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转过身来,严肃的脸顿时煞白,竟隐隐透着衰败。

她低着头,优雅的用膳,并没有看见他不时投来的目光。

论情,可能么?她复杂的看着他。

见她一副趣味的表情,东亭翎挑了挑眉,似是想起了什么,神秘兮兮的道:“是不是因为他不是你亲哥哥,所以才这般下狠手啊,听说他被打得那个惨烈,浑身没有一块好地儿……啧啧。”

灵玉看看自家小姐,再看面前垂头不语的姚瑶,心下了然。

众人看着阮嬷嬷满脸阴沉的走近,纷纷害怕的后退了一步,阮嬷嬷冷眼环顾了一周,将一张张煞白的小脸收在眼里,冷声道:“如今郭家小姐死在宫中,为了给死者一个交代,请各位小姐配合老奴,不必害怕,这无辜的自然是没事,而这杀人凶手自然是严惩不贷的!”

燕梓婳却只是皱了皱眉,冷冷道:“天色不早了,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燕云祁鄙夷一笑:“想要人?行啊,你留下来,不把本公子园子里的野草拔光就不能回去,这粗活配你这野丫头最适合不过了不是么……”

脑中划过男人紧随而下的身影,她不是瞎子也能看见她坠下的一瞬间他只是微微愣神便追着她掉了下来,一路似有若无的保护回荡在脑中,叶挽思懊恼无比。

厚重的气息,滚烫的胸膛,叶挽思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却在他轻松的避开了茂密的荆棘阻止了下降的趋势时止住了即将开口的大骂。

夏侯朝身躯微晃,见她勉力稳定身形便抬手一扬宽袖,将那不稳的娇躯裹进怀中。

男子搓着手掌,双眼放光,止不住心中香艳的遐想,哈着腰不住的点头:“小姐放心,事后人家也只会以为是山贼作怪,小的一定做得一干二净,绝对不会有一丝的蛛丝马迹查到您身上。”

——她自是不同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他只一眼便不能放下。

淡淡的,心照不宣。

燕梓婳几人站在他身旁给老王爷请安,燕擎不冷不淡的给了个眼神便没了下文,燕梓婳暗暗咬牙,小脸煞白,她一向最怕这威严的祖父,此时见他一张冷脸更是心头怵,连一向娇纵的燕妩婳亦是低垂着头颅,不敢作声,一时气氛就有些古怪。

想起如今风尘仆仆的模样实在不不宜见他,总要梳妆打理一番才行。王宝卿略略掩饰心头的激动,吩咐随从将车上的物件搬入院中。

燕绍优雅一笑,随性的摆了摆手。“无碍,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懂了。”

灵玉蹙眉,缓缓的点了点头,看着叶挽思随性从容的眉眼莫名的便少了些阴霾。“那咱们日后避着些不就万事大吉了。”灵珊在一旁摇头,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更何况叶挽思并不是那种会逃避的人。

身为孙女居然想捧杀祖母屋子里的人,心狠手辣目无尊长的名声传出去可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她眼含嘲讽,冷眼看那尖酸刻薄的老太一样样的给她扣罪名,轻笑出声:“王妃明鉴,那老妇木然的站在门前我便以为她是在讨赏,准备不及之下便只能褪了个玉镯子给她,扰了王妃清净是我的不是。”

叶挽思眸光流转的看着与碧城阁院精致无二的院落,心头洋溢着暖暖的热流,嘴角勾起一抹舒心的笑意。

严绍坐定,看着微微出神的叶挽思轻声一笑:“挽儿这是在想什么?”

叶挽思神色清冷却眉目灼灼,那眸中闪烁的坚定让东亭翎有些恍惚,随即唇角勾起一抹类似自嘲的笑意,骨节分明的大手在白瓷茶盏的杯沿轻轻磨挲,眉目低垂,冷冷出声:“你倒是通透,可往往有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双膝接触到平地的感觉让展灵儿感觉无比羞耻,仿佛脱光了衣裳奔走在大街上任人观赏一般,哆哆嗦嗦的端起烫的茶盏,被咬得泛出血丝的红唇轻声开口。

东亭翎神色不明,眉间却闪过厌烦之色,越看越觉得面前的叶挽思比之一般女子生机盎然。看着那面色痴迷的展灵儿眸光似冰,嘴角勾起冷嘲的笑意,一冷一热的极端在他身上展现得无比和谐。“怎么,还要你教本皇子怎么做事不成……谁借你这胆子的?!”

叶挽思站定在展灵儿面前,嘴角笑意温婉,眼底却凉薄如冰。樱花般丰润粉嫩的薄唇轻启:“原来是伯昌候府的千金,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小女子早已仰慕你威名已久。传言你性情豪爽,身姿凛然,挥挥衣袖隐隐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横行凤京无人能敌,莫不敢尊从左右,令众多闺阁女子望尘莫及,让小女子奉为楷模,敬佩万分,只是性情终究太过温婉不能引用一二实在是惭愧至极。”

叶挽思臻轻点,面上的笑容真诚温婉。

王玉卿无视那面色激动的叶拂霜,只柔眼看了看身旁的叶挽思,见她朝自己微微一笑不由心下了然。“既然如此那便带着你女儿回去吧,本夫人着人将你们送回去。”

徐敏芙蓉面上神色冰冷,双眸如淬了冰的利剑直直射向叶挽思,那眼中蕴含着无限的厌恶与冰冷让人望而生寒,这样的目光绝对让人想不到二人会是母子关系,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幽深的双眸波光微转,轻点臻。“可是我没有拜帖,不知夫人唤我有何要事?”

叶挽思被那突如其来的地道晃得有些愣神,直到臀下传来滚烫灼热的温度才反应过来。俏脸顿时殷红一片,僵硬着身子便乖乖的不敢动弹。

男童胡乱点头,却是被不远处捏糖人的摊贩吸引了目光,那小人儿色彩缤纷栩栩如生让他好奇不已,一时便用力挣脱了开来朝那摊贩处跑出。

叶挽思眸中划过一丝嘲讽,依旧不动声色道:“也是,她的婚事自然是夫人这个嫡母做主的。只是不知到时妹妹嫁得那人中龙凤可还会惦念远在碧城的生母孤苦无依?”

叶挽思下了马车看着夜色中泛着微光的牌匾,上面的徐府二字笔若游龙,恣意纵横。从笔锋便可以看出此人定是心胸宽广心性淡泊之辈,能为这牌匾题字的除了严绍再无他人。

“公子,云峰山到了。”

青童心下明白,这一行人在这医谷呆了半月从未过问过眼前的少年一句,显然是一点都不在意的。若不是无医对他一身古怪的伤颇有兴趣他是决计不可能活下去的。看着面前只露出一双黑漆朦胧双眼的少年,莫名的便不想他太过伤心,他从小到大是第一次遇到年龄相仿的男孩子,虽然他不言不语冷冷淡淡但青童还是很愿意与他亲近。

叶挽思闻着对方鼻腔呼出的灼热气息,胸口温暖的手掌来来回回游荡。心中一窒。视线所见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的浮起层层小疙瘩。

夏侯朝俊美的五官在一片黑暗中神色不明,低沉的嗓音幽幽的道:“你是该死……”

灵玉眼中的厌恶快要溢出眼眶,然而想起迟迟未归的叶挽思不由死死忍下,却是攥紧了手中的拳头。

灰衣人不慌不忙,轻轻一个踏步身形一晃便已闪开,若不是那袍角阵阵翻飞,绝对看不出来一场即将到来的刀光剑影在轻笑间便被化解。

“严叔说什么,挽儿没听清。”与他一起?这是何意?难道想带着她离开徐敏那无情的女人?叶挽思暗暗的想着这一念想有多大的几率是真的。若真是如此她敢打赌,以徐敏的手段没有严绍在身后支撑绝对潇洒不了多久。

然而苦等已久却未见主子话,木洪暗暗疑惑,这不像主子的作风!抬眼望去却见夏侯朝望着门外出神,眉间微蹙……

夏侯朝此时却是无甚知觉的,头脑一片混沌让他无法判断眼前之人,只是多年的警觉一有人靠近便条件反射的醒来。然而那毒实在是古怪,还未待他看清眼前是何人便头一沉,人事不省。

叶挽思看着对方一幅大义凛然英勇献身的表情一阵恶寒,俏脸微沉。

北辽距离此地颇远,快马加鞭来回也要半月,不能再耽搁了!

一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童颜鹤,神情矍烁却上窜下跳与小童斗得不亦乐乎的白老人,实在是很难想象此人就是闻名天下的神医。

“我徐府花了大把银钱培养你们,你们就是用这种态度回报主子的,我徐府庙小,容不得你这大佛……”淡淡的语气不急不缓却夹杂着森冷的寒意。

木洪在夏侯朝身后垂头不语,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靠近主子了,上一次靠近主子只怕都化成灰了,不,只怕连灰也没有!他心中在暗暗揣测此人会是个什么死法?还是生不如死?想起主子折磨人的手段便是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叶挽思心下狠狠一跳,纵观前世身处权利中心,众狼环伺也不曾让她如此背脊寒。

哭声哀哀如诉,带着彷徨无依,带着孤立无助,让闻者只觉心神皆伤,哀恸不已。

叶挽思心下了然却神色不变,语气却隐含疑惑,“哦,不知是什么方法?”

对方有心结交她并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她现在根基未稳,对方一看就知道是不凡之人,而她现在最不想惹的就是麻烦。

“什么人,再往前走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凌霄冷喝。

方尚在车内听着那震耳欲聋的轰隆之声仿佛就在耳便炸裂开来,心神慌乱之际不由看向叶挽思,恬静的假象早已褪去面上萦绕的是一片冷静肃穆之色,方尚看着眼前之人精致的侧脸那般冷静自若仿佛也被感染,双手紧紧的扣住紫檀木车沿,即便内心的惊惧早已要冲破他瘦弱的身躯奔涌而出,他亦死死的咬着嘴唇不出一丝声音。

叶挽思冷冷的看她作戏,又扫了眼趴在地上死狗一般的道士和站在燕梓婳身后面如死灰被仆妇拖下去的妙秋,终是嘲笑出声。

老王爷闭了闭眼睛,摆摆手不欲再看。

燕梓婳经这几番大起大落早就被冷汗湿了后背,此时松懈下来只觉得浑身软,看着满座冷漠的目光,恨不得此时能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