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从她们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两人回头,把那边的状况这边看的清清楚楚;米诗脚下大幅度一滑,双手紧紧抓住陈子嘉的衣袖迅速向后栽去;陈子嘉去扶她可因为冲量太大而毫无成效,结果双双跌倒在地,不光如此,还非常暧昧非常奇怪的亲密的叠在一起。周围的人看得连连起哄,尖叫不停。

若干年来苏措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上自习,现在多了杨雪,感觉总有点怪。不过杨雪对她的感觉更怪,她纳闷怎么她就可以纹丝不动的一坐就是数小时,而且还不走神不瞌睡,莫非是跟高僧学过打坐?

陈子嘉挑眉看她一眼,目光一下子深邃起来。

“没什么。”苏措别开目光,轻轻摇头,“没什么可道歉的。”

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开门的声音,苏措抬头看到刘菲还站在那里,诧异的的问:“师姐你还在?”

“你怕他出事?”刘菲放下筷子。

这学期他们有门数学课在华大上,见面的几率也随之增加。说起来也是那次生日聚会之后,苏措头一次看到他们。

“他们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一起去吧。”王忱拍拍她。

“师兄你好点没有,”苏措站在他床边,问。刚问完不由得莞尔一笑。

陈子嘉站在管理学院门口等着他,虽然才四月底,可是最近天气却反常的热,他穿着合身的白色衬衣和深色长裤,被夕阳一照,看起来更高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一直到达苏措的脚下。苏措看了看他,再看了看地上的影子,不由得玩心大起,一步一跳的踩着他的影子跳过去。

许一昊看着眉目如洗的苏措,一把抓过矿泉水,往嘴里灌了几口。

苏措一愣:“什么?”

大学时代的期末考试是很有意思,足足两个星期的时间,除了几门考试之外,都是空闲的。如果平时学的好,那考试的那两个星期大可以放心大胆的开心玩乐,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苏措换好衣服回到大厅时,宴会差不多也要开始了。

“那怎么不开手机!”

“我说,他们准备让你参加才艺风采大赛,作为本学院的两名人选之一去参加初选。”

“我给你写的信,你一封都没回我,”他继续说,“你不论喜不喜欢我,但起码要告诉我一声,这样做,很不礼貌。”

许一昊扭头时发觉不对劲。看着他发呆的女生他不是没见过,而且还不少,可是面前这个明显不一样。他记得纳新时第一次见她,那时感觉她很瘦,声音悦耳动听,脸蛋只有巴掌大,皮肤白皙如玉,身上的气质很不平凡。这些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她的眼睛变了。

许一昊面色沉静的打量苏措,然后从抽屉里翻出一张表格。“你先填一下这张表格。写一篇与哲学有关的文章,不低于五千字,一个星期内发到我邮箱里。”

“没怎么样,”苏智瞪圆眼睛说,“我难以相信,你会忘记围棋。就算高三你没有碰过棋子,但是现在都大学了啊。”

“你可不可以不要跟我这样客气?”陈子嘉重重呼出一口气,竭力压制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和无奈,“苏措,为你做任何事情,我都那么乐意。我想方设法的要为你做任何事,唯一希望的是,你不要拒我千里。”

宽大的后座,两个人坐得很远。苏措低着头,看着车里红色的地毯。刚刚那句话仿佛带了余音,盘桓在她耳边,始终挥之不去,不停的重复。她疲惫的把头埋在膝盖里,一部份头发从羽绒服的帽子里跳出来,柔软的垂了下来。

前方还在堵车,不知道多久才能到,司机盯着前方一动不动,连头都没回。苏措累得眼皮愈发睁不开,说:“我睡一会,到学校时师兄你叫我一下。”说完她靠上车窗,真的睡着了。

“这么睡不舒服,车抖起来——”陈子嘉说不下去了。他侧头看着她气息均匀,眼睛阖上,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脸孔白得像一张纸,可是却显得无比轻松,像是没有任何烦恼的婴儿。他小心翼翼的扶住她的肩膀躺下来,头枕在自己腿上。

他低头看着她,手指轻轻擦过她的面颊,只盼望这一刻永远不要过去。

寝室里灯火通明,杨雪也已经回来了。两人都带了一大堆吃的,坐在那里帮对方解决食物。杨雪嘴里塞得满满的,说:“我看了成绩,你又是第一。”

苏措没什么表情的“哦”一声,埋头吃着杨雪带回来的东北饺子,真是香极了。

两个人就这样很过了几天暗无天日吃饱就上网,上网累了就睡觉的日子,然后新学期就开学了。

系里的同学们大半都在准备考研或者思考各种出路,打算考本系的研究生并不多,数来数去就那么一些人,大家卯足了劲考外系研究生,顿时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上自习的频率大大增加。

苏措固守着以前的学习习惯,不过四月将近的时候,她在应晨的邀请下去西大看话剧社排演的毕业话剧。大四的学生即将毕业,四年大学生活不论过的怎么样硌硌绊绊,但是也已经走到了最后几个月,再不珍惜,也就没有了。

小剧场里热闹非凡,正在彩排。那里现在还没有什么背景和道具,看不出来是什么剧目。在观众席看热闹的女孩子尤其多,都坐在剧场的后半部分。苏措痛苦的皱一皱眉,这般盛况,演员是谁也不难猜到。应晨领着她坐到第一排的空位子,引来众人的一片嘘声。好在这时有人说了一句“她是苏智的妹妹”,那些不满的声音才烟消云散。

“习惯了就好了,反正每天都这么多人。”应晨在她身边坐下,解释说,“知道陈子嘉演男主角,一下子都哗啦啦来了。”

“明星效应啊。”苏措说:“演得怎么样姑且不论,但绝不用担心人气。”

“也不能这么说,他虽然是我死拉活劝来的,可是真的很有表演天赋,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哦,开始了。”

很快有人走上舞台,苏措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其中一位是陈子嘉。全场刷的寂静下来。这样的气氛使得苏措知道,这一幕是全局里的□。

陈子嘉扶住在舞台中央的柱子歪歪斜斜的站着,神情却凛然,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坚持——仿佛那个角色在他的身上复活了,他在宣告自己的信仰和神。苏措听到扩音机传来的声音:“你和我站在一个深渊的两边,要想隔着深渊携起手来是不可能的。如果你不放弃那个东西,您就必须同意处死我。”

引来一片尖叫。

苏措翻看着剧本,说:“师姐,你的剧本写的很好,正在表演的这段尤其出色。”

应晨一脸喜悦,微笑着说:“谢谢你的夸奖。不过说实话,剧本基本上是别人的,我只是改更符合时代的神和学校领导的要求。”

“陈子嘉演的牛虻,那苏智演的谁?波拉么?戏份不多。”

“呵,如果陈子嘉演牛虻,外形上总要找一个好点的演波拉才说的过去,而且他们关系很好,满符合小说,因此只好找他,”应晨不满的“哼”了一声,“他没什么热情,没他的戏份就跑了。”

两个人边看着表演,边分出一部分神来说话聊天,渐渐的天色就暗了下来。

“恩,演琼玛的是谁?”

“大二的一个女生。”

“不过,话剧社怎么今年排演牛虻?”苏措抖抖剧本,疑惑的问。

“啊,你看完了?真的是一目十行三,”应晨解释:“其实也就是信仰和神。现在这个社会,太缺少这两样东西了,缺少到令人失望的地步,对于大学生,似乎更是这样。但是我想,一个人只要你为你的信仰而奋斗而献身,就是值得尊敬的。”

苏措托着腮出神:“两千多年前,苏格拉底临刑前对审判官说,真正意义的行动是从不应当考虑生命危险的。我被神派到这座城市,好比是马身上的一只牛虻,职责就是刺激它赶快前进。”

“咦,你倒是真喜欢哲学。”应晨神情很平静看了苏措一眼,里面有点笑意,还有点吃惊:“苏智一直以为你是有别的原因才加入哲学研究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