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西西捂住嘴,瞪大眼睛看着刚才还有一个男孩和一个杯子,现在却空荡荡的地方。

看自己手短脚短最多不过四五岁,程西西很忧伤,身为一个没有民事行为能力的未成年人,她觉得自己要求还俗的可能性似乎不会太高。

程西西啐了一口:“蛊惑仔呀,有乜好看,走咯。”

好在梦常有,而炮灰不常有。

程西西觉得自己挺厉害的。

“她得喝点水……”程西西喃喃道:“这样下去在她到医院之前就会脱水了。”

这时候那个怀孕女性的□声突然大了起来,抱着腹部的手有一阵不正常的抽搐,脸色愈惨白。靠在大概是自己丈夫怀里的一个中年妇人低声惊呼:“上帝啊,她快生了……我们得帮帮她!”

程西西吞了口口水,手下意识地抓住了马尔福的胳膊,力气大得让那位矜贵的少爷一脸怒容地转过来,然后下一秒他意识到了什么,小声而快地说:“迪戈里,你想干什么?”

程西西没回答他的话,再次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这时候有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举起了一只手,声音颤抖地喊:“p1ease——”

劫匪们不耐烦地抱着枪转过来:“干什么?”

那个中年男人指着孕妇说:“拜托你们,看看那位夫人,她快生了……能不能,能不能让她离开?你看,你还有我们十四个,不是吗?”

问话的劫匪看着孕妇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走开和另外几名劫匪商量了一会:“不行!”

“p1ease!sheisamother!”

那劫匪似乎有点儿犹豫,转过头看了眼围堵在银行外的警车后又强硬了起来:“不行!你们最好祈祷他们能赶紧给我们弄来直升机!”

“她撑不下去了……”程西西艰难地作出判断,她扭头问:“这儿有人是医生吗?……护士?……兽医?……社区义工?”

人质们沉默地摇头,跪坐在孕妇身边的姑娘流泪安抚着她,程西西看到那位孕妇眼中的绝望和祈求,她咬了咬牙举起手:“先生?”

劫匪不耐烦地走过来:“又怎么了?”

程西西盯着他那黑洞洞的枪口,努力让声音平稳:“那位夫人支持不住了……”

劫匪暴躁地用枪托砸了她额头一下:“我说了不行!”

程西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没敢用手去抹额头上流下的血:“不,我是说,如果不能让她离开的话,能不能允许我帮助她生产?您看到了,我们都是手无寸铁的人质,是干不了什么的……拜托了,看在上帝的份上,她是个母亲!求你们了!”

劫匪打量着她:“小子,你是医生?”

“不,我……我是南加州大学医学院的。”程西西迅回答。

这时像是他们头的那个劫匪开了口:“让他试试吧。”

在劫匪们的默许下,人质们将两台饮水机搬了过来,还有所有纸巾和几块毛巾,一把拆信刀。

“巧克力,谁有巧克力?”程西西一边努力回忆着分娩的步骤,医生们曾经作过的叮嘱,一边询问。

人质们互相对视着摇头,一个打扮得有些暴露,烫着蓬松卷的姑娘从牛仔裤后兜里掏出几片口香糖,已经有些软:“这个可以吗?”

“不。”程西西摇摇头,旁边递过来一只扁扁的,贴着金箔的盒子,打开里面整齐地码着手工巧克力。程西西拿起一片塞进孕妇嘴里,头也不回地说:“谢谢你,马尔福。”

“我不是在帮这个麻瓜,我只是看在你的份上。”马尔福冷淡地回答,刻意往后退了点。

“好吧,那就再帮我几个忙。”程西西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拖到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别让那两个罐子里的水被倒光,保持这位夫人的温暖,你能办到的,对吧,马尔福?”

“你是白痴吗,迪戈里?我不能让他们检测到我魔杖的波动!”马尔福恶狠狠地回答。

“那就用我的!”程西西毫不犹豫地从外套内袋里拿出自己的魔杖塞给他,马尔福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又看了看被塞进自己手里的魔杖:“好吧。”

“你们在干什么?”劫匪怀疑地拿着枪走近。

“没什么,先生。”程西西迅举高双手表示自己没有任何阴谋,劫匪打量了众人一圈,哼了一声:“你们最好老实一点,要知道刚才已经有一个人为他的愚蠢付出代价了。”

没人忘记,银行门口不远的地方,那血迹还没干涸。

有两个姑娘出低低的抽泣声,另外的人沉默地将搜集到的咖啡杯装满开水递过来,摆在边上。程西西将那拆信刀在开水中浸泡了一会,小声问:“谁有打火机吗?”

几个男人匆忙地翻找着自己的口袋,也许是太过紧张了,竟然没一个人找出来。站在另一边的一个劫匪走过来,丢下他的打火机,然后转身走了回去,继续戒备着外边警察们的动静。

程西西将拆信刀放在火焰上烤着,紧张地观察着孕妇的产道。她从来没有给任何人接生过,可现在却有两条生命摆在她手上,这让她感到害怕,压力巨大。可这里没有别的人能帮助这位孕妇,而她来做的话至少能比别人多一点把握!

那一次她生u1ia的时候,医生是在说开几指的时候进行的?三指?四指?

生阿ken的时候呢?哦那回是剖腹产……谁来告诉她现在这样是几指?为什么这个女士的叫声那么轻?她会不会晕过去?休克?那样的话她还能有体力把孩子生下来吗?如果孩子胎位不正怎么办?

“……迪戈里?迪戈里?!”马尔福重重拍了她肩膀一下,将程西西惊醒过来,他紧紧锁着眉,有些怀疑地看着她白的脸:“你确定自己能行吗,迪戈里?”

“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不是吗?”但这句话程西西说得很轻,没让其他人听见。她必须给别人,包括她自己以信心。她得相信自己能办到。

第一刀下去的时候程西西的手抖得很厉害。

她从没亲手杀过人,即使是在以前的梦里。她真的很害怕自己这一刀下去会害得这位母亲和她那还没出世的孩子失去性命。可她别无选择,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母亲因为得不到帮助而难产死去。

孕妇出痛楚的嘶喊,坐在她边上的妇人一边给她擦着汗,一边给她鼓劲。除了正在帮程西西递换毛巾,擦拭污血的姑娘,以及正帮忙固定着孕妇身体的两个男人外,其他人质都跪坐在旁边,喃喃背诵着圣经,中间夹杂着“亲爱的,你会没事的,你的孩子也会没事的”这样的话语。

“头,头出来了!”金姑娘兴奋地喊出来,人质们都露出喜悦的神色,程西西小心地用手托住那颗小小的,红色的脑袋,回忆着自己上过的一切产前课程,和手术室里医生们说过的每一句话,检查孩子的颈部有没有被脐带缠绕。

没有!太好了!

程西西微微松了口气,但孕妇□的声音却越来越轻,她的体力快消失了!众人都停下了背诵圣经,大声为她鼓起劲:“你的孩子就快出世了!加油!”“再努力点!你不想见到你的孩子吗?”“支持住!挺过这一关!你会没事的!”

也许是大家的加油声起了作用,也许是他们话里的“孩子”激了这位母亲的潜力,她再度振作,当婴儿的身体全部露出之后,一阵无法抑制的欢呼响遍了这间银行!人质们彼此拥抱亲吻,大声祝福着这位新妈妈和她的新生儿,一直在给程西西作帮手的那位金姑娘甚至顾不得擦一擦眼泪,就小心翼翼地接过程西西手上的婴儿,递到这位母亲脸边:“看看,你办到了!看看你的孩子,它多么可爱,简直像个天使!”

程西西向后坐倒,突然涌上的疲惫让她简直不想动弹。她扭过头,现马尔福笔直僵硬,脸色青而带点恼怒地坐在那里,有些疑惑,随即她看到了他脸颊上的两个唇印,程西西伸出手拍拍他的肩,取笑道:“嘿,马尔福,不也给我个贴面吻庆祝下吗?”

马尔福愤怒地扭过头来,还没说出他想要说的话,就倏然瞪大了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迪戈里,她的血!”

程西西猛地转过头,大片的血从刚分娩完的这位母亲两腿间流出,她惊恐地扑过去:“哦,不!怎么会这样?!”

鲜血混合着半透明的块状物不断排出,程西西绝望地想起她没记得处理胎盘,可是那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大出血啊!她手足无措地用毛巾堵住鲜血,看见那块毛巾飞快被血浸红,徒劳地在脑中搜索对策。

是了,她学过点穴,那可以止血,那现在该点什么?流过会阴的经脉是哪条……内力!为什么她这一回没有把功夫重新练回来?!

程西西正悔恨交集时马尔福突然探身过来,扣住她肩膀,急促地说:“魔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