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树林里急速跳跃奔跑,斗气所造成的罡风在他脚尖点地的每一个时候都会借着重力,打着旋将四周的雾气卷起。兰瑟借此搜寻着泰伦斯的踪迹,但是他耳边只有雨声,眼前也看不到分毫人影。

泰伦斯看着几个孩童跑过他的身边,倦鸟归巢一般投入叉着腰站在门口的母亲的怀抱,回头对兰瑟说道:“陛下的生日还有三天,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制造恐慌,你觉得他会轻易停手吗?时间紧张,兰瑟。”

“他对局势可真是一如既往地敏锐……”泰伦斯扶着额头低声道,“算了,这几天他老实一些总归没坏处。叫人看着吧,不用限制他的行动,但是他每天都去哪里,必须要一清二楚。”

那上面一片狼藉,一些装饰的花束掉到地上,被踩得支离破碎,人们都已经跑走,只留下一具青白色的女性尸体嘀嗒小说网推荐小说。她那洁白的衣裙被血色染红,倒在布景精美的花车上,仿佛是一出凄美的戏剧结局。

兰瑟打断了少女的话,随口搪塞后立刻离开。这一路上他遇到了太多想要借机表白的姑娘,一开始还能秉持着骑士尊重女性的想法温声推辞,不过因为耽搁了太多时间,兰瑟也开始觉得不耐烦起来。

“如果可以,做一个安静的审判者,那不会让你有什么损失的,先生。”泰伦斯说道。

“不,你明白。比如你是怎么让你那个可怜的大哥日渐衰弱的,又比如你是怎么悄悄地挪走家里的财产拿去赌博……啊哈,你的小聪明叫我非常欣赏,你的愚蠢也叫我高兴极了。”

安格斯只是往贵族们呆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笑着对自己身边的人说道:“大家请不要这样说,泰伦斯哥哥也在凭借自己的力量努力,我只是——”安格斯害羞般地歪着头耸了耸肩,“只是多了那么一些运气。”

“你还好吧,安格斯?”长着雀斑的小个子神色忧虑地握住安格斯的双手,他的眼里写满了疼惜,就差释放了一个光明法术来衬托那张悲天悯人的面孔——当然,他没办法。

他的话叫马丁的思绪变得清晰了一些。这个火系法师抛去脑子里乱糟糟一团却对现状毫无意义的疑问,终于拾起了最关键的那个问题:“您是想要我做什么?”

马丁想到刚才泰伦斯提及的内容,试图从那些关键字中找出线索。

兰瑟捏了捏泰伦斯消瘦的肩膀,最近为了排位赛泰伦斯一直在熬夜,看上去消瘦了不少,肩胛骨之上似乎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肉。兰瑟为此皱起眉毛。特别是想到泰伦斯在上午的比赛中受了伤,腹部还有一条长长的淤青,手臂上也有被烧伤的痕迹。这两年来泰伦斯从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兰瑟几乎要痛恨起排位赛这种毫无意义的存在来了。

他看向擂台,埃塞亚已经站在上面等着他txt下载。

泰伦斯看着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对方条理清晰、侃侃而谈的姿态更让他想到上一世的故交,这叫泰伦斯有些恍惚——命运总是千变万化,。正因为它的可更改性,泰伦斯才会一直满怀希望,尽力寻求出路。谁又能肯定,“那个”埃塞亚不会提早与他相遇呢?

他担心被发现,并不敢使用照明道具,只能借助窗外一点暗淡的星光把楼上的房间挨个查了一遍,直到在三楼尽头的一间房间里才发现到不对的地方。

在女法师咏唱之前,泰伦斯先一步在擂台上铺满了半米高的野草——控制没有魔力的杂草并不需要太多魔力,也不需要冗长的吟唱时间。

“我被安排在十点以后,并不算着急,只是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这句话你记得倒清楚,其他的事情却装傻充愣。”泰伦斯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离我远一点,已经有人在往这边看了。”

不争取就是遭剥夺、不挣扎就是被淹没。休息即死亡。

安格斯的眼睛闪烁不定,他战意盎然,决心要与泰伦斯一较高下。

细长的剑身上缠绕着肉眼可见的斗气,将几个火球都劈成两半,变作稀薄的元素消散在空气当中。而另外一个漏网之鱼则被剑鞘拍飞,向着乔伊那张蜜色的脸而去。

泰伦斯回过神来,朝左边的拱门走去。那里虽然也有人在排队,但远比右边拥挤不堪的状况好多了。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报名者都礼仪规范、秩序井然,另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贵族学员的人数不多嘀嗒小说网推荐小说。

在路过一条横穿帝都的主干道时,泰伦斯透过车窗看到了远处高高的白色尖顶,被粉饰洁白的墙体在阴沉的天色中异常显眼,矗立在尖顶之上的雕像双手捧在胸前,俯视大地上的芸芸众生,那是光明神的雕塑,而那栋建筑自然就是正在兴建的教堂。

泰伦斯把自己的敌人想的太过精明算计,并不知道安格斯只是难以忍受他得到了别人的倾心相待,忍不住心里升起的破坏欲罢了。

他再次感到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但这一回,他没法硬下心肠,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命运作弄让他则不得不一再试探。

这显而易见的反常泰伦斯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神色动摇。因为这正是他想看到的。他不断地在试探兰瑟的底限,就是想要看到对方在何时失控。

他毫不迟疑地回答反而更显不出诚意,兰瑟已经皱起眉毛。

他从座椅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去街上走走。今天和泰伦斯一起前来的人不少,甚至连安格斯也包含在内,倒是博格被留在了帝都。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比自己高了近两个头的泽维尔:“老实说,表哥,我也十分同情你。大约是伯母早逝的缘故,没想到让你总是把视线放在一些年长女性的身上。安格斯的母亲不幸已经过世,我觉得表哥你还是好好看看那些适龄少女比较好,也省得伯父为此操心。”

曾经他们在黑夜里燃起火光,现在泰伦斯希望自己能够驱散黑暗。

但是两个侍卫们端坐在马车前没有动作,正在博格有些疑惑的时候,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那您更不该和教会有所联系,他们从不安好心,以前是我们的敌人,日后也必然为祸帝国。我们没必要仰仗他人的鼻息。”

尤莱亚仰起头,看向泰伦斯。他扬起的脖子下有着细碎的伤口,横亘在深色的皮肤上,,像是皲裂开来的树皮,但是对方脸上茫然无谓,似乎并不知道疼痛。看向泰伦斯的眼瞳里闪烁着的光芒,过了一会儿之后,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一个矮个子,长着一脸大胡子的男人走了上去,对着坐在下面的贵族们鞠躬行礼:“鄙人斯蒂勒,能够邀请到众多尊贵的老爷,我感到十分荣幸。”

坎特尔伯爵倒是提及了另一件事:“说起来我要感谢公爵阁下一件事全文阅读。”

兰瑟拉过泰伦斯的手,在象牙白的稚嫩指尖上印下亲吻。他察觉到泰伦斯流露出的与孤独相仿的失落——当然,对方也许永远都不会承认。

“我并没有什么事要向您说明啊。”怀抱各种书籍的亚当奇怪地回答泰伦斯的询问,他正在收拾藏书室。

溺水时唯一的浮木、黑暗中残存的烛火。

“日安,阿尔德雷特阁下。”

这一年来,泰伦斯和兰瑟之间的关系从表面上来看似乎平稳了不少。两个人刻意放下了关于信任与否的问题,不去触及这个客观存在的矛盾以后,关系和普通的主仆相比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爱德华那么快被吓晕了过去,让泰伦斯根本没有来得及继续往下说——女王虽然下令放了他,但哪里会这么简单。最终爱德华被彻底夺去了贵族身份,也就是说,温丝莱特家族的一分钱他也无法继承了。他现在虽然还在温丝莱特府,但其实已经被整个贵族圈排斥在外。

叮叮当当的声音越来越近,爱德华有些僵硬地抬起头,他知道那是一大串钥匙碰撞的脆响,代表着狱卒正在走近。

他站起来抻了个懒腰:“我确实该休息了,走吧。”

女王的打算,泰伦斯在踏上阶梯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几分。

女人好像又在一瞬间恢复了正常,她颤抖着手探向自己的枕头底下,摸出来一枚小巧的宝石打磨成的人像。

“看来坎特尔先生十分乐于助人,当个帮手也能当成分会会长,这恐怕劳心劳力费了不少心思?”泰伦斯轻轻笑了笑,看到坎特尔终于变了脸色,没再继续开玩笑:“我只是觉得,比起在法师协会里面熬资历,你也许对于成为一城之主更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