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那个男人的话?林琳你太小看我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我相信你不是他口中的那样。”吴未柔声哄到,“我承认当时很生气,我是气他太嚣张,当众给你难堪,幸亏他走得快,也幸亏他是现在遇见我,要是在五年前,我肯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吴未浅棕色的皮肤开始泛红,正要开口训斥,背后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琳琳,看到这一幕,你确定还要跟我撕毁合约吗?”

其实在拿到offer的过程中,林琳也已经比较出了孰优孰劣。四大会所林琳投了两家,三轮面试过后都寄来了邀请涵。银行则要困难许多,他们并不是大批量招人,每年只有相当有限的几个管理培训生名额,竞争相当激烈。不仅看履历看成绩,连身高相貌都有要求,进入最后一轮面试时,剩下的几人个个都是俊男美女,且履历傲人。

吴未回头嘻嘻一笑:“他们服不服无所谓,只要你服就行了。”林琳脸上一红,低头埋怨了句:“贫嘴!”再不肯正视他。就是这种六月阳光般的笑容,杀伤力太大了,上次她的乌龙求婚事件,跟吴未的笑容绝对脱不了干系。

“我的事业。”林琳想了想,认真答道。

“你这傻孩子,都说是吴未的房子了,人家仁义借给咱们周转,你还能赖着不走呀。”林母被转移了注意力,被女儿从哭泣的边缘拉回来。

江家父母失去了儿子,可和他们比起来,更可怜的还大有人在,比如她自己的父母。江家失去一个江一鸣还有二子一女,且夫妇二人都有稳定收入,生活无忧。可反观她的父母,如果自己不在了,让他们靠什么生存下去?生而为人,像她这样的人,连死亡都无法自主。

说着将面先放在床头柜上,扶起林琳,给她背后垫了枕头保持坐姿。此时林琳终于将眼皮抬起,看着笑盈盈的吴未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声音依旧嘶哑无力,可在吴未听来,却如同天籁之音,这是自那天警局做笔录之后,他再次担心林琳会自闭,还好还好!

看着赵学农排开众人优雅得体的走上舞台,用他独特的浑厚嗓音同时以中英文进行致词,林琳只觉得脑袋嗡嗡响,今晚的刺激太多,她需要冷静一下,于是伸手取过使者递过来的尾酒灌下,冰凉的体滑过喉咙,才让她感觉略微舒服些。

林琳微笑着听她抱怨,却感觉周围的空气里充斥着的都是幸福的味道。丁逸有一种神奇的本领,能把最琐碎的小事都说的饶有趣味,让周围的人都能分享她的开心和幸福,而林琳则是最好的听众,总能在关键时刻报以会心一笑,多年相交的默契,绝对是旁人无法替代的。

“可是,那个该死的江一鸣,他居然抢走了你!”说道这时候,刘劲目露凶光:“我当时就想找人弄死他,可那小子命大,居然逃过一劫,后来我就被家里人强制送过去参军,算是便宜了他。”

吴晶晶毕业后考入政法大学,让吴家上上下下欢喜一片,并一再地感谢林琳。而吴晶晶上大学后虽然不再用林琳辅导功课,两人还是时不时保持联系,上次打电话的时候跟吴晶晶提过,交了个小男朋友也是B大的,有空为两人引见,现在看来,陪在她身边的那个高个子男生应该就是了。

赵学农继续说道:“活人不答应,有没有考虑过死人?”知道他指的是遗体捐献,这些天林琳也在各大医院跑着打听,只是这个概率更加地小。

林琳稳住心神看向吴未:“开车去哪里?”

林琳沉默了一会儿,似是下定了决心:“你说的对,我也觉得这个合同条件优惠的出奇,既然如此,我明天就跟他说明,然后准备另外找工作。”

林琳“呜呜”地发不出声来,手脚却更加拼命地挣扎,连踢带打,刘劲虽然身材高大,也有些捂不住了。眼见林琳脸颊憋的通红,眼中带泪,愤怒的眼神似是带火一样,令他不敢逼视。

演讲获得了满堂彩,贺子方来到台下就被安排在嘉宾席。按照原来安排,林琳这时已经能够自行打车回学校,贺教授把车费提前给了她。

晚班车上人数不多,林琳刻意选择了有乘务员在的车厢。乘务员是两个中年妇女,转了一圈售完票后就回到座位,正好在林琳的旁边,见林琳独自一人,便主动挑起话头聊天。

下铺的赵丽娜有时会用嫉妒的眼神看着林琳:“男朋友在外地可真不错,又不耽误学习也不耽误挣钱。”转眼又自我安慰:“可是你们耽误培养感情,嘿嘿,还要饱受相思之苦,哼!”

吴未见这场生意有谈不拢的趋势,而且原因是辅导老师坚持不收费,这让他觉得有些荒谬,不过不管如何,先把事情敲定下来再说。于是拦住扭头要走的林琳:“好的好的,我知道,你就非让我欠你个人情不可,我认了还不行吗?”

吴未看白痴似的看着他:“你不是说特区现在警力奇缺,我去那里没问题吧?”

谁想除了刘劲没来上课之外,其他一切都正常,老师们轮流上课也没多说什么。

林母觉得平房在自己院子里,门也开向自己这边,况且女儿不比儿子,跟父母住更不方便。江母则觉得自己请客的钱不能白花,于是一来二去就谈崩了。

传达室是透明的玻璃墙,吴未高大俊朗,和自己杵在这里已经引起外面经过的同学注意,于是林琳快速领着吴未往外走,边走边问:“找我有事吗?”问完又有些后悔,如果他像电视对白那样贫贫的回上一句:“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可真有够尴尬的。

端着酒水,林琳怯怯地向那群人走过去,这里的环境实在糟糕,吵吵嚷嚷乌烟瘴气,重金属音乐把她脑袋震得嗡嗡响,今晚过后她要好好想一下是否再来。

王叔呵呵笑着接过话:“对呀对呀,这孩子这么聪明,上技校出来当个工人可惜了。不像我家丽丽,估计想当个工人都没门。”

慢慢平复紧张和羞怯的情绪后,林琳试探着欲将吴未的手臂移开坐起来,不料刚有动作,腰上的双臂一紧又把她拉进被窝。

“你没有睡着呀,那干吗装睡?”带着微微的怒意,林琳斥责道:“快放开我。”

“不放,我也没有装睡,我只是在回味,刚才的感觉太妙了。”吴未耍赖道。

又羞又怒地看着他的脸,果然是一脸陶醉的贱样,林琳忍不住恶向胆边生,伸手扯住两腮,蹂躏他的俊脸:“你就赖皮吧!”

吴未不但不反抗,还呜呜乱叫:“好舒服的脸部马杀,你再揉下去,我又忍不住啦!”

林琳拿他没办法,只得停下来哀求道:“快点放开我吧,我得赶紧回房,要是明早妈妈叫我起床发现我不在怎么办?”

“大办。”吴未答得斩钉截铁。

“你说什么?”林琳越来越着急,忍不住低吼。

“婚礼呀,当然要大办了,不过你家那边亲人不多,可以考虑稍微减少一些流程。”吴未答得理所当然。

林琳瞠目结舌:“谁说要嫁给你了?”忽然又想到自己那次鲁莽的求婚,马上改口道:“那次不算,我已经收回了!”激动的心情让她半坐起来面对着吴未嚷嚷,忽然看到吴未的眼神也变得激动,以为他要反驳,马上严以待阵准备措辞,不过当她注意到吴未眼光落向哪里时,顿时变得更加激动:“流氓!”赶紧钻进被窝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吴未隔着被子压在上面威胁道:“你要是打算始乱终弃的话,我就大声把伯母叫醒,让她老人家看看咱们生米煮成熟饭的样子,求她给我作主。”

林琳表面上不为所动:“你敢!我不信你能干出这么丢人的事儿。”说完后又觉得不妥,这个时候可不能激他,于是放软了语气说道:“我们马上就要天各一方,就是真要结婚也不用急着非现在不可呀。”

吴未歪着脑袋想了想,点点头:“也是,时间太仓促,就是领证都太赶,这么着吧,回去先订婚好不好?”

千哄万哄,林琳终于脱身离开回到自己房间,被窝里凉凉的,她躺在里面毫无睡意,内心更是波涛汹涌百味陈杂。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可以让任何未婚少女彻夜难免,她不是不可以拒绝,一旦明确表示,吴未绝对会尊重她的意愿。可就那么懒洋洋地躺在他的怀里,任由他为所欲为,她竟然是满怀期待的,一丝反抗的念头也无。被他修长健壮的身体覆盖着,那种重量和压力让她感觉踏实,那种充实感和被需要的感觉更是让人欲罢不能,一切结束之后,她为自己的想法和表现感到羞愧,奇怪的是却没有任何悔意。

但是谈到婚姻,林琳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就有些头疼,就算吴未没有做高官的叔叔,凭吴家财团在省内的势力,理想伴侣也远非她这么个矿工的女儿。还有那个谢安琪,在丁逸的满月酒宴上由一个明显身份不俗的长者带着,公主般地顾盼自如,和吴未、吴晶晶等几名青年男女谈笑风生的画面,如果在古代,便可称之为:“贵族青年夜宴图”。

林琳看着那一切,愈来愈有局外人的感觉,说她自卑也好,现实也好,总之她感到自己跟他们的生活格格不入。

这其中,丁逸是个例外,两人的友谊不会因为身家背景的原因受到影响,而对吴晶晶来说,她只是个家庭老师,是个姐姐般的人物。但是这些不同于男女之情,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林琳,一对男女若是产生了感情,唯有结婚才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婚姻这种事务虽然源于男女之情,却又远远不止于此,那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两个背景完全不同的人若是组成了家庭,开始的时候由于新鲜感未褪,有事彼此都能包涵,时间长了,碰撞就会产生,随着时间的推移还会愈演愈烈,最后注定以悲剧收尾。林琳自认为是理智大过感情的人,既是悲剧,何须让它开演?

也因此她第一次主动约吴未,目的就是将那荒唐的婚约解除,避免因一时的软弱而将她和吴未都带进万劫不复的地步,谁想到婚约是解除了,在吴未的主控下两人却变成名正言顺的情侣。那天吴未抱着她久久不肯放手,在她耳边轻语:“我只是我叔叔的侄子,不是儿子,要联姻也轮不到我,你放心。”

他让她放心,可她怎么能放心,如果不是条件悬殊,何至于赵学农几句暧昧的话就引起误会,谢安琪又安敢那么放肆地侮辱她和她的母亲,人必自辱而人辱之,如果不是和吴未在一起,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和她门户相当的男生,她哪里输给任何人?

那天赵学农出言挑拨,她内心深处竟是有几分期待的,如果吴未因此误会了,如果谢安琪把他抢走了,倒也一了百了,天!她果然是个凉薄的人,自私邪恶又凉薄。

可偏偏事与愿违,吴未没有误会,显然也不打算就此从了谢安琪,还用那样温柔的态度待她,让她更加感到自己的邪恶。邪恶的人内心暗,对光明的吸引力却无法抗拒,面对丁逸如是,面对吴未也是一样。如果她告诉吴未,她只是迷恋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喜欢他的人,他的吻,他的身体,可绝对不打算嫁给他,他可还会这么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