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纱月已经都十五年没有见过你了,……你不知,自从十五年前,你和六哥闹翻之后,原本就早已不管事的父皇便住进桃园潜修,谁也不见,总是喜欢游手好闲的二哥则是终日里沉迷于靡靡之音,无人敢管,一向行踪飘渺的三哥更是音讯沓然,无处可寻,四哥与五哥不仅表面斗得天翻地覆,弄得整个宫里面都不得安宁,甚至私下里也不断的与北域进行着私易。

现在,小妹已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可是三月前,北域来使送来了长安王水云海的请贴,可是放眼整个南星,却是连一个能出使的王爷都选不出,所以纱月才来望月轩寻求父皇旧友菡萏公子相助。”

长安王水云海,夜独舞轻轻抚着鹰飞头的手轻轻一顿,然后微掀的眼帘处泛起的轻柔浅笑却似迷人画卷上的云雾一般的更加迷离了起来。

醉人若吟一般的声音中轻染上一抹带着酸涩味道的回忆,“旧影翩跹抱鹤归,风尽柳絮堆。袖下藏锋,最忆长安水。怅满怀,风卷洞箫,独舞谁醉?赤马霜刀,妖娆回。”

当那醉人迷思的声音落入秦渺烟的耳中的时候,他抬眼望向了那背对着众人眼望雨雾的夜独舞,心头却浮出了一个与夜独舞完全相反的男人的样子出来。

长安王水云海,那是一个让人永远也不会忘记,也永远不想忘记的男人啊。

如果说夜独舞是一株迷人幽兰,那水云海就是一棵苍松翠柏,夜独舞宛如晴空流云,水云海则是大漠苍鹰。

可是偏偏这个让人无法不去在意的男人却永远让人看不清,摸不透,悟不出他究竟想要什么。

“纱月啊,长安王的事,我来办吧,你安心回去吧。”

秦渺烟一眼不眨的看着夜独舞那仿佛要卷入水雾中的身影,身子一颤,“公子,……万万不可。”

轻轻的抚着鹰飞那一头顽皮的头,夜独舞微微一旋身,白色衣衫带起一片流光,眼里却浮着无人可撼动的坚持,“我与他之间的事情必竟是你们无法了解的,无论怎样,既然是他亲自下给南星的贴子,就说明了他终是下定决心想要见我了。这次,我不想再逃避了,渺烟,对于这事儿,你就不要拦阻我了。”

“可是……”

挡下秦渺烟仍要劝阻的话语,夜独舞微微摇头,两鬃随着他的摇头而散落的碎轻轻的落到那纤细的锁骨颈间处,“当年独舞之所以离开北域,来到南星,实在是任性之极,此事,实与旁人无关,这纠结了十五年的心结,独舞实不该再瞒他下去了。“

当一辆黑色丝缎滚着白色绣边的马车缓缓的驰入北域城的时候,向南远眺的望烟台上迎风而立的青衣男子双手按在望烟前的城垛上面,一张冷毅中泛着寒意的脸上却浅浅的浮出一抹轻讽,此次来我北域,休想我让你们南星的人就这样舒舒服服的回去,当年,你们欠我的,今日里我不但要连本带利的讨要回来,我还要让你们尝尝,我当年所负的那种仇恨滋味。

仰天长啸,一双似鹰般的眼眸微眯了起来,水云海咬紧下唇,你们南星,竟然让公子离我北域而出,所以我水云海这次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寒水之北,北域是一个让人永远无法去忽视的地方,而北域的长安王水云海更是一个让人忽视不得的男人,年仅十六岁的他便因称绝于天下的霜刀绝技而被人称为北域第一武圣。

又为皇家正统镝子的出身,其心狠手辣的果决处事手段,更是在其弱冠之年便成为了让北域世人闻之而胆寒的一代霸主。

水云海青衣飒飒的站在一处石墓之前,看着那上面飘逸出众的书法而微微失神了起来。

“吾妻水墨嫣及爱儿归轻寒之墓,——归回。”

那个总是一袭白衣,却穿出了让人忍不住迷思感觉的男人,却是只言片语都未曾留下,只留下了这个用手指一点一点刻画的石碑,还有那让水云海忍不住心酸的那一幕。

“墨嫣,十五年了,你在那边可还寂寞,那个男人竟然自此音讯皆无,你还怪他吗?”喃喃低语中带着让人心碎的心痛,水云海的眼前仿佛浮现了水墨嫣那笑得柔美至极的模样,又微微摇了摇头,“你不会怪他,即便是他三番五次离家,你也仍然爱他到让人忍不住狂的模样,真是让我无奈之极啊。墨嫣,有着轻寒陪你,我想你,定是不会在意哥哥在这外面是怎么的想你吧,墨嫣,你说,如若我进兵南星,你可会生我的气吗?他可是会回来拦阻于我吗?”

一弯腰,水云海抚着石碑上面的刻文,坐在了一侧的石沿上面,一双冷毅冰寒的眸子里面却泛出了无法排解的刻骨之痛。

“墨嫣,哥哥可是想你想得心都痛了啊。”指腹轻轻的抚在那刻画得极深的碑文上面,水云海的声音则是更沉了几分,“相信要不了多久,南星就会为此而付出代价,当年若是没有南星七王秦渺烟的那个祸水,他又怎么会离开你呢,不要着急,我要让南星变得破败不堪,我要让南星变成我手中的玩偶,我要让他知道,他对不起你,就是他此生犯下的最大错处。”

当风吹过他的衣角,那一张扭曲中带着怨恨的容颜是那样的让人望而生畏。

020——花开彼岸

当那辆黑色丝幔滚着白色绣边的马车慢慢的停到了北域长安王水云海的王宫前面的时候,立刻便有一位身穿白色绣凤武士服,腰下挟着一柄木剑的年轻男子从皇宫里面迎了出来。

当晚尘从马车里面钻出来轻轻掀开车帘的时候,不只年轻男子呆了一下,甚至就连他身后列队相迎的众人也都忍不住被车上钻出来的男人给吸引住了。

一袭白衫裹着一幅纤细瘦弱的身姿,虽然脸上遮着面具,可是男人那一举手一投足所带出的绝世风姿却是让他忍不住的思起一个早已消失了很久的人来。

金合欢看着夜独舞的眼睛轻轻眯起了起来,他浮起笑脸的拜了下去。

“金合欢见过公子,公子金安。”

夜独舞看着那个笑着冲自己要跪拜下去的男子,轻轻一抬袖便拖起了他那要拜下去的身子,低柔的嗓音里面浮着一丝感慨,“合欢啊,你还好吗?”

不知为什么,当夜独舞那柔软中带着醉人暖意的声音浮在耳边的那一瞬间,金合欢的眼里竟然浮出再也无法掩饰的湿润,“多谢公子挂念,合欢一切都好。”

环视了一周,夜独舞看着那些或相识,或陌生的北域众人,不由得轻轻一叹,物是人非事事休,当年北域的强大如今却是莫明的消减了几分,不复当初的出刃之锋利,水云海那个骄傲的男人竟然也学会了藏私了吗?

金合欢虽然没有抬头,可是却感觉到了水云海那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中所透出的寒意与惊诧,低磁中透着寒意的声音是那样的飘乎而遥不可及,“你当真没有看错,果真是他吗?”

金合欢深深点了点头,“是公子,合欢决不会看错。”

曾经待他如亲子一般的夜独舞是他这辈子永远也不会记错的,必竟是这个男人教会了他一切,如果没有夜独舞曾经的教诲就没有他金合欢的今天。

水云海坐在椅子上面,半响不语,可是心头那浮起的震颤却更是浓上三分,深深的闭上眼,浮现在眼前的那张柔美笑容却让他更是痛上了三分,“真的是他……他……竟然会来北域,他有没有说些什么。”

“王爷,公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息了一声便进了墨园。”

睁开一双泛着疲惫的双眼,水云海扑腾的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然后在走了两步之后才回过头看向了一向低垂着头站在椅前不动的金合欢,“陪我去墨园。”

“是。”

长安王水云海的王府其实并不是很大,转过他的寝殿之后再绕过一条人工湖之后便可看见当年文柔公主水墨嫣的墨园了。

墨园里面几乎种满了花开如火一般的曼珠沙华,所以当水云海转过月亮门看着那抹艳红如血中的一抹白色身影的时候,不由得停在了月亮门处便是再也移不开脚步了。

夜独舞看着四周那开着正艳的火红色花朵,却是浮起了一抹淡黄色宫装的娇柔身影,水墨嫣那不管经历了什么,总是浮着柔笑的眼眉间所溢上的浓烈爱意总是他在每每愧疚之极之时却忍不住心头一痛。

那个喜爱着一切的女孩竟然就那样简单的离开了她最爱的这里,只是不知,她可曾怨过,可曾恨过。

微微抬眼,他看向了驻足在月亮门前的水云海,遮着面具的头微微的点了一下,然后一双总是掩在衣衫下面的手却一反往常的探了出来,轻轻的摘下一株火红的花朵轻轻的拈在指尖,然后身子便似一抹清风一般的飘到了水云海的身前。

“王爷,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坐坐吧。”

仿佛是被他迷惑了一般,水云海看着他手中的那株火红色的花朵,眼里浮着怀思的随在他的身后走了进来。

虽然已有十五年不曾踏足墨园,可是夜独舞就是闭上眼睛都能准备的找到那个让自己最舒服的软榻。

手中轻拈着的花朵似一抹火焰一般的在水云海的眼前盛开着最为灿烂夺目的娇美。

“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王爷,我可有说错……”

水云海看着那遮着面具的脸,听着那低柔中带着浸人暖意的声音,却是心头忍不住的浮上酸涩,“不错,公子所言一字不错。”

伸手轻轻的掀下面上的面具,夜独舞微一扬碎然后迎上了水云海那带着不解的眼眸。

“墨嫣西去,回已逝,此余独舞,还忘王爷见谅独舞的任性。”

看着水云海那眼里浮出的心痛,夜独舞轻轻的旋了一下手中的花朵,暖人心窝的浅笑中浮着让人不解的清幽,“当年公主与我共结连理之时便已明白,她与我今生注定无法相守,只有露水一般的姻缘牵扯,所以才会种下此花已表决心,不知王爷,可曾想过,公主为何要这样做吗?”

水云海看着夜独舞那张虽然近在眼前,却无法看清思绪的柔和容颜,神情却是落到了他手指上拈着的曼珠沙华那火红如血一般的花瓣上面,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冷讽。

“为什么要这么做?呵呵……你却来问我,当年,墨嫣不顾父王的反对执意嫁你,她爱你,爱到疯狂,爱到可以放弃一切,可是却换来什么,哼……只换来了你的离家,你的音讯沓然,事到如今,你敢对我说清楚,当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轻轻旋着手中的花朵,夜独舞一双总是浮着迷离的双眸轻轻的落到了水云海的身上,却是悠悠一叹,“回千年无寄挂,不谙知音悦情难,花开彼岸难相拥,归来独舞自妖娆。”

旋着的花朵在夜独舞的掌心处一瞬间变成红色细粉,然后随着不知何处飘飞而来的一缕轻风,纷纷扬扬的飘浮于夜独舞的周身,映在水云海眼中的夜独舞那似花朵一般妖艳的白色身姿一瞬间变得模糊了起来。

仿佛已久远到都似乎快要忘记的记忆却在这一瞬间猛然间的浮上心头,水云海想伸出手抓住那一抹越来越浅,越来越淡,直至融化在空气中的身影,“公子……”

夜独舞微弯的眼眉就如春风拂面一般的虚化在眼前,伴着夜独舞那似浮云一般的轻叹,水云海身后站着的金合欢却是一把扣在他的肩上,“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