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轩回过身来,这才现冷无情一身上青衫俱已湿透,显然方才疗伤,对他损耗颇大。再看白无影,虽然衣衫无异,但面色却微显苍白,心中愧疚更甚。

萧紫衣面色大变:“糟了,芙蓉还在营中。”

白无影转头对云中轩歉意地一笑:“小玉性情急躁,云公子不要见怪。”

穴道一活,毒气立时又向上移了两寸,但臂上的肿胀却消退了许多。

紫衣少女淡淡道:“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虽然火光触目可及,但真正走起来才现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待他们走到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幸好火光很亮,可以看见火旁搭着十几座帐篷。

红衣少女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姐姐,不过,他们也实在太可恶了,姐姐你一定要帮我出这口气。”

她看了看身旁神情自若的云中轩,心中不知是恨是爱。枉费她昨夜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他倒好,一早起来,面色如常,仿佛昨夜什么事也没有生过一般。如果不是早上出门的时候,骑在马上,仍能看到昨夜自己踩裂的那块瓦片,她真要觉得那一切不过是她自己所做的一个梦了。

她蹙起眉,看着云中轩,认识云中轩近两年了,她自认不是那种忸忸捏捏的小家女子,她对云中轩的情意想必他也很明白,可是,虽然平日里他待她也是很好的,可是,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就好象,有一层淡淡的隔膜横亘在他们之间,就象现在,他面色虽然温和,但浑身上下却散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蓝衣人此时脸上方带了一点暖意,他站起身来,打量了云中轩和苏挽雪一眼,冷冷一哼,道:“武林世家,哼,盛名之下,其实难符。”说完又略提高了音量,道:“这是我家姑娘的事,不劳别人费心,各位吃完之后请便吧。”

那伙计将大姆指一伸,不无得意地:“这道菜有个名儿,叫‘绣面芙蓉一笑开’。”

云中轩皱眉道:“苏姑娘,你说什么,若非因为我们,她又怎么会受伤?”

苏挽雪见他一意维护萧紫衣,心中更加恼怒,脱口而出道:“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说不定她是故意设下陷阱好引我们上当,暗地里不知道有什么阴谋呢。”

云中轩一滞,想到昨日由于自己的怀疑,惹得萧紫衣说出那番话来,导致伤势加重,心中本已过意不去,想不到今日苏挽雪竟也是这么说,心中不禁对萧紫衣昨日的激愤又多了几分理解,若是换了自己,被他人这般怀疑,只怕也会受不了吧。

他看着苏挽雪,道:“紫衣公主先有赠天香丸之恩,后又有相助之情,你我二人就算不感激她,也不该如此诋毁她。”

他这话虽然说得诚恳,但苏挽雪却不知昨日所生的事,只是见他竟然如此维护萧紫衣,再想到初见面时,他那又是欣喜又是惊讶的表情,一直压抑在心底的醋意便不可抑制地爆开来,厉声道:“你怎知我便是诋毁她了?你如此维护她,莫不是……她既然千般万般好,你自去找她便是,何必……”

“苏姑娘!”云中轩面色大变:“请你自重!”

苏挽雪一怔,自相识以来,云中轩一直温文尔雅,何尝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当下又是委屈,又是伤心,两行泪珠夺眶而出,泣道:“我明日便回杭州,你就在这里待个够吧。”说着转身奔出帐去了。

“苏姑娘……”云中轩追出帐外,却意外地现白无影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一个药瓶,见到云中轩,举了举手中的药瓶,道:“师妹担心苏姑娘余毒未清,特意要我拿这个来,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云中轩歉然道:“苏姑娘一时情急失言,在下代她向白兄和公主道歉,希望白兄不要放在心上。”

白无影沉默片刻,方淡淡道:“杭州苏家名满天下,苏成雄也算是个有气魄、有见识的人,想不到他的女儿……”

他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云中轩见一向老成持重、温文尔雅的白无影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可见心中着实恼了。

他叹口气,苏挽雪出身名门,一向知书达理,此次会如此大失常态,他当然明白是为着自己的缘故。只是……

他抬起头,看着蓝天白云,微微苦笑了。

“依依。”

低吟微不可闻,很快便在风中飘散。

“耶律大哥要回来了,是真的么?姐姐你没骗我吧。”萧芙蓉一双大眼睛迫切地望着萧紫衣,见她含笑点头,立时雀跃道:“太好了,这么说来,是找到灵狸了?”

萧紫衣柔柔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太好了,姐姐你的病终于可以治好了!”

萧芙蓉兴奋至极,一迭声地道:“我要告诉爹娘,我还要告诉太后,他们若是知道,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萧紫衣宠溺地摸摸她的头,道:“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这么天真无忧。”

“我才要羡慕姐姐你呢,你比我美,又比我聪明,如果我有你十分之一好,我就很满足了。”

萧紫衣摇摇头,微笑道:“一个人如果能够活得简简单单的,比什么都强。芙蓉,我希望你能够简单地过完自己的一生,这样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萧芙蓉歪歪头看着她:“姐姐,你说得好深奥哦,我都听不懂。”

萧紫衣一笑:“你不懂就算了。总之姐姐一定会竭尽全力让你幸福的。”她幽幽低语道:“你幸福,我才会没有遗憾。”

萧芙蓉却没有听到她后面那句话,她的心思已经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了。

“回宫之后,我一定要让太后在宫里开一个盛大的宴会,庆祝姐姐从此脱离病痛之苦。大家一定开心死了。”

萧紫衣见她一脸喜悦,不忍拂逆她,便笑道:“到时候再说吧。”

萧芙蓉站起身来跑到帐门口,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道:“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去告诉大家。”一边说,一边掀开帐口,却正见云中轩站在门口,险些撞上,云中轩后退一步,萧芙蓉迳自一溜烟地跑开了。

萧紫衣站起身来,笑道:“舍妹顽皮,云公子不要介意。”

言语间淡淡的,似乎昨日的争执并不存在,只是云中轩却仍旧听出了其中的一丝疏离。

他自然也不便再说什么,只道:“公主的身体可恢复了?”

萧紫衣微微点头:“没什么大碍,有劳云公子挂心。”

说完这句话,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一时显得尴尬起来。

云中轩轻咳一声:“在下此次是来向公主辞行的。”

萧紫衣似乎也不意外,只道:“我听说云公子此次前来关外,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不知道可曾找着?”

云中轩心中一凛,看了萧紫衣一眼,可是想到昨日的情形,终于没有开口。

心中不住地苦笑,这个紫衣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话里话外都显示着对中原武林情势了如指章,真是想叫人不多心都不行。

萧紫衣一双清澈的眼眸在云中轩身上稍稍打了个转,忽然轻笑道:“看来紫衣又说错话了。”

这下,云中轩就算再笨,也知道萧紫衣是故意的了。

他想了想,知道瞒不过萧紫衣,索性坦然道:“不错,数年前武林盟主令牌不慎丢失,在下听说不久前曾在塞外出现过,所以冒昧前来一试。”

萧紫衣听了不置可否,只道:“原来如此,说来也巧,紫衣以前也曾无意之中得了一样东西,看着倒是象一块令牌呢。”

云中轩面色微变,以他的聪明,自然知道萧紫衣此话的用意,当下急忙道:“不知公主可曾带在身上?”

萧紫衣思索片刻,笑道:“这个却是不记得了,似乎是前几日给芙蓉要去玩耍也说不定,那东西虽小,倒也精致,芙蓉最是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云中轩觉得自从到了塞外,自己似乎经常在叹气,而且次数还在不断增加中。

“好吧,公主不如说说,要如何才肯让芙蓉郡主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