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动也没动,依然抿着茶,却见那身影从门口进来,微一闪身便隐在了屋内的阴暗之中。

“大哥回庄了吗?”寒裳的眸中透出欣喜,这一次不是伪装,是真真切切的欢喜。心头一阵暖流涌过,刚回来就惦记着帮她张罗!

身后的绿藻,唇边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

懒得再与她废话,寒裳将面前的饭碗一推,站起身来便往门外踱,绿藻立刻站起身来,亦步亦趋。

寒裳眼角微弯灿烂地笑起来,朝着哥哥款款行了个礼道:“柳儿谢过大哥!”那副俏皮的可爱的模样,直看得叶朗清眸子越晶亮。

歉意,很早就有,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表达,此刻,却怎么也抑制不住了。那两个女子同样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人,他所能做的只是代替她们向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道歉,并且用更加真挚的情感来珍惜这个善良的少女。

屋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很是沉默,叶霄云虽气得浑身抖,却也拿自己的妻女没有一点办法。看着一脸委屈的小女儿,想要给点安慰,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明明最是善于伪装,为何竟长出这样一副出尘的容颜?那清澈的眼底,乌黑的瞳仁,纯洁得似乎不识人间一丝的烟火。远山般的黛眉,挺直小巧的鼻梁,更是上天完美的杰作。还有那殷红小巧的嘴唇,柔润圆滑的下巴,她禁不住要赞叹,原来上天还是眷顾她的,至少让她拥有了无数女人羡慕的完美!

“叶府里有我一个便可,何必再来一个?难道说,义父对我的能力已经不相信了?”寒裳说这话时,心中有些不安。

书房!那女子别处不去,单去书房,难道真的是不识路径么?他的心中生起一种隐隐的不安,冥冥中有种感觉,感觉似乎这次的夜闯会是一个巨大风浪到来的前奏。

待二人出了门,蓝御风眼色微动,便有一男子上前将门关住了。蓝御风转头看了看敞开的窗外无尽的黑夜,待了片刻才淡淡开口问:“俞林,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寒裳微微一怔,某种不好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两击不中是偶然还是故意?她开始用冷静的目光上下打量这个男子,他,到底会武功,还是不会?

男子身子一抖似乎被吓着了,凝神不语似乎在努力集中某种注意力,过了片刻苦着脸道:“姑娘这样凶巴巴的,让在下怎么行?”

回答得没错,我确是没受伤,但是却中了毒!寒裳在屋角房檐的阴影中施展轻功飞奔,微扬的嘴角转成一丝苦笑。果真是因为六年没有练习生疏了的缘故吗?第一次执行任务竟然失败了。

“这便是红柳吗?常常听朗清提起你来,今日总算得见了!”蓝御风的声音很好听,说话时唇边带着温和的笑容。心中,却有那么一丝的恍惚。

这个少女,生涩羞怯的模样,只看了自己一眼便怯怯地垂下头去,哪有那个女人一丝的狂放。可是,为何,在与她对视的那一瞬间,他竟会觉得,她与她有些相像?

蓝御风在心中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自己大概是太沉醉了,尽管是因为中了情毒的缘故才会让那女人柔媚如斯,他却当了真。那散着幽香的少女的柔软,竟让他直到此时还恋恋不忘!

一声轻哼隐隐传进耳朵,蓝御风微微回过神,只觉一阵香风扑鼻而来,还未来得及躲避,胳膊便被叶红梅攀住了。

“蓝大哥,你带来的酒真好喝,红梅敬你一杯!”叶红梅说完将酒杯举起,柔美地举在蓝御风的唇边。

蓝御风轻咳一声,微微有些不自然,却又不好过于推辞,只得低头将酒尽数喝了。心中无比委屈,唉,这样热情奔放的女子,委实不是他会倾心的类型!

寒裳坐在那里,一径地垂着眸,却将这动静尽数听入耳中。心中出暗暗的冷哼,看来还是花花公子!

叶朗清将寒裳的低调看作是羞怯,贴心地为她拿过酒杯,倒上好酒。“大哥知道你不会喝酒,但是这酒是御风拿来的,国中少有,你可略略品上一品。”

白玉的酒杯在烛火下散着淡淡的温润光泽,寒裳轻轻将酒杯拿起,低头看去,只见浅蓝色的酒水在白玉杯中盈盈透亮,仿若平静的大海,心中蓦然一紧,生出几丝心酸。

她如何会不认识这辣中带咸久久余香的美人泪?那是家乡的味道,她犹自记得飘洋过海之前,义父递过的这杯清酒。

寒裳低头轻抿一口,辛酸的初辣直刺入喉,竟让她止不住轻咳起来。心中却是无比的酸楚,果真是离开得太久了吗,连这味道都适应不了了?

叶朗清忙轻轻抚着她的背,帮她顺了气,柔声道:“哎呀,怪大哥不好,忘了不会喝酒的人最是容易呛着,这酒虽好就是初起太过辛辣,算了,你还是不要喝了。”

寒裳抬起因咳嗽被憋胀得通红的脸颊,轻声道:“没关系的大哥,虽然辣些,却口齿余香。”

叶朗清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听叶红梅柔着声音讽刺道:“妹妹不会喝酒,又如何能品出余香?”

寒裳的眸光顿时一黯,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叶朗清眉头一蹙,对叶红梅笑道:“柳儿性情恬淡不喜出门,自是不会饮酒,哪如你这般好动,整日里跟着爹爹到处跑,什么酒都尝过?”

叶红梅被哥哥如此一说脸上顿时飞红,心中虽气恼大哥护着庶出的妹妹,脸上却不能表现,只得一拉蓝御风的胳膊娇嗔道:“蓝大哥,你看我大哥……”无比的风情,无比的娇柔。

这便是他要的温柔吧?寒裳心中生起莫名的酸意,低头吃饭,再不去看对面那卿卿我我的两个人。

原本盘算好的事,因为这意外的相遇而被打乱。但是,乱的不仅仅是计划,还有寒裳那颗本来平和安宁的心。

原本以为毒解了,人放了,一切都已过去,谁知,竟还有余毒!这余毒缘于自己一时的心软,如果放任自由,大概就会漫漫扩散,最后泛滥。她该如何?是果断地将“余毒”清除,还是让它扩散?

清除……说着容易,做起来又岂能如此简单?原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市井小民,却不想,竟是深藏不露的厉害人物!寒裳想到这里,不禁咬紧了牙,这个男人真会装,在他万分可怜地看着她即将落下的手掌时,恐怕早已凝神屏息蓄势待了吧!

蓝少帮主!想要清除你,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