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茫然的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圣上呢?”

徒臻见状,还以为薛蟠是吓傻了。连忙拽住薛蟠的胳膊往后走。顺便问向一旁也有些呆滞的落雁道:“可有藏匿的地方?”

两刻钟后,徒臻铁青着脸面看着跟前身后乌压压的一片人,冷然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添香忙接口说道:“大爷叫你起来呢,还不谢过大爷。”

贾宝玉乐颠颠儿的谢了,这才同众人回了温柔乡的客房睡觉。

薛蟠自得一笑,伸出胳膊搭在林墨之的肩膀上,贼兮兮的拽文道:“知我者,墨汁儿也。”

薛蟠眼睛一亮,立刻把之前在乾清的话林林总总重复了一遍。因为经过了再次深思的缘故,倒也比之前的想法更成熟许多。薛之章听了半晌之后,渐渐了悟,又结合自己的经验询问了一些关键的事情,末了开口说道:“既然这种银、行是要在全国发行的,那么你又怎么能够保证银、行所发的银票不会被人滥竽充数,将已经发行过的银、票仿造出来,到银、行提取银钱蒙混过关呢?”

“有些事情想同圣上说说。”薛蟠看着乾清紧闭的大门,开口笑道:“可是圣上公务繁忙,若是如此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看来我现在也挺有名声的嘛!”薛蟠了鼻子,自嘲的笑道。

说话间,只朗声吩咐道:“有请南安郡王。”

“他说什么时候爹爹来了,什么时候就——”薛蟠一句话未尽,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吵嚷起来。

徒臻笑着问道:“又起了什么幺蛾子,还会这套了。等会子朕不耐烦下了桌,看你和谁絮叨去。”

那探春顺势说道:“既然如此,薛家姐姐出了梨香院之后林姐姐自己怪没意思的,我搬过去陪你可好?”

宝钗见状,转身冲着莺儿说道:“昨儿哥哥拿回来的几只钗子你放哪儿了?”

林墨之无奈的摇头说道:“你就作吧,多早晚给你作出祸来。”

薛蟠不过是随口一问,哪知石阔文却突然赧然笑道:“好叫大爷得知,九门提督石大人乃是在下的远房堂兄弟。”

“训斥?”薛蟠眨了眨眼睛,故作茫然的说道:“什么训斥,我怎么不知道?”

不知怎么的,因为这一句话徒臻竟然有种委屈的错觉。只是他多年臣服在这鬼蜮莫测的深,早就习惯了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刚要开口安慰几句,视线扫过一脸忐忑不安还带着点期待的薛蟠,不知怎么就突然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朕就不该拿正常人的思维揣度你。”

“恩!”上皇点了点头,就着徒臻的手将一碗药喝尽。徒臻连忙低头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颗糖莲子递到上皇的嘴边。

高维见徒臻对于自己称呼薛蟠为薛家大爷的细节并没有在意,遂自觉到了徒臻的心思,连忙开口说道:“薛家大爷经商的手段不必细说,这几年无论是珍珠方子还是茶园,亦或是金陵的天上人间以及之后的玻璃作坊等物,俱都称得上是敛金的营生。难得又是‘替皇经商’,这几年上交的红利竟然都抵得上朝廷大半税收。因此圣上降不世出之隆恩,恩典薛家凭商封侯——”

东平郡王打量着一进门就眼珠子乱窜的薛蟠,唇边不由得勾起一抹有趣的笑容来。寻常男子到了别家拜访,若是见到满屋子的娇妻美妾,莫不低眉敛目,屏息凝神,拿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态度来。难得这个薛蟠真情,虽然随意乱看但是眼眸清亮,倒也没有什么、秽,肮脏的东西在里头。满满的欣赏叫他这个男主人瞧见了,竟然升起一抹得意的情绪来。

还以为是你们荣国府不待见人呢!那又干嘛呼哧扒拉的将人请了回来?

一套牡丹的送给薛姐姐,另一套梅花的送给林妹妹。用致的宣窑瓷盒装着,递给薛蟠。

贾宝玉喜得连连点头,径自拉着薛蟠在下首坐了说话,一时间也忘了黛玉的事情。

薛夫人闻言笑道:“你们二夫人有心了。可是我们家老爷这次虽然有事耽搁了不能进京,但左不过一两个月的功夫,也就上来了。到时候当年爷儿们的,哪有住在亲戚家的道理?我们这边还是回去收拾妥当要紧,免得老爷上京的时候反倒罗乱。”

她如今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正打算到了京中好好的炫耀一番,怎么这老爷还不准了呢?

“我们家的宝玉现如今虽然看着着调,当年那也是个三不着两的混世魔王。得亏了薛蟠当年念着总角之交提携着,方才有幸在庄先生的门下读书,算是没荒废了年华。虽然他资质平庸,及不上林壮元的天纵奇才,可若是真能中了两榜,我也算是有脸去见我们那个老头子了。”甄老太君说着,用手了有些湿润的眼角。众人见了,也都低头用帕子擦了擦脸颊。

“在书房里头读书呢!”那小厮利落的回道。

一番接旨,总算兵荒马乱的混过去了。

“可不是嘛!”薛宝钗含笑应道。“不光如此,这里头的景致更是前所未有的稀奇金贵。今儿咱们姐妹算是有了眼福。哥哥为了让咱们姐妹好好逛逛,特地叫人封了这水晶,只叫我们两人进去呢!”

一时间天色渐晚,薛夫人连忙吩咐宝钗将林黛玉带回了梧桐苑中。简单的梳洗过后,林黛玉在侍女雪雁的服侍下换了一身淡紫色绣着青竹图案的掐牙坎肩,下身罩着一条月白色撒花洋褶裙,唯在裙摆处绣上了些淡雅的花样,映衬的黛玉愈发的气质高雅,恍若谪仙。

人马又行了一段路直至街里,忽见一座异常气派奢华的宅子伫立在那儿,门口左右蹲着两个白玉狮子,状若狰狞,三间兽头大门前立着两排衣着天青色撒花袄子外头罩着褐色万福绸缎坎肩的婆子,俱都素手而立,一声不闻。阶【大~雁~文~学最快更新,】矶之上立着几个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看起来就是外头管家和内院管事的装扮。当中朱红色大门敞开,一面假山流水挡在面前。从山石缝隙流水帘幕中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气派恢宏的广场并几株开得正翠的杨柳,以及花团锦簇的各色鲜花……

“行了。”薛蟠摆了摆手,将冯渊主仆打发走了。“后日我们家有一只商队要往姑苏去,正好送了这丫头过去。你若真心,就立刻回去准备吧!”

“你怕个什么?”薛蟠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抱着肩膀说道:“你也说了这庄子有圣上六成的股份。甚至咱们‘天上人间’的牌匾还是圣上提的呢!”

薛蟠唉声叹气了一阵,哀怨瞅着薛宝钗道:“你是无法理解我的心情的。”

“我听薛家老爷说他那女儿最是大方热络,最喜与人为善。同样也是天资聪颖,读书识字不让须眉,想来应该能和玉儿聊到一块儿去的。”林如海轻声鼓励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一开始自然是想借着亲近之际拉拢薛蟠顺带拐了薛之章这个老狐狸。可是随着跟在薛蟠身边的时日渐长,他突然发现他开始享受起和薛蟠在一起的生活。每日都有不同的事情可做,但每天都觉得轻松无比。并不会因为事务繁细而觉得疲累,反而觉得很充实。也不会向在中那样说一句话都要推敲再三,大家说话都是直来直去,开门见山。有了什么意见分歧也不会憋在心里,而是当面就提出来解决。当然更少有奸馋构陷的糟心事……。

“千字文?”薛蟠闻言,一阵愕然。“不是三字经吗?我三字经还没学完呢?”

薛夫人见状,拉过薛蟠入怀,指尖轻轻点了点薛蟠的额头,笑嗔道:“还不是你,竟然将这一摊子交给你妹妹搭理,别说他一个孩子了。就是我这么个大人听了都心惊胆战的。若是弄不好赔了怎么办。”

薛蟠觉得愈发迷糊了。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办,只得苦笑两声,开口问道:“你们搭伙儿做生意,这参股之事可有眉目了?”。

薛蟠茫然的摇了摇头,“这个我是真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鬼雾林外头。”

小心翼翼地迈入殿门之后,只见里头有十数个大厨皆用封条封着,每处封条上写着朝代,用处。甄宝玉看在眼中,恍惚间又想起了昨儿下晚做的那场梦来。不由得伸手拉住薛蟠,轻声说道:“蟠儿,我昨儿晚上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紧绷的表情霎时间缓和下来,龙四爷转头看着薛蟠的眼神……有了一种亲和的温度。

“这才对!”薛蟠满意的点了点头,下了马说道:“我们进去吧!”

薛蟠见状,无奈的翻了翻白眼,上前剥了一个栗子伸到龙四爷嘴边,道:“四爷尽管尝尝,虽然是用炭火炒出来的,但是里面的瓤一点儿都不脏。”

龙四爷见状,从袖中掏出一个巧的瓷瓶,道:“这是黑玉断续膏请原谅我实在不会起名吧,乃是中上等疗伤圣药,就是断骨的重伤抹上几天也能愈合了。给你擦擦,片刻就消肿了。”

视线扫过薛蟠后头跟着的人影,立刻躬身笑道:“四公子也过来了。”

“乱唱的。”薛蟠懒得解释,旋即敷衍道:“想到哪句唱哪句。”

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将菜粥、麻团和红油橄榄菜一一摆到薛蟠面前,柔声说道:“快点吃吧!饿了一天了,饿坏了吧!”

而这厢,龙四爷也怪没意思的回了海棠阁。刚入了院子,就看见里头来来回回穿梭着十来个人,院子中间还停着七八辆大车,不由得一愣。

“这……”蒋源闻言,反倒是有些迟疑了。他之所以能担任福源馆的大掌柜,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看人准,有眼力见儿。昨儿薛蟠和龙四爷一来他就知道龙四爷非同常人,虽不知晓龙四爷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但从这通身的气派以及薛蟠处处奉承的态度来看,就将之归到了万万不可得罪的类型里头。如今薛蟠推脱说龙四爷要喝酒,他也没个好理由拒绝了。

“哎!”店小二仿佛领了圣旨一般,嗖的跑了出去。远远看着,好像是夹着尾巴飞奔的落水狗一般。

“然也个屁!”龙四爷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的爆了一句口,伸手在薛蟠头上重重敲了个爆栗,龙四爷哭笑不得的斥道:“谬论!”

“……如今虽然才五岁,但是四书都已经度过了,教她的西席还大赞其女有咏絮之才……”

“咱们蟠儿是个有福气的,哪管不读书,将来也是荣华富贵的命。你没见这么多年蟠儿鼓捣出来的东西,哪样不是外人稀罕得不得了的?咱们薛家只凭着蟠儿这番奇思妙想,这两年竟然折腾出……”说到这里,薛之章突然噤声,转而说道:“总之,蟠儿是咱们家的福星。想当年,要不是蟠儿在我的灵前那么一闹,我恐怕就命丧黄泉了,哪还有今日的风光富贵。”

薛蟠连忙回身,招财从后面的马车上找出包给管事的包裹,从里面掏出来一封红包交给薛蟠。然后薛蟠接过来递给那位管事,口中笑道:“今年辛苦了,胭脂水粉在你的管理下每年盈利都在薛家所有商铺的前三名,这都是你的功劳。这个红包是你今年的年终奖金,希望来年越做越好。至于其他的包裹里面都是些上进的糕点干果,沾沾贵人的贵气。至于那些不常见的海货山珍也都是自家海场上的东西,随花费不多少就是个心意,只是让你们尝尝鲜罢了。只盼望来年红红火火,万事大吉。”

那管事激动的点了点头,连连说道:“请东家放心,万百川这条命都是忠信侯救的。主人家待我这般,今后万某更是全力以赴,不敢有半分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