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儿,你快过来看,本宫这么绣对的么?”

此言一出,座下众妃私下一番眼神交流,或不屑,或不甘。

散去殿内所有侍从,大袖一摆,熄灭所有烛光。祁詺承望了望空中皓月,彼时已入深秋,月冷如霜。眼前不禁掠过碧泠轩里的场景……

“你再看另一本。”洛缪璠又道。

她拿过祁詺承手里的衣服。祁詺承张开双臂,望着低眉顺眼地在他面前身后忙活的女人,那声“遵旨”让他心底泛起丝丝苦涩。

“亓官啊……”川王突然坐直身体,摇晃了两下趴到亓官懿肩上,压着嗓音不正经道,“亓官啊,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二哥收了你没啊?”

适时,曹公公携圣旨而来,替国主送来恭贺之词。圣旨宣读完毕,洛缪璠请曹公公留下待会一同入宴。曹公公拱手深表歉意,他还需回宫复命,洛缪璠也不好强留。

彼时,亓官懿也在凡灵宫,他眼带怀疑地看了洛贵妃一眼,就听皇后淡淡问道:“圣驾去么?”

门“嘭”的一声被震开,笑声戛然而止。

“唤我‘阿承’。”

“亓官哥哥。”亓官懿一进门,还未来得及行礼,靖辞雪就冲他莞尔一笑。

现在,他面前是一座树状的烛台,每一个枝杈伸展出去都点着一支蜡烛,一座烛台,整整八十一支红烛。这是他数日前命内务府打造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这一座烛台远不及静思堂三个月的无边黑暗。

那日看到御膳房总管苛刻膳食,他莫名地生气,却没有下任何旨意。第二日,又看到靖辞雪主仆三人逛御花园,巡视御膳房,三言两语收服御膳房总管,他莫名的一整天心情大好。后来,他花灯会上遇刺而提前回宫,后宫妃嫔都眼巴巴地过来或真情或假意地抹上几滴眼泪,唯独没有靖辞雪,心中不觉有些堵。

一宫女说:“皇后真可怜,不知怎么的又得罪皇上了。”

留下,陪我说话。

“小姐!”素珊哭出声来。十分爱意,若能减少三分,小姐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皇上!”

祁詺承抱着洛缪莹连连后退,阴气迎面扫来,挡在身前的羽林军个个被震得头晕目眩。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靖辞雪果断摇头。若放在平常,她的血也许真有镇压阴邪之效,可今日,蚀心散之毒已深入血脉,沾之必亡。

那二人咬牙下定决心,拽上孟岩昔往山寨后方逃去。

“只要我一刻未死,便不会让你动皇后娘娘分毫!”尽管身中迷香,全身功力无法施展,但亓官懿无畏无惧,忠君护主之心纹丝不动,一点也不失他堂堂羽林军统领的风范。

目光穿过层层叠嶂的树叶草木缝隙,他看到靖辞雪即使钢刀架颈仍面不改色,淡然地走进伏魔寨,对寨外巡逻的五个喽啰咬牙切齿地挥刀怒骂充耳不闻。

素珊把靖辞雪扶下马车。

不!不止当初,你现在还是这么恨着靖家……

这一番对话全落在里边人的耳朵里。素珊不禁暗笑,想不到机会来得这么快?她暗中握了握靖辞雪的手。

“在下十分清楚列位此时在想些什么。不瞒列位,在下向寨主提议挟持一事确实出于私心。至于私心么,此乃个人私事,在下实在无须向列位坦白。”孟岩昔坦言,态度诚恳,“只是……二寨主,三寨主,两位可否想过为什么伏魔寨要藏身于此?难道伏魔寨上下数百名兄弟都想过着躲躲藏藏不见天日的生活么?难道都满足于偶尔几次下山抢人抢食物么?你们难道都不想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么?”

车厢里的人一阵东倒西歪,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外边兵器出鞘的声音,然后是人体坠地的一声“扑通”。

“人各有命。天命如此,也许是该你方家有此一劫。”听丽嫔这么说,靖辞雪也觉得满心凄凉。可她感觉到的凄凉连丽嫔的万分之一都没有。

六子蹭的一下跳起来,目光灼灼地望向空荡荡的洞口,又失望地垂下头。然后跟素珊说去喂马,便下山去了。

素珊也回头,看到一上马车就闭目养神的小姐此时睁着眼,嘴角的笑意十分明显。她感到很欣慰,笑着转回来,又一巴掌拍了上去,厉声道:“你个没大没小的奴才,皇后娘娘你也敢说最新章节!”

“臣不敢。”洛缪璠腰弯得更低,恭敬道,“诚如方天鉴大技师所言,娘娘乃一国之母,千金贵体,若愿为小公主祈祷纳福,定能驱除妖邪,保公主平安。臣与洛贵妃深感皇后大恩。”

小太监跳上来坐好,准备赶车。素珊睨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祁詺承想起两人时隔十年才相守,自己又是一国之主,身负重任还有三宫六院需他平衡,顿时心里五味陈杂。

素白的面容带着决绝。

怀中的孩子手脚并用地哭闹着,素珊垂眸看了眼,一道黑气隐约在孩子眉间一闪而过,她以为是自己眼花,来不及细想,便将孩子递给了靖辞雪。

离洛贵妃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太医院却急成了一锅粥。因先前中过复离花毒的缘故,即便有金手神医“白老太医”在,若无“圣草”——月伊草,也难保住洛贵妃母子性命。祁詺承早在月前就发布文书,重金悬赏,可时至今日,仍不见圣草踪迹。

只听头顶上传来祁詺承冷如寒冰的声音:“你无能?呵。”他冷笑,剑锋再一次逼近皮肤,立即蹭出一道血痕。他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意,“靖辞雪,你别以为朕真的不会杀你!”

我不会杀你,你是我亲姐姐,是我在这世上唯一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今日,我可以助你离开,但我也不会让你伤他分毫。

囚禁重犯的天牢并不阴暗潮湿,只是铜墙铁壁,机关重重,又有重兵把守,任谁也进不来,逃不出去。

抬眼望去,靖辞雪容妆盛锦,凤仪款款,在宫女的扶持下款款而来。满殿都是臣子,她自然不能披头散发地出来,那样有失皇家的体面。

靖辞雪抿口香茶,安静地听着。

靖辞雪倚身在窗边,原先紧闭的窗子此时正大开着,月光徐徐,清冷的夜风迎面吹来。不一会,那只被馨儿赶走的五彩蝴蝶扇动着蝶翼飞了进来,绕着她翩翩起舞。蝶翼每扇动一下,就散出五彩的星芒,在月光中出奇地漂亮。

“娘娘!”她惊呼。

“是,奴婢是素珊。”素珊点头承认,摸不准对方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