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您出车祸了?”苹苹吓一跳,慌地去看孟绍霆,他却是转过头去,一抬手制止她上前,说道:“没事没事,就是车子擦了一下,你去打电话吧,我上楼了。”

她的头早就长好了,但是他还是偷偷放在她梳妆台上一把桃木梳子,他没有看到她亲手扔掉,但是他在卧室的垃圾桶里清清楚楚的看到那梳子躺在那里,他记得自己愣了很久,好似一个考了九十九分的孩子兴高采烈的回家去,但是大人却板着脸将他骂一顿,为什么不考到一百分?

卧室门关上的时候,孟绍霆甚至听到她因为晨起而略带着一些沙哑慵懒的口吻轻快的说今天胃口很好,想喝红枣莲子粥,还想吃哪家哪家做的小榨菜配粥吃,然后还要厨房给她准备点心蛋糕,说是今天天气好她要去花园里喝咖啡散步……

孟绍霆微微绷紧了唇,坚毅的俊颜上缓缓浮起一丝挣扎的苦涩,沈太太的话说的自是对,曼君对他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虽然为人凉薄,但也不是没有心的怪物,这五年来曼君如何,他一清二楚。

“绍霆,你后天就该和曼君举行婚礼了,现在回去做什么?”沈北城抓住他的手,却感觉他的手冰凉而又在剧烈的颤抖,他不由得吃惊看他:“绍霆,到底生什么事了?”

鹭“不要谢我,我女儿能找到你这样好的老师,是她的福气,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下周你就开始上任吧。”

她是傅家的私生女,唯一的依靠就是傅正则,傅正则死了,她的日子一定过的极艰难!更何况,傅家剩下的四个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她们在法国依旧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由此可以推断,当年傅正则去世的时候,那些人根本就是把傅家的产业席卷一空,什么都没给傅静知留下!

都已经和他无关了啊,充其量,他也只是一个前夫,还是一个曾经极其讨厌她的前夫,她不会想再见到他,就像,他也不想再见到她了一样吧。

你真的忘记了你的岳父是怎样被你的父母那些刻薄的话语活活气死的吗?你真的可以心安理得的,挥洒自如的,过你的潇洒人生吗?

红|袖|言|情|小|说“嗯……”她的星眸半睁半闭,微微仰着头看他,极长的睫毛轻微翕动,淡淡的绯红晕染在精致迷人的鹅蛋脸上,深潭一般的双眸好像就要滴出水来,她似乎很羞涩,娇嫩的小巧红唇轻轻张开,喟叹低吟,“绍霆……”

“不用了。”静知这才又抬起头来,宽大的棉质睡袍遮住那纤弱的骨架和羸弱的身躯,她缓缓一笑:“我会告诉妈,今天自己回去的。”

他原本一句无话找话的无心之语,却让静知一下子警惕起来,她脸越的红,觉得有点丢脸,却还是生硬点点头:“是。”

孟绍霆见她一张脸忽然挂满了寒霜,忽然有些不知所措,那看到她的喜悦渐渐的淡去,被他生生压住,他收了笑意,客套开口:“傅小姐是要非同的出生证明吗?”

静知忽然抬头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宛若是黑曜石一般明亮,她心中暗自揣测,依照他一贯的性格和手段,他一定又要来要挟她,或是提出什么不堪的要求!

孟绍霆从她眼底看到那些神情,心中已然明了大半,他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渐渐冰冷,在她的心里,他向来都是一个心思龌龊的男人,没有一点可取之处,既如此,他更不愿意再让她看穿自己对她还有留恋。

孟绍霆想到这里,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纸,他走了几步,站在她的面前。

她身上的味道变了,不再是那中熟悉的栀子花香,但依旧是清泠好闻,隐约间,似乎还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奶香,他就有些恍惚,目光渐渐就收不开,他细细看了她的脸,又沿着那流畅下颌线条向下瞧去,她那里,好像也变了……

记得最后一次碰她的时候,好像还不是这样子……

孟绍霆只觉一阵心悸,喉咙里似被人点了一把火,双眸也渐渐璀璨起来。

“孟先生!您在看什么?”静知眼见得他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劲,忽地后退一步,下意识的抱住双臂,一脸戒备而又嫌恶的神情瞪住他。

他那是什么眼神?好像她是待宰的羊羔一样,他几乎没用眼睛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孟绍霆神色尴尬不已,他垂了眼帘遮住自己眼底神情,将手中的证明直接递给她,瞧也不瞧她一眼开口淡淡说道:“这是非同的出生证明,你拿好,我走了。”

他说完,竟是真的越过她直接向门口走去,静知一时之间有些愣怔,不对啊,这根本不符合孟绍霆的一贯作风啊?

这样好的逼迫她威胁她的机会,他竟然没有利用?

反而看起来,好像是落荒而逃了一般。

静知狐疑的目光落在门背上,他是真的走了,她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非同的出生证明,而他也没有刁难她!

她一个人呆了许久,才想起打开手中的出生证明,他才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一定在小包子的出生证明上做了什么手脚!

翻来覆去的瞧了那张纸,却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恰好林大夫回来,静知又拿给她看,她也说没有问题,静知这才放下心来,和林大夫告别之后回了酒店,辗转思忖了许久,却还是觉得不对劲儿,孟绍霆这样阴险有心计的男人,会这样轻易就成全她?

反正她是不信。

静知打定主意,赶忙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去酒店前台退了房,直奔车站而去。

她坐上去c城的车之后,安城的电话立刻就打给了孟绍霆,如是交代了一番之后,话筒里孟绍霆的声音却是迟迟没有响起来。

安城不敢挂,也不敢多说,就屏气凝神的等着孟绍霆开口。

差不多过了几分钟,孟绍霆的声音才又在听筒里响了起来:“我知道了,你也别有什么动作,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说着,电话就被挂断了,安城有些摸不着头脑,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之后,又想起什么,赶紧拨了一个电话给苹苹。

孟绍霆收了线,身子向后一靠,偌大的转椅转动了半圈,又缓缓的定住,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扶手上轻轻的叩击着,而一双漂亮眼眸却是深深的眯起来,下颌微微有些桀骜的扬着,心里却是一片空白。

心底某处似乎开始蠢蠢动,却几次三番的被他给压下来,想起上午她那表情,他心里就一阵的不爽。

那女人看他就像是看着洪水猛兽,生怕他扑过去似的,他根本就没打算干嘛干嘛,也没想再和她纠缠不清了,她怕什么?

孟绍霆越想越气,忍不住一脚踹在茶几上,哗啦一声上面的杯盏摔了一地,恰好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孟绍堑脸带笑意走进来,身后还跟了几个年纪稍大的男人。

“呦,二弟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大脾气?”孟绍堑微一扬眉,见这一地狼藉,不由得微笑开口道。

孟绍霆看他一眼,缓缓站起来:“大哥怎么这时候来了?我记得老爷子不是让你去法国谈生意了么,怎样,事情顺利么?”

“倒是借二弟的吉言了,一切还算是顺利,绍堑没给孟氏蒙羞。”

“大少爷也忒谦虚了,这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大少爷的能耐,就算那詹姆斯再狡猾,还不是甘拜下风?”

跟着孟绍堑一起进来的男人毫不避讳的连连称赞,孟绍霆脸色微变,却还是不动声色:“大哥的手段,绍霆一向也佩服的紧,怎么,现在过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孟绍堑径直走到一边沙上坐起来,他伸手把玩着一边的一样的小摆设,眼帘不抬,语调轻快调侃道:“二弟做了董事长,倒是和我这个大哥越来越生分了。”

孟绍霆闻言哈哈一笑,亲手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说道:“大哥这句话可是在责怪小弟了?实不是绍霆要跟大哥生分,而是大哥素来忙,这公司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离不了大哥,绍霆又哪里敢去打扰大哥?”

孟绍堑微微点头,在他肩上轻拍了一下,示意他在自己跟前坐下来,诚恳说道:“二弟这样说,却是让大哥心生不安,二弟才是公司的龙头,大哥天生也不过是跑腿的命,只是二弟素来深得爸妈疼爱,不舍得二弟在外奔波,大哥这才多揽了一点,若是二弟不高兴,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也要体恤兄弟,现今二弟做了董事长已有一年多,公司业绩节节攀升,这当然都是二弟的功劳,就连爸爸都对二弟赞不绝口,大哥虽有几分微薄的功劳,但也不敢居功,更何况,这些日子倒觉得身子有点不舒服,所以从此以后,这公司的事情还是要二弟多费心一些了……”

孟绍堑这一番话说的确实巧妙,他不动声色打量孟绍霆的脸色,见他一如既往的似笑非笑,不由得有些摸不着他的心思,他说这些,不过是试探一番,孰料,他话音刚落,孟绍霆就笑道,一脸歉疚:“我素来知道大哥辛苦,一直也想着要大哥不这样奔波,只是担心外人口舌,今天听大哥说身子不好,绍霆真是心中难安,这原该是我挑的担子,却给了大哥,真是我的不是,从今日起,大哥就好生去休养一段时间,等到大哥身子好了,小弟还是要拖赖大哥的照应呢。”

“二少,你——”

他话一出口,方才说话那人的脸色就变了,忍不住一步上前,指了孟绍霆就要大骂……

孟绍堑却是微微一抬手制止,面上云淡风轻:“那么,大哥就多谢二弟的体恤了,二弟公务繁忙,大哥也不多留,这就先走了。”

孟绍霆亲手握了孟绍堑的手送到门边,又殷殷嘱咐了他几句要他放心休养,孟绍堑的脸色越惨白,到最后几乎是铁青了脸,领了那一行人快步离开。

“大少,二少爷也欺人太甚了,您不过是试探几句,谁料他就这样不要脸皮,竟是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要算计!”

“事到如今也怨我,绍霆早已不是当初的性子,是我看轻了他,只是这样也罢,我们在他跟前吃一次大亏,倒也让他放松了警惕,这般一来,我们私下里也好行事。”

孟绍堑走进电梯,他虽眉心紧皱,说话却依然是滴水不漏宠辱不惊,而他身边跟着几人却是各色表情俱有,明显没有他这样淡定。

她是真的不想再和他有瓜葛了,而且,她还担心,孟绍霆若是知道她没和绍轩在一起,会不会再打她的主意。。

“林大夫,您帮我给孟先生打个电话,就说医院要用到这个证明,让他给您,您再给我,我去复印一份带走好不好?”

静知焦急之下,倒是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她可以请林大夫出头帮忙啊,只要林大夫拿到证明,她就不用和孟绍霆碰面了,也免了那些尴尬。

“这……好吧,那我试试。”林大夫看她确实是有难言的苦衷,也就爽快的答应了。

眶静知这才轻轻松口气,千恩万谢的道谢了一番,两人约好明天电话联系,静知留了手机号码,这才离开医院随便找了一家酒店住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