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自然不晓得钱佳氏满脑子胡思乱想,她正在努力地消化自己拥有这样一大家子亲人的事实。

“啊?”凌波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指婚?她跟博哲?

凌波心里头刚微微放松了一点,就见对面一直盯着她看的和硕公主乌珠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快步出列走到太后面前。

这老头,真是连马虎眼都懒得打了。

康熙瞅了米思翰一眼,老头儿没说话,板着个脸。于是他转过视线,问雅尔江阿道:“这唱的是哪一出?”

雅尔江阿带头往宫里走,博哲意气风跟在后头。凌波见他被捆着这副德行,还仿佛跟中了彩票似的兴奋,一面腹诽疑惑,一面也跟在后面进了宫。

博哲吃惊道:“怎么连皇上都惊动了?”

此时,脚步杂乱的后续部队这才赶到,是一位中年妇人和一名年轻女子。博哲的视线越过父亲看去,认出是侧福晋西林觉罗氏和妹妹安珠贤。

爷的眼光果然没错,这衣裳就是衬她。

他不说倒好,一说说的米思翰心一酸,差点又涌出老泪来。可不是么,他这女儿得有多可怜呢,长到这么大了,连父亲都没见过。他老头子又有多可怜,白瞎了活这么久,竟然连自己有这么个女儿都不知道。

就连身为丈夫的米思翰,都不知道苏姨娘的结局。但老三马武和老四李荣保却因缘际会见过她好几次,这位美丽温柔知书达理的女子,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他们还知道,这个苏姨娘,在被米思翰抛弃到脑后的那段时间里,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连父亲都不知道存在的庶女,在这家里的生活可想而知。到今天,竟然要靠马武和李荣保的提醒,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米思翰黑着一张老脸,鹰隼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四个儿子。

反正博哲不情不愿地,就成了和硕额驸了,然后人皇家急急惶惶地挑了日子,就抬了嫁妆过来,倒像是真怕他们悔婚似的。

凌波微微抬了抬眼皮,等着。

方才让她欣赏的修长身段,此时对她形成了强烈的压迫感。

富察氏说自己死的很冤,没富过没恋爱过没结婚过没生孩子过,就翘辫子了。她很不甘心,骂了一把老天爷。其实这的确是老天爷的失误,命里这位富察氏是不应该这么早死的。深感没面子的老天爷给了她一次机会,也给了自己一个弥补的机会,让她遇到了现代女鬼顾凌波。

绣书正在责怪画屏:“你也太造次了,主子们的事情也是奴才能多嘴的?”

画屏不以为然:“我这是为格格好,难道不该提醒她,反而瞧着她被福晋诳去做冤大头么?”

“你那是提醒格格?怕是打着自己的算盘吧?”绣书冷笑。

画屏恼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是在献殷勤邀功么?”

“这话我可没说过。只不过我奉劝你,做奴才就该有做奴才的样子,关心主子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绣书说完这句话大约便走了,凌波只听见画屏跺脚嘀咕:“呸,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她翻了一下身子,侧身朝里卧了,对这两个丫头的性情有了一些计较。

一时屋里屋外都静了下来,睡意反而不如原先猛烈,短时间竟是睡不着。闭着眼睛,脑中却偏偏浮现出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爷的名字也是你能问的?”

“给爷洗脚。”

“那你记住了,爷只说一次。爷的名字,叫博哲。”

“爷没有强迫女人的习惯,趁我还没改主意,快滚。”

“爷这么大个男人,还做不了你一个小女子的主了?!”

“爷胸怀宽大济弱扶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行不行?”

“还是个笨丫头。”

“你这丫头,下手真狠。”

爷,爷,爷,凌波啐了一声,沙文主义的臭男人。她又翻了个身,将被子拢在身上。

那个男人的怀抱,还是很温暖吧……

她咬着下唇,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进宫一趟,见到了康熙,见到了太后,挂了个义女的名头,居然就成为那个男人的未婚妻了。

指婚?陌生又遥远的名词,居然就生在她身上。

凌波乱七八糟地想着,脑子却迷迷糊糊起来,仿佛那男人扬着嘴角的坏笑又浮现在眼前,嘟囔一声,睡了过去。

荣妃马佳氏前脚还没踏进门槛,屋子里就又传出一声脆响,有一个花瓶被砸了。

乌珠立在屋子中央,满地碎片,却仍然难以泄心中的怒火和怨气。

“你瞧瞧你的样子,披头散,哪像个公主,倒像个泼妇!”荣妃一面数落她,一面大声叫奴才们来收拾。

乌珠悲愤道:“连额驸都让人抢走了,我早就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荣妃几步冲过来,拿帕子捂住她的嘴:“作死啊,太后和皇上的气还没消呢。”

乌珠拍开她的手,径自坐到窗台下,眼泪就跟断线的珍珠一样掉下来。

荣妃暗叹一声,走过去,抚着她后脑的头。

“额娘知道你委屈,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太后金口玉言,将那富察格格指给了博哲,你的婚事还能有什么指望。”

乌珠哽咽道:“嫁妆都已经抬过去了,明明我是皇阿玛亲口指给他的呀……”

“漫说嫁妆送去了,就是你人去了又怎么样,米思翰·富察是何等人物,皇上都不敢招惹他,你动了他的闺女,他能善罢甘休?”

乌珠垂着眼皮,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她莫测的眼神。

“公主,娘娘,不过是听着好听罢了,还不是任人摆布?若是三哥当上了……咱们就再不会让人欺负……”

她声音虽小,荣妃却仍然听的一清二楚,忙慌张地捂住她的嘴。

“什么也不要想,什么都不许说。太后罚你禁足三个月,你就老老实实地待上三个月,认真地抄写经书。就是心里有怨气,佛法无边,也能帮你化解了。”

乌珠忽然抬头,握住荣妃的手,道:“额娘,我要见三阿哥。”

荣妃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乌珠嘴边逸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三阿哥不是喜欢那个凌波·富察么,如果他知道心爱的女人要嫁给本来是他妹夫的男人,他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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