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过申时,这天便黑了下来。我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心里暗暗抱怨这该死的鬼天气。

嫡王当年生事逼婚,弄得她只得与爱人远走高飞,所以,他现在害怕当年仇家的儿子会识破了她的身份,将他交由朝廷落。

我头上的髻禁不住摧残,立刻散了开来,插于头顶的簪也滑落了下来,幸好容锦眼明手快,一把接住,才免于落入湖中。他将簪抓在手里,脸上依旧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垂着头,趴在我身上揉着胸口。

我听了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调养好了身子才有精神对付往后石破天惊的大事,若将来是场赌局,在一切还未揭盅之前,不如先给自己增加些赢面。

后来我大了些,偷听了下人闲聊才知道,我的父亲想要把我提个好身价。

“……已经,送回了驻军营……”

我心中一惊,觉得下面的事只怕是比死还难受。

“你小心些,这儿是个冰窖,你刚才碰倒了冰石。”端木夕好心提醒道,声音却透出几分无奈。

现如今秦州府衙的牢房不比昔日那般死寂,一阵阵呜咽声,渐渐汇成了一片。一格格一间间大都关着史家的人,三亲四眷,家婢世奴,原本光鲜亮丽、趾高气扬的一位位,不过一夜的光景,就被消磨掉了所有的光环,变成得蓬头垢面、憔悴落魄,只能坐在从未见识过的破草堆上各安天命。7788小说网7788xiaoshuo

言罢,下面的人又三三两两地议论开去,只有容锦安静地站在前面,眉眼含笑地望着我。

那声音蛊惑撩人,似有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在心上轻轻抚过,叫人胸腔里头一阵阵地痒,可恨它却痒在根骨里,搔不着,挠不了,只能由着它为所欲为地折磨你。

门外传来端木夕的声音,我险些喜极而泣,想要出声来,出口的叫喊却细若蚊蝇,急得我只能无谓地挠地。

晚霞褪去,暮烟半敛,边塞的傍晚略显苍茫,广袤天际星子点点,镶嵌于一片黛蓝色之中,却比人间灯火更耀眼夺目。

“好!府上就要办喜事了!”墨砚面露喜色,笑得合不拢嘴,转念又顿了顿,有些疑惑地道,“可这到底跟哪个提?眼下郡君跟前也没个长辈。(本站更换新域名?”

“万万不可!”我听了她的决断立刻大惊声色,急声道,“我已立誓,今生只娶他一人!”

“是,大人,”方玄眉毛一挑,眼底带着森然的恨意,“方某如能得偿所愿,必要重重谢过大人。”7788xiaoshuo

“还没吃吧,快趁热,”我一向不喜手上沾染油腻,便是抓饭也要用勺子,他贴心地将手中的碗筷递给我,“现在正值秦州的春季,城外的青纱湖正是飞鸟翔集的时候,明日我们可以……”

只见那成双向着方玄直直地跪了下去,楚楚可怜道:“家主对成双怜惜之情,成双无以为报,成双心至死也只向家主一人……”

死的正是危害一方的毒瘤,所以这件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

我推门进去,现屋里都是些价值不菲的紫檀家具,不止里里外外纤尘不染,布置得也格外舒适华美。椅子上铺着狐裘软垫,靠墙的罗汉床上整齐叠好厚厚锦衾,窗口的一张四方的高几上摆着一只青釉瓷瓶,秦州现在没有什么应季的花朵,所以里面插着一丛带水的沙棘。

这时身旁的容锦已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焰,而是带上了几分凝重。他拧起眉头道:“我从京城过来,自己带了十二名护卫,多是大内的高手,路上还除去了个尾随的蚁蝼,这种事生在府衙,倒还是次……”

日头渐渐西沉,屋里也慢慢消停了下来,好一会冷霜才推门走了出来,我赶忙上前问道:“他可好了?”

李三娘立刻咧开了嘴,连带着面颊上的那道刀疤也格外狰狞,低头哈腰地对我道:“大人是头一次来咱这样的小地方,当然觉着稀奇,其实,这不毛之地,哪比得上京城!”

主人见我们来了,让她家夫郎将平时舍不得吃的小米拿出来,奢侈地加了两个鸡蛋熬成粥款待我们。晚上,他们一家五口睡在一张炕上,我们三个不好吃了人家的口粮,还占人家的床,便在厨房靠炉火的地方将就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