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茴参详不出,将之递给怀恩,目光却是看向妹妹,“我还真看不出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不过看来其材质应不输给精铁……”

怀恩却是仍维持着看雨的姿势,他也早就怀疑了,只是一直没有腾出手来,现在听到这两人争论,转头看向晕黄灯光下的梁晏,皱眉道:“不是王祖业吗?今天之事他可是不遗余力地运作,他是你梁家的走狗,你会不知道吗?梁施主,你的行为贫僧并不能理解,凰熙再怎样也不可能斗得过你,你到底意欲为何?”

怀恩的手轻轻地放在李凰熙的额头上,轻轻地念着宁神安气的经文,低低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不知是不是经文起的作用,李凰熙的眉头不再皱,小脸慢慢地安祥起来,睡得渐渐踏实。

“没错。”留着小胡须的男子将斗笠重新戴到头上,两眼如矩的目光依然落在李凰熙的身上,只见到处在中央的俊俏姑娘正用手接住雨水,眼里有狂喜有激动也有一丝丝的放松,“这个女孩不简单。〖〗”

一旁的周晓皱眉道:“三公子,其实我们没有必要为忠王府擦屁股,如果现在忠王府有难,相爷再施以援手,必定会对相爷感恩戴德,那么回建京后,还能不听相爷的话吗?”看到梁晏的目光不善,但他仍躬身继续道:“属下这样说并不是站在相爷一边,而是为了三公子着想,现在帮助忠王府不是一个好计策……”

正说着话,府里的管事急忙冲进来,差点被门槛绊倒,一脸喜意道:“王妃,大郡主平安无事了……”

李茴的脚一动,双手握拳已经是攻向大虎,大虎一声咆哮,毫不畏惧地迎上,目标准确,张开口攻向李茴的左手,谁知李茴的动作一顿,身形一闪,它的嘴差一步就咬上,头上迎来一击重击,这让它顿时恼怒起来,脚一点地时,“咻”的一声,一只箭矢已是杀到,射中了它的右腿,它的站姿立刻不稳,更为愤怒地看向这两只脚走路的生物。

李凰熙一脸嘲讽地看着这个唱作俱佳的郑师爷,见高就迎见低就踩乃人之常情,无须过于挂怀,步子往前,上下打量了一眼郑师爷,“还烦请师爷带路,师爷以为本郡主逃了?本郡主可是与表叔一块在此遇难,莫非你怀疑表叔……”。

天渐渐泛起了鱼肚白,而他此时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李凰熙那一叶子的水再度浇下去,让他全身湿得不能再湿了。〖〗

知道他赶走她无非就是不愿将丑态示之于人,但她是什么人,他这样看她未免有小瞧的嫌疑,她的手往前试图再去碰触他,刻意放缓声音,“表叔,你还为昨天早上之事与我怄气?我这都认错了,你这样也忒小气了,小心我将你是小肚鸡肠的事情写信告诉在建京的友人,让她们到处宣扬去,那时候人人都笑话你……”

正准备穿衣的梁晏看到她默不作声,那原本也微红的脸突然就变得铁青,这丫头在心虚,他掏心掏肺地对待她,她倒好,居然将他想得那么不入流?

“有那么久了吗?”他的眼睛似乎闪过迷惑,但在看了看现在已经开始有蔓妙身姿的少女,感慨了一句,“时光真的过得很快,凰熙,在我眼里你还是孩子。”所以他的行为不算逾距,最后,笑眯眯地看着她。

大哭着猛扑到孙抚芳的面前,表达着自己对李凰熙处境的担忧,更是说女儿滴水不沾正跪着求列祖列宗保佑李凰熙平安归来。〖〗

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她实际上并没有太多与男人相处的经验,因而现在与梁晏靠得那么近,他男性的气息一直笼罩着她,她并不惯,甚至是有些微排斥的,男人这种生物如洪水猛兽,能不近身就不近身。

李凰熙看到不远处大片冷箭朝他们射过来,双手更紧地搂住梁晏,惊叫道:“小心,对方放箭……”

守在门外的姜嬷嬷一看到郡主正悄然关门,忙上前相询,李凰熙正要让她去备马车准备回去,听到里头有着一抹淡然的声音道:“凰熙,你真的要一意孤行吗?”

李凰熙却是上前伸手拦着怀恩的去路,“如果你当我是你的朋友,那就请不要拒绝我的要求。〖〗”

李凰熙赶忙跟上去,走了两步,看到梁晏跟了上来,遂伸手一拦,“我要与怀恩说些私密话儿,表叔前去只怕不妥,君子可没有窃听的爱好。”

李凰熙吩咐了小红几句,这才带着姜嬷嬷并夏荷离去。一路上,姜嬷嬷见主子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故而也没有多话,提着灯笼尽忠尽责地在前方引路。

李云熙咬了咬牙忙屈膝道:“父王,女儿知晓了。”然后又朝孙抚芳母女道:“母亲,大姐,云熙承您们求情,永世难忘。”如此做作了一番后才由辛姨娘扶了下去到祠堂去。

她的身高不及众人,但那张脸上的威仪容不得这群女人反驳,一众小妾都咬唇看她,私下里怒不可遏,更有甚者暗地里掐自己的女儿,让她们来说话对抗这个大郡主。〖〗

“芳儿,今儿个你若要拦着我,就别怪我……”他发狠地道,一把接过下人递上来的宝剑,握紧在手。

李凰熙突然睁开眼睛,额头上的刘海已经有些汗湿了,目光游移到母亲担忧的脸上,这才记起自己身处何方?“没什么,我好像睡着了……”

周晓略有些喘不过气来,三公子与相爷的微妙关系他至今都没闹明白,但明显三公子更为恐怖,“三……公子……小的哪会乱……传话,这次……的事……小的也不会……对相爷……乱说……”

李凰熙忙说是得了风寒,病来得急,躺床上老说胡话,她这才赶紧来找母亲,一旁的李茴见状也忙附和几句,倒是急得孙抚芳一脸的愁容,男人虽然对不起她,但到底是头顶的那一片天,若真塌下来她往后如何是好?遂不敢再坐,忙拉住女儿的手向梁晏及王夫人告辞。〖〗

李凰熙道:“那就谢过表叔了。”

王祖业忙上前狠瞪那一群卑贱的蚁民,又朝梁晏陪笑道:“三公子,你看这事不关我的事,湖州府没出过这个公文,不知他们从哪里听来的……”

正听着她吩咐的李茴看到她怔在原地盯着不远处看着,更揉了揉眼睛,遂也越过她张望过去,除了闹哄哄的人之外并没有看到其他熟人,再回头看到她若有所思的面容,“凰熙,怎么了?”

李凰熙隐下眼里感动的泪水,父爱并未如山,但大哥却给了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这个世上最不会背叛她的人。

“王祖业……”李盛基面对这突然一如母亲那般强势起来的女儿时,一时错觉,似乎看到母亲正在斥责他,在这么些年折磨下对母亲更为畏惧的心理冒出了头,立刻就将答案道出。

李茴一听到她要进书房为他求情,忙一把拉住她的手,急切道:“凰熙,不要去,父王的心情似乎不好,凰熙莫要为我去触父王的楣头。”

“这就好,佛祖保佑,老奴可真的怕郡主从此变白痴了,若是那样怎生是好?”姜嬷嬷不停地双手合十感谢佛祖庇护。

一旁的梁兰鸢将人头踢给她,一把扯住她禅帽下的头发,异常阴深地道:“长乐,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这可是你的好哥哥李茴,你这样抛下他的头,他在九泉之下会哭的哟。”

李凰熙没有言语,而是盘腿坐回原位,看着外头的秋风吹落一树的残叶,“怀恩,起风了,你且一路小心。”

孙抚芳却是一愣,这说法上回丈夫跟她提过,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上头来,“凰熙,这是真的?不是你中了邪……”

“母妃,女儿很好,真的,不过皇祖父也有叮嘱我不能将此事外传,不然就要招致祸端,父王母妃,您们应知道蓝御史就在湖州,此举必定能引他前来,父王一定要表现得大义凛然,忧国忧民的形象,他日不管建京的风向怎么吹,我们也不致于随风摆动。”

李盛基却是呆呆怔怔地点了点头,听到女儿分析得头头是道,他焉能不信那是父皇的决策?不然凭女儿的年龄与资历如何有这样的谋略?除了他已逝的英明神武的父皇之外,以前还会将信将疑,这回是全然相信。

这就是李凰熙要的结果,看来以后她说什么父王也不会起疑,这样甚好。

书房的门打开了,忠王府里面的三个最重要的主子都走了出来,屋外的李茴正领着李芫玩耍,一看到李凰熙即朝她看去,看到她微微一笑,即知事成了。

怀恩在树下打坐,此时天空阴暗,似乎又要下雨了,这对于干旱的湖州而言是好事,一场雨解不了湖州之渴。

“不觉得可惜?”怀恩是知道李凰熙的打算的,所以一看到她即睁眼道。

李凰熙微笑得摇了摇头,充满自信地道:“怀恩,你等着看,我一定会做得比皇祖母更为优秀,这只是刚刚开始。”

怀恩不置可否,只是微眯眼看着身旁少女,那自信的风采相当的迷人。

“那座荒山,你打算怎么办?”李茴走过来问,对于这座荒山并没有人过多的关注,毕竟它没有什么收益。

那座荒山才是宝,李凰熙笑着道:“大哥,你就等着看好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座山带给我们的绝不是百亩良田可比拟的。”

怀恩与李茴都皱眉看向她,脑中都在思索着李凰熙的话。

一场接一场的雨倾盘而下,湖州的百姓敲锣打鼓,欢天喜地的传颂着李凰熙与怀恩的名字,再加上忠王府贴出来的榜单,说是百亩良田将免租给受灾的百姓耕种,只要符合要求者都可到忠王府去报名。

忠王府因而一时风头无两,门庭热闹得很。

这日,李凰熙被李盛基唤去,柳眉微皱,问了问姜嬷嬷今日是不是有访客?姜嬷嬷道:“郡主真成神了,听说前方来了访客,不过挺神密的,老奴也没有探出他是谁?”

她这才柳眉一疏,对于访客的身份已然心中有数。

一踏进父王的书房,就与一双深邃的眼睛对上,抬眼看去,只看到那人长得极其英俊,留有小胡须更添几分男性英伟的气概,挺直的身板怎么看都不像是文官,这人在她的脑中是没有印象的,但对他的名声却是如雷贯耳。

建京赫赫有名的玉面御史蓝耀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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