出孩子,邓七就彻底不回家了,直接搬到了山里的木屋去住。后来我听上山砍柴的村民说,经常能见到邓七和一个妖媚女子在一起出没在后山,我想可能是邓七有了新欢。考虑到岁菡有孕在身,我也就没告诉岁菡。”

邓老爷放下茶杯:“事情就是这样,是犬子三心二意对不住岁菡姑娘,所以我才费劲了心思想办法帮岁菡治好这个怪病,也就麻烦师父和这位女高人多费心了。”说着,邓老爷对我们抱了抱拳。

没想到,邓老爷居然对岁菡很上心,并没有像其他农村家庭一样迂腐不堪,把生不出娃娃的岁菡姑娘扫地出门,可见这邓老爷还是个有底蕴的文化人,知道是自家儿子理亏,所以想办法补救。

我姜楚弦就喜欢和这种讲道理的人打交道,这个狐妖,我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