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均是一愣,唯有潜家奶奶心知肚明,无可奈何又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孙子的脸,温言道:“不要说话,让你吃你就快点吃。祖宗已经吃过了,这些剩下的都是给宝宝吃的。”都怪自己一时失言。家祭的时候,孙子溜到厨房想偷吃,被自己逮住了,因为店里、家里今天都特别忙,只来得及匆匆拎开他说了句“这些东西是给祖宗吃的”,哪知小家伙今天特别强记,搞得现在都不动筷子了。

随后,潜家爷爷逐一摊开已经裁好的红纸,倒墨、毖笔、挥毫一气呵成。原来是写春联来着。想来平时作示范时是迁就了潜小麦初学情况的,这会儿老人家毫无顾忌挥洒自如,写的字明显是柳体加了行草,线条老辣拙厚,结字稳重又有动感,字势奔放却又不乏清雅俊拔,总的来说看了很舒服很有美感,潜小麦心底暗暗佩服不已,即使被训也是心服口服。

啊,华丽丽的纺车,伸手过去摇了摇,竟吱吱嘎嘎转动了起来,扬起好大一阵灰尘。嗯嗯,改天洗了,挽上几条线试试,自己到底有没有继承一点古代妇女贤惠手巧的素质……

这么深刻关注自然是有原因的。潜小麦在第一时间挖到了几铲热腾腾的豆腐脑,伴上小葱酱油,兴冲冲端到了灶前的炉膛边。柴火噼哩啪啦中,红红火光映照出两张垂涎欲滴的小脸儿。

潜小麦忙清清喉咙,一本正经地道:“小海好可怜哦,被爷爷逮住在家学潜家族谱呢。”

崔玲玲信任地点了点头儿。也许这就是血缘吧,短暂的陌生和不安后,总是很容易就能彼此无条件地信任与关心。

“不不不。”潜小海后悔得迭声称不,立马堆起讨好的笑容,踮高了脚尖企图拿回水枪:“我现在就想要水枪,爸爸快还给我,宝剑我明年再要嘛。”

一杯酒下肚,情况梳理清楚了,杨勇浓密有致的眉也渐渐舒开了,便问:“自留山顶被占了多少?树木被砍得多吗?等下天稍微亮了我就上去看看。”

不知腊月十六究竟是什么好日子,风雪交加中,潜小标和潜松友夫妇竟不约而同回到了家。

李梅君的更扯,是托尔斯泰的“人并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

岂止知道,还跟专家去过好几次呢。于是,试探性地问了问:“谭老师,那你下学期回来,能不能帮我带些有关龙泉青瓷的书籍过来啊?钱到时候我再给你。”

里头苏建芳抢先脆生生地应了:“三姨,我和我妈一起过来的。把三个弟弟妹妹带过来吧,我们都想见见来着。”

崔玲玲不明就里地弱弱腹诽:“崔家爸爸不是说我才是姐姐的么?”但终究没有胆子说出来,依言怯生生地跟着潜小海进房间了。一入房间深似海,一步踏错步步错。为此,潜小茉(崔玲玲)后来捶胸顿足后悔了年,就为自己当初一时的怯懦,活生生被潜小海本末倒置压迫了好多年。

方家妈妈没想到潜家会有这么一说,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却还不忘本职地高举旗帜顺便宣传一下党的政策:“这计划生育政策是国策,大家都得遵守,你们能自觉承认最好,坦白从宽嘛,到时候我们会从轻落的。”

崔大新慢慢泛红了眼眶,喉咙哽动,有点说不下去了,潜丽琴见了默默又给他续了茶。良久,崔大新眨眨红眼,狠狠抹了把鼻子,才重新开口。

老先生闻言微微一哂,老婆婆眯了眯眼,笑着拿针划拨了几下花白的头,打趣道:“姑娘,我们这么一大把年纪了,都还没见过明以前的青瓷呢。你要有了它,那你就倾城倾镇喽。”

这片日后每平米近两万元的高级住宅区紫溪花园,现在还是一片经历百年不倒却残旧破落的土瓦改装民房,七零八落各自凌乱散布,无不都是这里开个玻璃窗,那里装个铁大门,十之**前屋后院还加盖了水泥小平房。星期天晚起的人家这会儿正慢悠悠拖长了声音呼儿唤女吃早饭,也有的在生煤球、刷马桶,洗衣服。

潜家爷爷:“放菜,用勺子翻炒,甭烧焦了。”

潜小麦细声细语接了话茬:“以后长大了可以再留的。现在留太长了,妈妈很费心思。”

小孩脸,六月天。闻言,潜小芬立马阴转晴了。潜小麦也深深松了口气。农村的家长啊,你们在争取利益最大化的同时是否有考虑过子女的处境呢?

而后的事情潜小麦施施然就不太关心了,他们可以去闹去疯,但乡政府做事总要讲个有凭有据,不至于随之起舞吧。是以,她不知道的是,那群人拥到“水贤公”的院子痛诉一顿后,那位布满皱纹精瘦硬朗的老人却只淡淡说了一句:“历史以来,女婿都是帮丈人的,你苏家如倒是与众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