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从逻辑上讲,说她在来找我以前或从我那里回去以后杀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我坚信她不是杀死园枝的凶手。可是,我一个人无论如何是无能为力的。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才用电话把高木彬光叫来求得他的帮助。然而,15分钟后他来到千鹤井家的时候,态度却异常冷淡。

佐和子马上起身就走,但伤感地对我说:

“你怎么这时候到这里……”

“柳先生,你是要走吗?把我扔在这里……我的心情你不理解吗?”

不知什么时候贤吉来到室内,他站在一角注视着这边。

“后来又到大冈病院去了吧?伯母还活着吧?”

“柳君为了你的才能和前途,干杯!请你干了这杯,没有什么菜,打开这个沙丁鱼罐头吧。可是,柳君,千鹤井家尽是些讨厌的家伙。博士的夫人肯定没有疯,把一个正常的人,监禁在精神病院里达十年之久,时至今日,他们之间又互相残杀,那是自作自受。杀人的凶手,可能不是麟太郎就是佐和子,我是不想防止千鹤井家再生杀人案件了。等着再杀死一个,把最后剩下的那个人抓起来,事情很容易就解决了。柳君,再干一杯吧!这种威士忌酒没事儿吧?”

啊,我一兴奋说了些什么呀。这点事情恐怕大家都知道,就算我老人多嘴好啦。”

15分钟后,石狩检察官回来了。

在室内的一角,有一个消瘦的老太婆昏睡在又薄又脏、露着棉絮的破棉被里。她两眼眍瞜,双颊凹陷,一头白,已经变成了一具朽木般的活尸。我可以依稀想象出千鹤井香代子的面影。

“是的,十年前的9月6日,也是在这所别墅,死因是心脏麻痹。”

“说是要睡觉,到二楼去了。女仆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去了。可是,柳先生,我有些话要对你说呢!”

“家里的成员都在。”

我也惊讶地一看,这两个瓶子我认得,实验室药品架子—上丢失的盛硫酸和锌的瓶子,现在在这里现了。

“这个就请你不要问了。那个女鬼假面的犄角上涂着铅,这是为什么呀?这一点我虽然还不清楚,不过,一般的家庭是不会有铅的。但是在府上,听说过去壮一郎先生有一个化学实验室,现在由柳君使用着,我想先看看那里,门锁着吗?”

我不是说你是凶手,但是你一定知道凶手是谁。怎么样,你知道吗?你要是不说,我就把我现的情况打电话通知警察署啦?”

“好啦好啦。我动摇这个家庭每个成员心理的战术,我想会成功的。昨天晚上大家都很紧张,还没见什么效果。今天大概就要逐渐产生效果。”

一股虚幻的风,将我的心房穿透

“你8时2o分从这个房间出来的时候和9时2o分现尸体的时候,室内有什么两样吗?”吉野继续问道。

“去吧,不要紧张。下边就该轮到我了。”

这是他的激烈挑战,大家对此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洋二郎象是有话要说,举起了左手。就在这时从二楼一室传来了沙哑的说话声,这声音的调子就象中了邪一般的那样可怕。

“但是,泰次郎先生向海滨饭店给我打过电话,是先生打电话并写信叫我来府上的。泰次郎先生对我说,不知为什么他感到异常恐怖。于是我和柳君赶紧来了,但到这里听见的是惊叫声,看见的是泰次郎先生的尸体。柳君,那个惊叫声确实是泰次郎先生的声音吗?”高木彬光说。

“这么说来,你到底认为死因是什么呀?”

我把话筒递给高木。

佐和子用悲痛的眼神看着我,我避开她的视线向她轻施一礼,就上了二楼。佐和子担心地注视着我的背影,好象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他从学生时代起,一弄到国内外的侦探小说,就一口气看完,还自诩为日本的菲罗-万斯(范-达因笔下的侦探——译注)。在高中时代,就曾对解决学校实际生的小事件,显示过非凡的才能。他现在闲得没事可干,要是和他好好谈谈,刺激一下他的兴趣,我想他会接受这项任务的。而且正巧他现在正住在海滨饭店,步行十五分钟就能到达,你和他当面谈谈好吗?”

“我们时常产生一种取掉假面,看一看能乐师的真面目的愿望。也有时候主角不戴能面登台出场,叫做‘直面’,即便是这种情况,演员的面部也是酷似能面,毫无表情。

“钥匙呢?”

他这样拼命大喊着,喊声中央杂着兴奋和战栗。

“是么?可是,博士的死实在太可惜了!我对博士业绩的价值是不了解的,可是听别人说,他的研究项目很了不起,成功的话或许能够获得诺贝尔奖呢。”

本书的大部分篇幅,是了解千鹤井家的全部秘密的柳光一的手记,在卷和卷末加上了石狩检察官的简单注释。柳光一的手记,使我异常兴奋,同时又使我不禁为之悚然。这是一份描写一个狂人如何伤害人,又如何被揭露的可怕的记录。

吉野謦部补好象被我说服了。当我正要走向房门的时候,高木彬光叫住了我。

“柳君,请等一下。”

他把我叫到书房的一角,低声对我说道:

“柳君,我可能是错了,我愿意收回千鹤井佐和子是真正凶手的看法。

“我对你用什么样的推理指出真正凶手是谁,非常感兴趣,遗憾的是我个人突然生了一件非常重大的事件,必须马上回东京去。这边的事,就拜托你了。

我相信你能解决这边的事件。这是那份记有电话内容的记。交给你吧。请你在适当的时候作为你的王牌使用它。至于使用的时机和方法,就由你选择吧。”

他拿出那张纸片交给了我。我向他深表谢意,并在他耳边耳语道:

“你这是搞的什么名堂?”

他不觉一惊,注视着我。

“我必须这样做,就象你在我住的旅馆里搞的圈套—样。”

他又从皮包里取出一张纸片,用记文字写了一些东西交给了我。我接过纸片,向他伸出手来。他稍事踌躇,接着紧紧握住我的手,低声说道:

“柳君,祝你健康!离别真叫人难受。自从生战争以后,我也感到人生的无情。我们分别多年喜得相会,马上又要告别。今后不知何时何地得再相见,请你注意身体,多多保重。”

我听了他的话,不觉眼角一阵热。我们一见面就互相顶嘴,互相争吵,一说要分别,马上又感到凄凉。尽管他的才能和性格深处,潜藏着一种使我反感的东西;但他对我的友情,使我不能不从心里感谢他。

在永恒中出现,又在永恒中消失。

在无限的时间和空间中,象萤火虫的闪光那样,来去匆匆、明灭无常的人生——觉得

可以永久持续的男性朋友之间的友情,莫非也象流星那样只是瞬间的光芒?

在我感慨万端伫立沉思的时候,他向石狩检察官那边走去。

“石狩先生,非常遗憾,由于个人的事情,我必须立即到东京去。过去承蒙多方关照.非常感谢。现在我想最后和你谈一件事情,到院子里走走可以吗?”

石狩检察官面有难色地说:

“实在抱歉,你的事情我们回头再谈好吗?”

“这件事非常急迫,要马上对你谈。”

“那么,就在这里谈不行吗?”

“在这里谈不合适。”

“是吗?你既然这么说,那好吧。吉野君,对佐和子的讯问等我回来再进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