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一晚,“天香楼”沉寂了许久,早就殷殷期盼一窥究竟的欢客们,纷纷候在门外。轻纱幔帐初启,宛若少女香藕玉臂,馨香流转,透出无声邀请。

这般的离国,宛如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的少女,四处现出柔柔风骨来。

一匹战马扬蹄而至,刀锋擦过她的头皮,削落颊边一缕青丝,落地无声。

月清流并不再接这话题,而是将目光望向萧紫衣,她已换回了本来面目,身着淡紫色戎装,眉目如画的风姿中,又现出勃勃英姿。

“祁山王背信弃义,野心昭昭,但我不会让他得逞。”

云破天目光凛然,“这等小事,又何必皇上亲自出手?”

“秀儿,你真漂亮。”碧桃由衷赞叹,脸上流露出艳羡。

“这只是市井间传言罢了,但也有些是真实的,你们难道不觉,云破天相貌异于幽国之人?”

只听得云破天低沉一笑,手指抚在茶盏上,轻轻一撩,杯盏相碰,出清脆声响,听入耳中,却又似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一朝权在手,任何人男人皆可叱咤风云,这算得什么?”

“我没有。”萧紫衣试着推开他,不成想月清流动作虽轻柔,却透出坚定的力量,始终抱着她不放。

“你——”

萧紫衣在床边坐下,伸手探去,掌心火烧般的灼热,直烫了她的手,烧得她脑中只剩空白。

随着他步步走近,王婆顿感一股无形压力,如阴云般罩了下来,周身仿佛风雪中飘摇的草木,似要抵不住这一片严寒。

“你是在意指我说谎?”

萧紫衣皱了皱眉,但依旧面色平静,做出惋惜状,“是啊,没想到王婆会瞒着将军这样做。”

百里墨化作之前和萧紫衣交谈过那家仆,战成风则易容成另一个身形高大之人。虽有月清流给易容,但体态却无法随着容貌改变。极致的易容术,当是也有骨血自由伸缩的方法,但毕竟实施起来太过麻烦,也并非长久之计。战成风比寻常人更魁梧些,于是,萧紫衣在找目标时,才又加上了那个要求。

对于他的随性,战天成至今还有些未能习惯。但见百里墨和萧紫衣均无反驳之意,自己也只得策马跟了上去。

月清流轻笑,“无足轻重之人,不值得浪费了宝贵时间,趁着今夜花好月圆,还是尽快上路为好,找个合适的地方,才方便风花雪月。”

“我和你不熟,麻烦别乱认亲。”

“你在洞中说过,与他约定,要好好活着相见,你这样努力,不就是为了守住对他的誓言?”

似是嫌她太过聒噪,月清流玉指隔空一点,女子便失了声,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红唇一张一合,默剧一般,甚为滑稽。可能察觉了自己处境,女子不再试图说话,只哀怨地望着月清流。

萧紫衣暗自惊诧他的武功,她尚未能听到声响,他的耳力如此之好?她思索间,只见月清流又返了回来,转身摸索着打开内洞,抬步走了进去。

“大祁国的女人,都像你这般暴力?”月清流闲凉的声音传来。

“有这精神,不如留着一会儿摆脱铁链时再用,也省得我费劲。”

萧紫衣起身,走进内洞,一股血腥的味道,夹带着潮湿的空气冲入鼻子里。

萧紫衣语毕,人已飞身而出,向着来时路返身跃去。只有背向而驰,方能将萧逸山引得更远。而她有完全把握,那一句话,是萧逸山的逆鳞。

“你非要在后面加上姑娘两个字?”

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传来,祁山王沉着脸,踏入战圈之中。他单手一抓,便抵了祁桓背心,祁桓还没来得及躲闪,一股霸道浑厚的热力,就自身后大穴蔓延开来,直遍及了全身。然后,身上好似被抽离了所有力量一般,无论再怎样提气,也感受不到半点真气流转,武功招式便如花拳绣腿,丝毫施展不出。他知道,父亲这是锁住了他的真气。

“我得回寝宫一趟,有个重要的东西要拿。”百里墨马上蓦然转向道。

是了,墨,墨还在书房中!

走出几步,百里墨方又转头回望。眼前疏林淡月,皎皎如静女一般,柔和的夜色,似清泉泄了一地,如此温醇。可林中那些丢了性命的孤魂,又将飘向何处?

“你去哪儿?”

“别动,你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萧紫衣边说,也蹲下身,示意身旁两个男人,“把他扶起来。”

萧紫衣点点头,“战决,久战不利。”

百里墨不接话,只决然转身,往马匹方向走去,空气中飘来他隐着怒气的声音,“别婆婆妈妈的废话,要比就快些开始。”

可就是这样的爹,却不知为何会生出祁桓这等俊逸的儿子。因为并非同一母亲所出,祁桓与他的两个哥哥也不像,反倒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俊秀。

在宫中这两年,竟是她穿越之后最为平静安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