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天山雪如今都开谢了。原本还想着再来看一眼的。”望着那已然只剩虬枝的樱花树,沈霓裳不无遗憾。

依旧是容苏沏茶。

身份刚刚正式落定,她也不确定会不会有人盯着她,但还是先低调几日的好。

上午练字,下午练琴,偶尔司夫人也会拿出账本来教她识帐,见她几乎是一点就通,司夫人面上看不出来,也没夸过她,但她感觉得出,司夫人的心情是不错的。

没头没脑的半句话,沈霓裳全然没明白。

这个问题她白天就想到了,可是机会不对便没开口。

这口气还没松下来,妙红奉上了一盏味道很是古怪浓郁的茶上来。

容苏微愣一瞬后看向沈霓裳,沈霓裳唇畔带了笑意,朝他稍稍点头,示意正是如他所想。

有初来云州的外地人看不过眼:“人家好歹救了你女儿,你不知感恩报答还这样对待,也太无理了?”

花寻再度看了下那边两人:“心法?”

“第一条,你我三人之事绝不能向除你们二人之外的任何人提及。”沈霓裳语声平静,“我不信承诺,所以你们要以你们的武道发誓。这一条做不到,其他就不必提了。”

凌飞沉默须臾,唇角略讽:“你明知道我是何意。”

商子路尴尬笑看老七一眼,有些不好意思:“车是我的,马是老七帮忙得的。”

但如今,没了燃眉之急,处事当然不会相同了。

“可还是挨了打啊?”玉春嘟哝,又恨恨骂道:“宛露那个贱人,最爱拔尖,上房里最惹人厌的就是她!日后有机会定饶不了她。”

就好像容苏,第一回见面她就看出他身体应当是有些问题的。

司夫人打破砂锅问到底,是让她不得不把心里的具体想法说出,虽然她真不是图人家的钱财,但这种考虑原本也的确是基于这种考虑上。

“想什么呢?”司夫人甩了她一个白眼,懒洋洋道,“我说的是张少寒。”

沈如彤死死盯着张少寒,仿若下一刻便会冲上去一般。

沈霓裳点点头,她之前也不是没怀疑,但事情已经出来,只想着如何解决,也没空去思量这个。

“好什么好?她是一名绿林女匪,虽是艺高人胆大,但命却不好。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男人,最后还被这男人给刺了一剑,然后一夜白头,孤独终生。”司夫人闻言一滞,咬着瓜片眨了眨眼,沈霓裳接着说:“还有一个女子,舞姿倾绝天下,她跳得最美的曲子便唤做‘霓裳羽衣曲’,后来那号称最爱她的男人为了天下大势,不得不亲手赐死她……”

但沈霓裳的个性与旁人不同,她能想到的地方沈霓裳不可能没想到,没改口只怕是心里不愿意,她也不敢胡乱吱声。

沈霓裳没有经历过爱情,但她始终相信,人的眼睛是人身上最真实的部位。

“啊?”妙红不信:“夫人,我哪里输了?”

妙真看出她是有意卖弄,这些动作初学者哪里能看几眼就能学会:“妙红,还是我来教小姐。”

“白瞎了你这嗓子,也不知你娘是怎么教的?”司夫人有些小声嘀咕了一句,摆了摆手,带出几分娇嗔的无趣叹气道:“女艺不会,连唱曲儿也不会,还能不能让人高兴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彩衣娱亲?”

“不用谢不用谢,反正日日都有,若都要谢,岂不太麻烦。”司夫人好生温和。

“对了,那日夜里,你同我说的话可还作数?”可不待她思考,司夫人已经丢开方才的话头,跳到另一个话头。

待司夫人同沈霓裳一进去,她就把妙真拉到后面:“你知道么?咱们这院子如今可是多了位小姐了!”

沈霓裳垂眸笑了笑,极干脆利落的将鞋袜除了下来,只须臾间,一双白白嫩嫩的粉足便露了出来。墨灰色的石板铺就的堂屋中央,地板冰凉沁人,这一双赤足白嫩小巧得像玉石雕刻而成,也显得那样脆弱惹人心怜。

不过,若她连这样个小丫头都拿捏不住,那她也妄自活了这大半辈子了!

沈霓裳心里笑了笑。也正常,毕竟在大夫人眼里,自己日后还要同沈如彤相处,没有必要的话,她肯定也是希望自己能记她的好,这样才能对沈如彤更有益处。

想到这里穆清又丧气了几分,若是他自个儿恐怕也不会喜欢上这样的自己吧。

各家功法皆是秘传,莫说简太后并未习武,就算简太后习武,他也不可能将穆家的功法拿出来给旁人看。

可穆东恒乃是独枝,并无亲兄弟,若是再寻只能再往三服往外去寻接班人。即便同为穆家血脉,但哪里比得上己身所出的血脉亲子呢?

“对不住了,我,我一时高兴——”商子路行过来,一脸赧然的挠挠首:“我练得太高兴忘形,慢待二位姑娘了。”

商子路笑道:“大伯父事务繁忙,也不好常常打扰。还是这擂馆自在。”

最后,沈霓裳道:“我不如他,我私心杂念太多,而他那样的,世间少有。”

本能的,他觉得她值得这份信任。

沈霓裳有些头疼,这样一来,她的计划又要重新筹谋,真真麻烦之极。

前世他十四岁第一次踏入脉然斋,容苏虽然对他亲和,但也是两三年后他才有幸进了脉然斋的后院。

原来容苏的居所也是此处。

这玉春看不出还是个记账的好手,对数字还挺敏感的,沈霓裳失笑。

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她想不出更多为自己争取的砝码,也想不出还能如何打动司夫人的话语。

“这不是司夫人的院子么?”她愣住。

沈霓裳已经感觉出她恐怕没办法说服这张少寒了。

“今日请沈姑娘前来有些冒昧,不过少寒前几日曾见过姑娘。”张少寒持壶先为她倒了盏茶,礼数周到。

沈霓裳垂眸细细品鉴,这龙脑香茶她几乎可以确定定然是容苏亲手所制。

将沈秋莲记到名下,便是为了让沈如彤更明白事理。女儿长得太像她,她心里也是亏欠的。沈如彤对自己容貌的不满,包括不喜欢长得比她好的,这些她都清楚之极。

不过来也正好,她也正好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