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桀笑得越开心,又给霍光倒了一杯酒,“来,霍贤弟再饮一杯。”霍光以为通过女儿霍怜儿掌握了上官氏的举动,却不知道上官氏是将计就计,霍怜儿冒险传递出去的消息都是上官氏的疑兵之计。

常有的赏赐没有了,随意出入禁宫的权利也没有了。她哭也哭过,闹也闹过,却都没有用。

不可留是生地,思家则当归,身体安康自然是无药。

刘弗陵回身将酒壶递给于安,“拿走吧!”

“醒来了,夜游神。”许平君将云歌摇醒。

云歌想到孟珏的九死一生,暗暗心惊。

“你和四月去把云歌和平君接过来。云歌肯定不愿意,她的性子,你也劝不动,让四月用些沉香。”

孟珏强握住了云歌的一只胳膊,检查云歌的伤势,云歌另一只手仍不停打着孟珏:“不要你替我看,不要你……”

这个皇上虽然说的是避暑行猎,却丝毫不闲,不许进京的藩王被召到此处,不可能只是让藩王来游玩打猎。

云歌盯着孟珏,疑惑地问:“孟石头,你在生气?生我的气?”

云歌第一次知道原来长安城附近居然有这么多才貌双全的姑娘,一家更比一家好。

孟珏目送着大公子的背影离去,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大公子消失在夜色中。

云歌看到二人的模样,沉默地就要离去。

孟珏盯了许母一眼,虽是笑着,可泼悍的许母只觉如三伏天兜头一盆子冰水,全身一个哆嗦,从头寒到脚,张着嘴什么声音都不出来。

张贺沉默地打量着屋子,眼睛慢慢潮湿。家徒四壁,屋子中唯一的一点暖意就是桌上陶土瓶子中插着的一簇野花。

小妹毕竟流着霍家的血,两相权衡后,霍光最终妥协,和上官桀联手打压桑弘羊,把小妹送进宫做了皇后。上官桀和霍光在小妹封后的当日也都各自加官进爵。

云歌虽出身不凡,却极少有小姐脾气。孟珏第一次碰到如此横蛮胡闹。不讲道理的云歌,何况还是这等危险的情境下。一时不解,待转过味来,心中猛地一荡,脸上仍清清淡淡,眼中却慢慢漾出了笑意,脚上的疼倒有些甘之若饴。怀内幽香阵阵,不自禁地就侧在云歌的脸颊上亲了下。

上官桀忽地面色惊慌,一面高声叫着“来人。来人”,一面跟随在刘弗陵身后,一副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皇上的架势。

脚步匆匆,不一会人已去远。

上官桀深看了眼桑弘羊,心内对这老头的厌恶越重,哈哈笑着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儿女都难免刁蛮些,不过只要懂大体,刁蛮胡闹一些倒也没什么,总有我们这些老头子替她们兜着。”

云歌几分意外,赞赏地看了眼大公子。心中暗想此人好似锦绣内蓄,并非他表面上的一副草包样子,而且这个对子颇有些志气未舒,睥睨天下的味道。

许平君扇了扇鼻子,“我怎么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云歌端菜出来时,听到孟珏问刘病已,“病已,你说皇上这么做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孟珏宽慰云歌:“不用担心,风叔叔没有子女,却十分喜欢女儿,一定会很喜欢你,只怕到时,对你比对我更好。”

模糊的烛火下,孟珏的笑意几分飘忽,“有了欧侯家的事情,你害怕我也很正常。”

半晌后,刘弗陵低垂着眼睛说:“这个人要的东西,朕给不了他。让他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菜方是真心欣赏他。”

一个胡女正在弹奏曲子,鄂邑盖公主介绍道:“皇弟,这是长安歌舞坊间正流行的曲子,弹奏的乐器叫做琵琶,是西域的歌女带来的,听说龟兹的王妃最爱此器,从民间广征歌曲,以致龟兹人人以会弹琵琶为荣。”

自从相识,孟珏对霍成君一直不冷不热,似近似远。这是第一次软语温存,霍成君虽满胸怒气,可在孟珏的半劝半哄下,终是怒气稍平,任由孟珏送她回了霍府。

等她隐隐听到孟珏的叫声时,苍茫间抬头,只看见马蹄直压自己而来。

云歌侧头看依在刘爷怀里的姑娘喝了一口酒,然后攀在刘爷肩头,以嘴相渡,将酒喂进了刘爷口中,完了,丁香小舌还在刘爷唇边轻轻滑过。

孟珏目送一行人隐入黑暗中,唇边的笑意慢慢淡去。却不是因为来人,而是自己。为什么会紧张?为什么不让许平君解释?为什么要将错就错?

“你不高兴见到我?”

笑声在荒坟间荡开,越显凄凉。

许平君不知道怎么说到了当年美名动天下的李夫人,李夫人倾国倾城的故事让两个女孩子都是连声感叹。

正在内堂忙的平君,探了个脑袋出来,笑着说:“我知道!是病已写的,我前日恰看到他在屋子里磨墨写字。别的字不认识,可那个方框框中间画一个竖杠的字,我可是记住了,我刚数过了,也正好是十一个字。”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一只萤火虫出乎意料地落在了他的掌上,一瞬后又翩翩飞走。

大公子笑摇摇头,缓缓闭上了眼睛,“我不信有什么人能帮我实现我的愿望,不过……许许愿也不是什么坏事。”

许平君拿筷子敲了一下云歌的手,云歌忙缩了回去。

云歌本就睡不着,此时听到曲子,心有所感,推门而出,漫行在月光下。

云歌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反正没有一样会是一碗黑黢黢的麦酱。

云歌低着头,一面揉着丸子,一面细声说:“不用了,我一个人做得过来。”

“通知李蜀,就说这个游戏到此为止,霍光已经介入,他应该不想惊动了上官桀。他要的钱财都给他,他想要月姬,就让月姬先陪他玩一阵。丁外人那边也再下些功夫,他要什么就给什么,他喜欢高,那就顺了他的心意,尽力往高处捧。”

何小七不敢说话,只用眼神问云歌,云歌朝何小七摇了摇头,嘱咐他送许平君回家,自己匆匆去找孟珏。

好半晌后,方语声冷淡地问:“这些字画是你们拜托谁所选?虽然没有一副是出自名家之手,但更显选画人的眼光,长安城内胸中有丘壑的人不少,可既有丘壑,又有这雅趣。眼界的人却不多。”

孟珏若有所思地看向云歌,幽深的眼内光芒流转,似乎在寻求着什么,又在昭示着什么。

不过一会,许平君的脚步又越来越快,七拐八绕地进了一个僻静的巷子,猛地顿住了脚步,盯着前面的店铺半晌都没有动。

“这段时间我一直很倒霉,本来以为到了长安能开心,可是没有想到是更不开心。和你说完话心里舒服多了,也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我现在有家回不得,那就好好在长安游玩一番,也不枉千里迢迢来一趟。”云歌拍了拍双手,笑眯眯地站起来,“多谢你肯听我唠叨!不打扰你了,我回屋子睡觉了。”

云歌想了一会,却实在想不起来,只得作罢,低下了头,继续数着面条吃面。

虽然心中满是郁闷,可自小到大的习惯哪里那么容易说改就改?

年青的声音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