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么敲定了。文若华三日后离开端阳县。在这三天里,小黄自然还留在杨家。

李怀远嫌弃地斜睨了大黑一眼,一脸的高深莫测:“你怎么能懂我的忧伤?”

思及此,他从主人怀里一跃而下,跑向文若华抱着他的腿不放。

杨青叶淡然说道:“屈才就屈才呗,我还觉得自己也屈才了呢。还不是继续卖包子。”

孟清源显得更惶恐,不过,他见杨青叶坚持,也不好再推辞了。

李怀远美得心里直翻腾,他就知道自己的长相很招女人喜欢,更知道自己的风采十分迷人。他一直盯着主人看,不知怎地,突然感觉到脸上直痒痒,的。为什么看人会看得脸痒痒呢,不应该是心痒痒吗?反正他也弄不清楚。可是为了保持风度,他坚决不去挠痒痒。这种时候去挠痒痒成何体统?

杨青叶刚到家,左右邻居都知道小黄顺利回家了。大家立即涌到杨家看热闹。

女人的语气客气许多:“我刚回来,没看见。”

江知县便让人去把杨青叶叫进来。

“他娘的。”那人咒骂一声,将手中的网用力剩下前一扔,当头罩着李怀远。

两人的对话李怀远自然没有听到。他此时正被一只凶恶的大狗狂追。小灰和小虎虽然焦急但也是爱莫能助。

“你家的包子越来越好吃了。”

小虎仍旧一脸懵懂,为了不让小灰瞧不起自己,它不懂装懂。

“喵”小虎发出一声不太友好的叫声。

长安也被今天的情形给吓坏了,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杨青叶浑不在意地说道:“哦,也没什么,被我家的狗给赶跑了。”

二歪和他的伙伴盯着杨青叶那嫩生生的脸,垂涎道:“当然是肉的,好妹妹,你别用木夹子拿,用你那白白的小手给哥哥拿。”他们早有打算,等到她用手递过来包子时,他们就顺手摸摸她的小手。

想当初,他对着满屋子的美貌婢女都兴趣缺缺,总觉得她们接近自己另有目的,如今却对着某个人心生旖旎。也不对,是她硬把它按在胸脯上的,他可是正经的人,也是只正经的狗。

杨青叶笑着答道:“我没找着,是我家小黄找回来的。”

李怀远把门打开,让笼里的几只狗陆续出来,大黑因为伤得太重,最后用三条腿跳出来。

……

杨青叶仍在大声呼唤:“大黑,大黑。”

大花不以为意:“我们没有主人,都是到处走的,哪有吃的就去哪儿,可能到别地去了吧。”

李怀远仍咬着不放,两只狗眼里满是焦急。

过些日子,便是长安的生日。杨青叶买了一副棋。

白春初有些尴尬,为了缓解这种尴尬,她赶紧没话找话道:“青叶,你这要做什么去呢。”

李怀远四蹄朝天,被杨青叶下上其手地擦拭着。

李怀远亦步亦趋地跟着新主人,不声不响,不吠不叫,主人卖包子,他就踞坐在包子铺前思考人生。

荷包?而且还荷包还很眼熟。

李怀远被狗们孤立排挤了。

说完,她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但是,今晚他不知怎地,总是睡得不踏实。他先是梦见自己因为耽搁太久没变回人身,他的主人嫁了人,就嫁给了那个孟呆子。鞭炮噼里啪啦地响着,身穿新郎吉服的孟呆子被众人簇拥着傻笑着,他还是一条狗,跟大黑一起呆呆地望着新郎。就在他恨得牙痒痒时,他突然醒了。李怀远长叹一声,扑棱下耳朵,在被窝里换了个姿势接着睡。没过多久,他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原身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众太医摇头叹息,束手无策,然后一齐跪下对皇兄叩首道:“请陛下节哀。”

皇兄伤心地摇摇手:“抬出去埋了吧。”

李怀远真想大声叫道:“我没死,我没死”可是他怎么也叫不出声。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抬出去,被装进华丽的棺椁,尽管,他的灵魂不在身体上,却觉得一阵莫名的憋气,他快被棺材憋死了。

李怀远第二次被惊醒,这次他才发现,自己正被主人柔软的胸脯压得喘不过气来。这、这太那什么了,怎么让人承受得了。

李怀远被压得睡意全无,他在黑暗中精神地竖起耳朵,倾听着主人那轻柔匀称的呼吸声,越听越动听。唉,以后再想听都没那么容易了。这让人怎么承受得了。

李怀远正浮想联翩,突然听到一声异样的响动。他觉得有什么物体落进院子里了,又一想,大黑在倒坐里呢,若是有什么动静,它应该会提前发现早吠叫起来了。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但是,这个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它在悄悄地生根发芽,他本想叫醒主人,可是一看她睡得那么沉,而且这一切也有可能是自己的误判,他怕冒然打扰主人的清梦,于是决定自己先去看个究竟。他轻轻地跳下床,再轻轻地拨动门栓,到外面查看情况。此时正值夜深人静,天上月色朦胧。院子里静悄悄的,大黑连他出来都没发现,他跑过去看看,大黑睡得像条死狗一样。他拍了它一爪子,大黑仍没反应。这不应该,绝对不应该。李怀远心中一惊,警觉地查看四周,同时大声吠叫起来。

他刚叫出声,就见院子里的柴堆旁突然窜出一个黑影,他扑上去去咬,就见那人手中寒光一闪,一样利刃刺入他的身体,痛得钻心裂肺,紧接着,一股热热的东西从他的体内涌了出来,那是它的血,他可能要死了。那个黑影怕它的叫声惊醒了旁人,便伸出手来掐他的脖子,李怀远知道这人肯定要对主人不利,大黑睡死过去了,主人睡得那么沉,如果他的叫声没有引起左右邻居的注意,主人的后果将不堪设想。他忍着剧痛在地上翻滚,用尽全部的气力大声叫着,他的叫声是那么惨厉,果然引起了左邻右舍的注意。夜里狗叫很正常,但这么叫绝对不正常。东边的赵爷爷已经开始点灯了,西边的人也开始走动了。

那人开始惊慌起来,他是恨透了这只狗,临跑时还不忘再狠踩它一脚,李怀远的五脏六腑都要被他踩出来了,可是他仍拼着最后一口气,张开嘴,死死地咬住那人的脚指头,用尽最后一口气力咬住不放,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狠地撕咬一个人。

他咬着人,没法再叫,但是那人取代他叫出了声。

“啊”一声人的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这一次彻底把人惊醒过来了。

很多人提着灯披着衣服匆匆赶来,大声地敲着院门问怎么回事。沉睡中的杨家众人终于也醒过来了。

李怀远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就是主人的哭喊声:“小黄,小黄……”那声音越来越远,仿佛从天际传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