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布袄的女人大大叹了口气,埋头一边涂肥皂,一边接了话茬:“我家的也一样,大腊月里的,生下来都没喝过一口奶。我啊狠狠心,也不记挂了。这家里四壁空空的,三顿掺蕃薯丝,她在家也没好日子过。逢年过节的,咱也就让他爸多上炷香……要是她命好,老天爷会赏她一口热饭吃。要是命不好,也让她来生投个好人家,甭再来这犄角旮旯了……”

进得里屋,还没等他把战利品收藏好,就听在捡茶籽仁的潜丽琴开口了:“宝宝,你怎么就知道自己跑出去玩呢,怎么都不在家陪小姐姐玩?小姐姐现在还没有认识小朋友,一个人在家很无聊的。”

蓝妹儿一众人看着眼前女儿教导母亲的诡异场面,忍不住笑了出来,打趣地问:“小麦,你哪来的钱?那可不是一毛两毛,你担篮子卖一辈子也未必还得上。”

直到屋后小门“吱嘎”一声响,埋在潜丽琴温暖颈窝里的崔玲玲才倏地睁开了眼睛张望,只见一个女孩子正弯腰提了一篮洗白白的萝卜,喘着大气吃力地走进来。见屋里有陌生人,也抬起了头,两两对望,却原来是常常给自己花生饼吃的小姐姐。虽然很疑惑,但突然地,崔玲玲似乎觉得不那么可怕了,颤威威习惯地求救叫道:“小姐姐~~~”

潜小麦不语,倒是老夫妻俩接过了话茬,道:“我们这儿也是收货的,你们家里如果有什么祖传的东西,不妨可以拿来看看。这些货主要是华侨们买去作商务、生日、庆典伴手礼用,或者是带到国外去送人,我们也可以帮你们作中介卖个好价钱的。”潜家爷爷沉默地点点头,又细细绕了玻璃柜几圈。

看得车里的潜小麦好不艳羡:“满街都是有钱银啊。”

潜家奶奶依言出去安慰抽抽噎噎的宝贝孙子了,留得祖孙两人在厨房捣鼓。

回到家,在大门口遇到了正在闲谈的潜丽琴与蓝妹儿。一说情况,两人就急急忙过来翻头。还好,素来梳洗勤快的潜小麦头上没有。但潜小芬就没那么幸运了,一扒开浓密的头,雪花白的虮子就暴露了。蓝妹儿一巴掌重重拍在她的后脑勺上,骂骂咧咧回屋拿了剪刀“喀喀”就是几下,潜小芬还没来得及抗议,辛苦留了四五年的辫子就寿寝正终了。

亲人啊,姐妹啊,虽然不太赞同这种做法,但这一瞬,潜小麦的心柔柔的暖暖的。想来王志高就是那个跟屁虫样不停应和的男人的儿子了,不解地又问:“怎么会是哑巴的儿子呢?他爸说话利落着呢!”

一阵大嗓门的粗口中,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道:“杨勇那个憨货,那山等于是半卖半送给了人家。我卖粉干在芝溪那边听说了,当地人闹一闹,那补偿就翻了两番,有将近两千呢。”

李梅君父亲李大富第一个跳出来:“不行!这电视塔都造到一半了,眼看着就要造好了。你们拖延着时间,到时候县里人拍拍**走人,我们找谁去?”

当然喽,现实的生活不可能十全十美。每个星期天潜小麦都会挑着竹篮去骆家村看看妹妹。崔玲玲见了潜小麦也很是高兴,不时能嬉笑玩上一阵子。潜小麦自然没白痴到认为只要自己一厢情愿想要回妹妹就能要回妹妹。要之急就是缺钱。她坚信,钱这东西在有人的地方绝对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今天过节都在医院,很严重吗?那你在哪里吃住?”

“早生贵子”,看来农村人世世代代谁都不能免俗。潜小麦各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大嚼,好甜!

哪知阿春听了更是悲从中来:“我哪里想哭啊,我想哭都没地方哭。我娘不在了,我还能跟谁哭去啊?”

总之,星期天,潜小麦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用小扁担挑了两个小菜篮,又挂上她那万能的拼布书包出了。

饶是如此,当演出大部队开进潜家大院,现场还是来了个措手不及。好在学生演员有老师带队整编,潜家也请了几个左邻右舍帮忙,才应付得过来。就连潜小麦,也被调到了一线,端盘子涮碗忙得团团转。7788xiaoshuo

谭向阳不答反问:“为什么不向张老师学呢?”

“有。”排山倒海气势如虹。

潜丽琴道:“王家婶子,从那坳过来都是我家的茶籽了。这片我家都还没开摘呢,你们过几天再来拾漏吧。”

隐隐约约传来了小p孩呜呜咽咽的声音:“姐姐都不理我了……每天就写字,都不跟我说话了……呜呜……也不陪我玩了……”

杨勇闲着也是闲着,正儿八经地回了女儿的问题:“给你奶奶称新谷。今年收成还不错,自家那亩把田收了八百来斤,租的两丘田也收了五百来斤。算上夏天收的麦子,咱家今年不缺粮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