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婚姻来做了一笔交易呢,维护你,舍弃自由。”月清流目光落在萧紫衣脸上,平日的散漫中,竟也带着些许正色,但却不知为何,那张艳若桃花的脸,看起来略显苍白,唇色也比以往淡上几分。他声音轻柔,似是嗟叹,“倒也是个好男人,只可惜,生不逢时。”

萧紫衣轻笑,摆手阻止了丫鬟拉开幔帐。现下还不是直接相对的时候,她只想探探看,多年的回忆与情感,还剩下多少?

“哦?那倒奇了,爹告诉我,他们早就死于宫乱之中了。”祁桓微微一笑,眼底辨不出悲喜。

重新开业之后,第一晚便将欢客们好生震了一震。

行在前面的,是两列梳着双髻,手挽轻纱的宫婢,每一个都眉清目秀,聘聘婷婷。听闻大祁帝这第三子,沉溺酒色,喜好美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手中“苍穹”挥舞,招式却因力量损耗而渐缓。她咬牙撑起麻木的手臂,才能不让自己乏力松懈下去。

百里墨抿了抿唇角,黑眸中幽芒闪过,“我不会输给你。”

“嗯,百里家的老二,宫变后闯出禁宫,现大祁帝正四下通缉之人。”幽帝颔,温和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微芒,那是属于帝王特有的犀利。

“由都尉府缉拿归案,不日便会押解回京,关押起来等待审判。”

弄好这一切,其余人皆退了出去,只留和紫衣平日关系甚好的碧桃,陪在房中。

“云破天的娘生下他后,不久便不吃不喝,饿死在了府中,那时云破天才只有两、三岁,骆王对女子的决绝心生怨恨,自然是泄在幼小的云破天身上,将他丢在雪地里自生自灭,几乎冻死,还好幽帝念及对女子的倾慕之情,派人将云破天送到山中学武养大,直到骆王去世,才带了回来,封为大将军。”

萧紫衣目光在贺寻和云破天身上流转,她不清楚贺寻此举何意,是否现了自己身份?抑或有所怀疑,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先将她扣下,再慢慢确认?可不管是哪一种,皆会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世上男子,再优秀的她都已见过,又何尝会如碧桃一般小女儿心思?

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擂鼓一般回响在耳际,头顶传来月清流似叹息的声音,“你想必是忘了答应过我,切莫多管闲事,保护好自己。”

萧紫衣侧头,避开他的触碰,只一闪念间,方才所有不设防的脆弱,都如云烟消散了去,唯留一抹松柏般的坚韧。

“紫衣……”他迷迷糊糊出一声呓语,萧紫衣行至床前,觉他依旧昏迷未醒。

百里墨凝视忍不住有些颤抖的王婆一眼,便转身指了指萧紫衣,“她那二十鞭,我带她受。”

萧紫衣踱到碎片旁,与王婆扭曲的神色相比,她自若得像是闲庭信步,“这花瓶如果是无意碰落在地,碎片力度不会太大,应是散落在桌案周围才对,可从碎片与桌子的距离来看,碰倒花瓶的力气绝对不小,除非香莲在打扫时,将花瓶拿起来,狠狠扔出去,王主事您觉得,她是否有这必要?”

“这话不假,你就好了,要是和王欢进行得顺利,将来组个小家,也算有所归依。”

那人只去了片刻,便带了另一家仆匆匆返回。萧紫衣带着他们往后门而去,才一踏出门,便被早已候在暗处的战成风一手一个,给点晕过去,连吭一声都没来得及。

守卫此话一出,四下皆惊。没想到这看似平凡无奇的几人,竟会手持幽篁令,到底是何显赫身份?人群躁动,不时有人尝试上前,想要看看传说中的幽篁令,究竟是什么模样。

“那个人姓贺的,你打算怎么处置?”百里墨指了指追出来的贺寻,转头问月清流。

萧紫衣手中没有兵器,扯过桌上蚕丝桌布,凝聚上一股真气,当空挥舞,竟也如铜墙铁壁,滴水不漏。她耳畔只听得“叮当”声作响,却不知月清流那边景况如何。

萧紫衣一顿,“为何有此一问?”

“我们走。”

“有人来了。”月清流眸光一闪,身形一动,人已跃到了洞边。

“你听到了我落崖前的话?”

“此言差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既是生死难料,能否活着出去都不得而知,何不让眼睛笑纳送上门的无边春色?”

用“美丽”这样的词藻来形容一个男子似乎不妥,但是眼下,萧紫衣头脑里确实只想起一个词:“闭月羞花”,不知道这对眼前的男人是不是有点亵渎?

“大哥,我想告诉你的是——”萧紫衣忽然冰冷地顿了顿,“萧家那场大火,是我放的,萧夫人,也就是你的娘,是我杀的,萧微雨那张脸,也是我的杰作,冤有头债有主,若想报仇,凭本事来取我的命!”

萧紫衣转头望向百里墨,树叶间摇曳的日光,氤氲出他脸上若有似无的笑靥。灿若繁星,明若秋水。悠悠照进萧紫衣心中,化作她唇边一抹优美的弧度。

“就是反了,又能如何?”

百里墨一怔,继而笑道:“那就走吧。”

一青衣男子出了队列,萧紫衣看到祁山王眼底赞许的目光。那人眉宇间与祁桓有些神似,却更加硬朗,是祁桓的大哥,祁山王长子祁睿。

是夜,书房里烛火摇曳,铜炉生香,一缕青烟摇曳,洒下檀香雅馥的味道。

看着自己的关切被无视,萧紫衣知道百里墨那执拗的劲头又上来了,兀自叹了口气,绕过他向后走去。

“紫衣,你出来围猎还随身带着这些?”祁桓挑眉,颇为意外。

百里墨脸上露出愤然,不管怎样,让萧紫衣在他面前受伤,是他所不能忍受的。他再望向瘦小男子的目光,多了几分肃杀,“对方要杀我们,不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