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看不见,多年的经验他也知道,贴在他身上的东西是刀,或者可以称为匕首,那冰凉的刀锋从他胸前开始渐渐往上,在他的脖颈上划过,然后,他感觉三娘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耳边儿,接着,是她虽仍然保持柔弱,却明显不怀好意的声音:“万岁爷,您说这强盗捉到之后,咱们是不是该行邢了啊!”

想着回回这么着也不是事儿,这变态每次都跟要弄死自己似的下狠力气,自己要是跟他对着干的话,咬他是不顶用的,而且,想反抗他就得先让他先放开自己,这么按着自己,自己动都动不了,还反抗个屁。

通过这件事,孙嬷嬷是真不能小看武三娘了,就算她胡作非为,可她运道好,在宫里头这些年,她深深明白什么都是虚的,运道好才是真格的,就算这武三娘的运道有些邪,才更说明了不一般。

陈二喜瞥了他一眼:“万岁爷吩咐下了想吃萝卜。”“啥?”刘方还以为自己耳背听差了,忙道:“喜公公打趣老奴呢,皇上怎会想吃那东西。”

陈二喜见守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儿的狼狈样儿,心里不禁有些嘀咕,刚想问端倪,不想里头文帝听见了动静,问了一句。

说到这里顿了顿,脸上忽然呈现出几分羞涩之意,小声道:“只不过有一事却要跟喜公公讨个主意。”

文帝头听见倒是抬头扫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什么,开口说了一句:“二喜,你说这丫头是不是吃了豹子胆儿了,对着朕又挠又咬的,一点儿都未留情,真不似深闺里养出的世家闺秀,倒像山里头野性难驯的小狼崽子,还是头小母狼崽子,你说朕要使出什么手段,才能把这头野惯了小母狼崽子驯服帖了,是拔了她满嘴尖利的狼牙呢?还是把她的狼爪子剁了?”

两下里都这么想,也就简单了,武三娘好吃好喝的过了三天,到了第四天头上,王升一大早来瞧了脉,不知道是不是三娘的错觉,总觉得这老头一脸捡条命似的表情走了。

孙嬷嬷笑了,转身进去里屋,武三娘见又进来个生脸的婆子,后头还跟着四个丫头,不禁愣了一下,柳婆子忙道:“姑娘这是宫里的孙嬷嬷。”

文帝吃了一口放在炕桌上,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她的身子如何?”

依着柳婆子,倒是盼着她自己省点儿事,说下大天来,这才哪到哪儿呢,给皇上幸了一回的多了,也没见个个都成娘娘,更何况,这位还顶着罪奴的身份,这王升可开罪不起,太医院的院判,莫说她一个罪奴,去年年下夫人病了一场,老爷亲自去请了两堂才请了来,这还是好大的面子,旁人去八趟也没用,好在瞧王升的脸色不像着恼,才放了心。

4第4章

上房小灶上的厨娘是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旁的菜还罢了,只这道鱼羹做的甚地道,前头若来了贵客,老爷便会使人来叫。

周青若坚决不承认,就是胎里带的毛病,不过,她家老爹的确疼她疼的有点那啥,因为老爹照顾的细心,青若小时候绝少生病,唯一一次是闹气管炎,他爹抱着她直奔医院,医生开了药,需要挂水,护士拿着大针头一针扎在她的手腕上,那疼的,周青若哇一下就哭了,哭的那叫一个惨。

这可不是真金白银,找个人送老家去得了,这是房子,还是京城里城门根儿下的房子,现在自己正得势没事儿,可这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回头自己要是有个不好,或那个官儿坏了事,一口咬上自己,可不全毁了,倒不如借此机会,过了明路,宅子落在万岁爷手里,他就不信谁敢胡乱攀扯。

想到此,便跟文帝说了那个宅子的事儿,自是不敢说外臣送他的,只说无意得的,想着那儿离着宫里头近,等自己个老了,住在那儿还能日日望着皇上想着万岁爷等等,总之,什么话儿好听捡着什么话儿说,顺便还表了表忠心。

文帝又不傻,相当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天下的官儿都算到一块儿,就算他的蒙师邹瑞,真要是抠起来,也清白不了,更何况,自己跟前的陈二喜。

他对这些事的态度一向是,只要不出大格,他都睁只眼闭只眼的他们混过去,再说,陈二喜这个宅子的位置的确很和自己的心,前门碾子胡同,安王府花园旁边儿,出了宫门走不多远就是,还临着安王府,便是自己多去几趟,只说去瞧皇叔,谁还能说出什么来不成。

越想越满意,事儿就这么定下了,一念之差,倒后来险些没把皇上的肠子悔清了,这还是后话,且说如今。

这天,武三娘正盼着腿儿坐在炕上一边儿逗弄小花儿,一边把玩那一匣子宝石花儿呢,陈二喜就带着人来了,进了门就说万岁爷赏了宅子,让武三娘搬家。

武三娘一听别提多兴奋了,心说果然那死变态给自己折腾美了,连不动产都舍得给了,有了自己的房子,死变态反正不可能天天来,大多时候家里就自己一个,还不想干嘛干嘛……

21第21章

在邹府三娘就是一个灶房里粗使的丫头,当初进府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就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这会儿出去的时候东西倒是不少,也不是她要的,是邹瑞非要给的。

依着三娘,就抱着变态皇上赏下的那一匣子宝石花就成了,三娘爱财,这是前辈子胎里带的毛病,现在穿越了,这毛病貌似更严重了。

她是真给穷怕了,刚穿过来那两天,想吃个肉包子都费了半天劲儿,三娘觉得,这就是因为自己没钱,如果自己有钱,直接扔给灶房那些势力的厨娘,别说肉包子,估计她想吃炖肉都不难,再说,还有以后呢,她也不能永远当死变态见不得光的小三吧!

虽然目前来说,她能混到这样,还得归功与死变态,可她不会这么倒霉,得跟死变态一辈子吧!所以钱很重要,就算现在用不着,以后也是必须有的,而且多多益善,钱越多,以后她过的日子就越舒坦,那句俗话怎么说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就有一切。

有了这种想法儿的三娘,比前世更贪财,本来以为死变态好歹是个当皇上的,随便赏点儿什么,都是一笔巨款,电影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动不动就珍珠玛瑙翡翠的,可她遇上的这位,赏她一篮子没用的萝卜花外加百来条菜花蛇,弄的三娘异常郁闷,一气之下就把那篮子萝卜花给整成腌萝卜了。

没想到这一罐子腌萝卜倒换回一匣子宝石花来,当陈二喜送过来,一打开匣子,三娘心里就三个字,发财了,就算她不懂这些东西的价值,可也知道从皇宫里出来的没有假货,这一匣子宝石花恐怕挺值钱的。

为了试验,到底多值钱,她顺手把一朵赏给了陈二喜,三娘心里琢磨,自己是不懂,可陈二喜绝对是这里头的行家,成天跟在死变态跟前,皇宫内院,天子近旁,凭陈二喜这个乾清宫大总管的职位,无论后宫里的嫔妃,还是前朝的重臣,凡是想得好儿的,哪个不得给他送礼,轻则重金,稍微上点儿台面就是奇珍异宝,所以陈二喜绝对是个识货的,只要看他得了赏赐的反应,三娘就约莫能估量出这一匣子宝石花得价值。

陈二喜自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三娘是想讨好他这个大总管呢,殊不知自己成了三娘的估价器,估价的结果满意加心疼。

陈二喜表现出的惊喜,完全就是得了一笔大财,而三娘赏他的那朵,还是特意挑出来瞧着不怎么打眼的,可看他那高兴劲儿,嘴角直抽抽,可见值不少银子,知道值钱之后,三娘又开始心疼了,挺后悔赏他,早知道这么值钱不如直接给银子。

之前三娘手里没银子,可自打变态来过之后,邹府那位神出鬼没不见影儿的夫人,就让柳婆子送来了一包银子,说是让她赏人使,当时三娘就琢磨,这邹府老爷估计没少贪污,要不他老婆能这么手大吗。

不过有了银子总是好事儿,三娘毫不客气的收了,银子可是好东西,这会儿要搬家了,三娘忽然发现,自己的东西真不少,先开头赏给的几箱子衣裳首饰,收拾收拾也是一大车家当,这还是陈二喜一个劲儿的说,把先用的带过去,剩下的到了那边儿再置办。

陈二喜不是瞧着三娘,是想着皇上呢,皇上既然给三娘置了宅子,那就是想长久宠着这位,要是一两回的,也不费这劲儿了,虽说不知道这位能拢住万岁爷多长日子,可听皇上那意思,陈二喜猜着,至少几个月之内丢不开手,至于几个月后,能不能熬成正经娘娘,那就得看武三娘的本事了。

另外陈二喜还领着万岁爷的密旨呢,所以一再说不要带那么多东西过去,并且,亲自带着小太监,进了三娘的卧室帮着收拾东西,一个个的过眼。

这一过眼,陈二喜的汗都下来了,姑娘这床里头都搁的什么东西啊,别的就不说了,一个姑娘家,怎么匕首跟绳子都有,就算武三娘娘偏好这些东西,可她伺候的是皇上,更何况,说到底,武三娘的亲爹是死在万岁爷手里的,藏这些东西莫不是想寻万岁爷报父仇,这可是弑君,甭管成没成,她就有这种念头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宫里那些妃子侍寝,别管你多得宠,上龙榻的时候都是光溜溜的,别说身藏利刃,就是一根儿绣花针你都带不进去,可这位藏着匕首呢,不止他,跟着的小太监,收拾的宫女,加上孙嬷嬷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孙嬷嬷琢磨,陈二喜非要一个个的过眼儿,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就瞧了陈二喜一眼,陈二喜这会儿也想明白了,万岁爷指定是知道藏着东西,所以才让自己过来盯着,既然如此,就没想治武三娘的罪,这些东西他还是拿回去给万岁爷的好,以后可得看紧点儿,真那天武三娘一想不开给万岁爷来一下子,她是不怕,自己可还没活腻呢。

想到此,把那匕首袖了起来,跟孙嬷嬷道:“这些东西日后莫给姑娘玩,真有个什么闪失,谁也担待不起。”

都是聪明人,话点到这里,彼此就明白了,孙嬷嬷说了一句:“是老身疏忽了。”其实不是她疏忽,孙嬷嬷压根也没拿武三娘当个正经主子伺候,在她眼里,武三娘就是一个罪臣之女,沦落成了使唤丫头,就算入了万岁爷的眼,也成不了正经主子,尤其姑娘这做派,着实也有些野蛮,孙嬷嬷伺候的就不大上心,再说武三娘也有自己的主意,孙嬷嬷先头是懒得管,这会儿就算想管,也有点儿力不从心。

她早发现了,这武三娘跟别的女子都不一样,看着懒散好说话儿,可性子硬起来,谁的话儿都不听,主意又大又正,在她眼里心里,根本就没规矩这码子事儿,摊上这么一位,孙嬷嬷是有苦难言,尤其看见武三娘竟然私藏着匕首,这才几天儿,以后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事儿呢,孙嬷嬷简直把她当成了洪水猛兽一般,她琢磨着,寻个机会还是躲开这位的好,省得临老临老,再因为这么胡作非为的一位,惹祸上身可不值当了。

三娘自然不知道孙嬷嬷的打算,她这会儿正好奇邹夫人呢,这位从她穿越来就没露过头的邹夫人,终于照面了。

邹夫人是得了老爷的话儿来的,邹夫人知道自家老爷跟武家的交情,武家抄家的时候,老爷正赶在外头办差,等得了信儿回来京里,武家也完了,死的死,发配的发配,只来得及把武三娘领回来,后多方寻找武宜春,听说发配的半道上失足跌落悬崖摔死了,连尸体都没影儿,为这个,老爷还特意带着人去哪个悬崖底下寻了三天无果,回来唉声叹气了足有半个月之久。

如今武三娘却跟了皇上,昨儿个老爷在她房里躺在炕上喃喃了半宿:“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