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这孩子可真聪明,左手不够扳右手,右手不够还扳上脚趾头了。潜小麦翻了翻数学课本:“而且你看,咱们课本后面的数字都7o、8o、1oo来着呢。2o以内咱们还可以扳扳手指脚趾,到了1oo咱找谁去啊?”

于是,潜小麦拿了张白纸将书皮包起来,还张冠李戴描了“语文”两字,华丽丽的工具就出厂了。坐在角落里,桌上摊了好几本书,很是像那么埋头苦读的样子,连精明的蓝亦凤都被蒙过去了,更惶提刚出校门的谭向阳了。书的内容很丰富,有青菜、柑桔、番茄的优质栽培技术啦,有河蚌养珠啦,有良种山羊的杂交改良与科学饲养啦等等,只是潜小麦不太感兴趣,不然注意力也不会被窗外的那只小麻雀给吸引了去。

这个时刻,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厨房间里传出碗瓢叮当声。潜小麦进去一看,只见一男一女两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孩子正分工做晚饭来着。潜小海蹦蹦跳跳过去,叫了那个十来岁的男孩子“表哥”,叫了那个头戴粉红束花的女孩子“表姐”。这厢,潜小麦心里便有底了,想必是苏建豪与苏建芬了。把板粟放在餐桌上,笑笑对他们俩说:“我是小海的姐姐,今天是‘八月十五’,我妈妈让我给你们送些板粟尝尝鲜。”

潜小麦那个兴奋啊,第一次下笔,历史性的一刻啊。小身子绷得直直的,握紧了毛笔,很是潇洒地一笔就下去了。哪知,她的小手跑步远甚于大脑,还没来得及开始起承转折,白纸上第一个“一”字就早早结束了。

不用再看默剧,只要轻而易举便能欣赏到音画俱佳的电影,潜小麦比中了一百万的彩票还要高兴。没有艳丽的画面,没有玄幻的特效,没有冗长的情节,有的只是朴实、纯净、**与智慧,这些前生潜小麦生命中最缺少最渴冀的东西一下子涌到了面前,让她打心眼儿里喜欢。连带着这嘈杂的环境,也觉得愈可爱起来。

潜小麦问:“妈妈,我们要搬板凳吗?刚刚看到很多人都搬板凳了。”

随着管弦乐队的撤退,潜小麦忍不住兴奋地朝走过身边的潜小军挥了挥手,无声地拍了几下小手掌,还高高竖起了两个大拇指。看得潜小军咧嘴一笑,身边有队友轻声问:“那是谁啊?”潜小军很高兴地回答了:“我妹妹。”这厢潜小麦却接到了蓝亦凤警告的目光,嘎嘎,好严厉。

蓝亦凤点了那五个同学的名字,没成想李梅君也是其中之一。蓝亦凤点名的时候,别有深意地瞄了眼紧靠讲台桌的这一对女孩子。这李梅君家里没人教可能会出点错,但没道理老潜家的孩子连简单的单韵母都听写错啊。可能是年纪小贪玩没好好记,自己以后得盯着点。

潜家爷爷:“你的脚站得还不够稳,‘力手腰,其根在脚’,给我站稳了。以后你写字全都站着写。”

还好回到家,潜家奶奶已经做好了饭菜,连带把猪都喂好了。

“不用了。”邹佰琼笑嘻嘻地从路边跳下跑过来:“我才不吃粟子,会变笨的。”

夫妻俩见潜小麦喂完猪还煮起了粥,很是高兴。尤其是潜丽琴,在地里累了一天,回到家身子骨都像散了一样,无奈家里老老小小的指望不上,这些年自己只得咬牙撑着。现在回到家突然有了碗热粥,不由心里也热腾腾的。倒也不是自家女儿多能干,在农村家境普通的人家,哪家七岁的女儿不帮着洗衣做饭的。而是这孩子回来前后也才半个多月,就知道体贴自己了。哪像村西何家的女儿,逃计划生育放在别人家里寄养了两年,带回家都一年多了,还没开口喊过爸妈。自己以前还为这担心来着,现在看来是完全多余的了。

潜家爷爷点点头:“他对孩子倒是肯花钱的。”

郑福玉“嗯嗯啊啊”了半天,总算掰着小指头应付完了。坐下时,背后的衬衫都湿了,比砍了一担柴还累。

潜小麦在一旁不停点头应和着,还讨好地拉拉潜丽琴的衣摆:“妈妈,给我用吧,以后我会再帮你喂猪的。”

小朋友们虽然对谭老师长篇的普通话听不太懂,但好歹几句简单的还是能行的。于是纷纷攘攘讨论开了,谭向阳让他们静下来,逐一点了名问。

所以,当蓝亦凤宣布孙红梅为班长时,全班万籁俱寂。孙红梅就用一张白纸悄无声息地征服了一年(1)班同学。

“说你有个远房表姑叫什么青的,带着这个字。”

潜丽琴看着女儿那副老神在在、事不关已的样子直想笑。她在家里都担心死了,做完家务就匆匆赶来了。这孩子怎么反倒一点都不紧张啊。

晚上,杨勇就着煤油灯帮潜小麦在每本书的扉页写上名字。有的横着写,有的竖着写,方正有力,倒还过得去。最后,还把所有书本叠了叠,一起放进拼布书包,挂在潜小麦专属书桌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