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从镜子里望了望王夫人,只说道:“昨儿落了雪,外头想来冷的很,那火盆儿烧着又颇气闷,倒不如在屋里吃好。”

居高临下的略扫了一遍尚能目视的范围,邢芸缓缓的从半空中飘落下来,蹙眉走到了湖边,清幽的香气如梦如幻,那微卷的荷叶似乎又大了许多。

贾赦听了,也只是摇头叹气,接了大氅,往身上披着,便领人出去了。

邢芸微微一笑,忙让木香去拿了梨膏过来,只朝着银蝶笑道:“什么讨不讨的,没得生疏了去。你们家奶奶也有几日不曾过来了,我还道着是近年节了,你们府里事忙,倒不想竟是珍哥儿病了。”

迎春低了低头,只弄着手上的衣带,只羞涩道:“并不是很冷,带了前儿太太给的暖袖呢。”

邢芸浮想联翩,王善保家的瞅着好奇,只问着邢芸道:“这梨子水里,怎么竟还有果子,倒是稀奇的很。”

宝玉听得邢芸这么一说,立刻仰头用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望了望邢芸,拉着邢芸的衣袖,使劲的点了点头,大声道:“知道。”

话儿未完,邢芸便飞快的抬头看了贾赦一眼,眼神里流露出些许不安,忙忙又低下头去。

邢芸打了哈欠,刚要说话,便听着外头丫鬟道:“老爷回来了。”

要知道他们离开洪荒世界之后,不知经历了多少战斗,诛灭了多少异族,遇过强敌,遇过劫数……可最后成功脱大千世界的,却只有他们,怎知他们的后代却无能到了这种地步。

说着,便从邢芸手中接过了那描金牡丹笺,抬眼细看了一眼,见上头的墨迹尚新,不觉一愣,只笑说道:“这可是太太使人新誊的?”

看着看着,邢芸不觉来了瞌睡,头如鸡啄米一般,在被子上点来点去,眼瞅着就快要睡过去了。

邢芸摇了摇头,反正她心里清楚着,贾母最喜欢的是宝玉,旁的都要靠边站,谁让宝玉是衔玉而生的异人,贾母的命根子呢。

贾赦想着,不觉暗忖着,王夫人不论是欢喜过了头,还是不读书不知这些道理,这事儿都办得极不合礼,看来他还是得提醒贾政一声,有些该注意的地方,还是注意些为好,省的招出些事来,难为不说还坏了情分去。

邢芸瞪大了眼睛,只觉牙痒痒的厉害,心里更是钉起了贾赦的小人,她这是好心没好报还是怎么着……默默的在心里钉了一回贾赦的小人,邢芸方咬着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老爷这话说的,我不过是担心罢了,先前去老太太屋里时,老太太还说呢,老爷若再经了风,可教我怎么和老太太说去。”

邢芸冷笑,依贾赦的性情,他能不能把这些姨娘通房认齐全都是问题呢?

王夫人听了,只低头喝了一口茶,方抬眼看着邢芸笑道:“原是这样,大夫既让养着,可开了药没有,我这正给大姑娘配着,也好一并儿让人配了来。”

一进屋,邢芸忙忙便到了床边,先看了一回贾赦,见贾赦虽囔着头疼难受,但脸色还好,心里顿时稍安了少许。

不过想了想普通的竹叶,邢芸的心又稳稳放下了,从头上取下一支赤金红宝小簪子,选定了一片竹叶,在叶片的尖端略扎了一下,将杯子凑了过去。

前世的邢芸自幼便生活在城市,堪称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虽说不至于把麦苗认作韭菜,但是几棵不同果树种在一起,如果不是开花结果的时候,要她分出哪棵是什么树,她是绝对分不出来的。

待得贾赦出去了,邢芸一边命着丫鬟收拾桌子,一边歪在榻上,拿着针线,吩咐桂叶道:“去把王嫂子给我叫来。”

这话刚出口,邢芸就见着贾赦的脸色瞬间变了,黑的锅底似的,邢芸心头一惊,顿时醒悟了过来,她又上了凤姐的当了。

凤姐亲亲热热的说道:“今儿平儿回来,把太太的话一一说给我听了,我细下想了想,深觉太太说的有理,方过来给太太陪不是。我人年轻,面皮子又薄,难免叫人几句哄了去,倒辜负了太太对我们的一片心,我竟是个呆子,那些背地里的话,如何信得?害我反倒误会了太太去。”

邢芸被冷风一吹,倒略清醒了不少,只蹙眉道:“外头是谁来了,我怎么听着好似有人说话似的。”王善保家的正提了水壶往银盆里倒水,听见邢芸这话,只忙放了水壶,笑道:“是费婆子来了,我同她说了两句,可是吵着奶奶了。”

薛蟠这样出门有豪奴随身的尚有如此遭遇,那些平头百姓的日子,恐怕是水深火热不足以形容,没法子,谁让生在这样的太平年景里呢。

且不说池上那几乎凝结成形的云团,和池底那流转着奇妙光彩的湛蓝石板,单说那一池子漂在水面晶莹剔透的水仙花,花朵仿佛是用最上等的水晶雕琢而成,花茎翠绿若翡翠。

话还未落,外头小丫鬟便忙忙的报道:“二奶奶屋里的平姑娘来了。”

横竖她是个贤惠人,自然要比旁人的要贤惠大度些,更不能让贾赦冷落了这满屋子的姨娘通房。

邢芸瞧着,越哭笑不得,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些人是巴不得能把她打包往贾赦床上塞,一个二个都疯魔了,不知贾赦那个□狂有什么好的。

邢夫人素日从不待见贾琮,今儿骤然为贾琮衣裳上的脏污动怒,倒教那几个奶妈子不知如何应对,当下只畏畏缩缩的上前道:“早前才给哥儿换了,只是刚才哥儿和环哥儿玩了一阵,又急着来给太太请安,这才……”

邢芸看得目眩神晕,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喃喃道:“这空间到底是什么来历啊,那磐碧草已经很神奇了,看这样子,这蔓紫苔也不是凡物啊。不会哪天突然冒个道士出来,说一句此物与贫道有缘,就把空间化走了吧。”

王善保家的听了这话,心里倒落了块大石头下来,她还道邢夫人变了性子呢,不过从这话看,还是那个小气吝啬的邢夫人,这打小养成的性子是改不了的。

邢芸低了低头,轻声道:“已是请过了,也开了方子了。”

邢芸一瞧见那袄子的颜色便皱起了眉头,只觉太过老气了,上了年纪的老人穿这衣裳还差不多,一时只淡淡道:“这颜色太暗沉了,另寻件清爽点儿出来罢。”

明面上王熙凤这话字字句句是在劝说邢芸,可暗地里的意思,却是抬了贾母出来压制她,邢夫人虽是个诰命,可要请了太医院正堂来瞧病,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一醒来,邢芸脑子里的记忆是越的清晰明白,她穿到了红楼梦里,成了书里有名的尴尬人邢夫人,刻薄小气,不得丈夫喜爱,不得儿女敬重……不得人心到了极致的填房太太。

瞧着王善保家的在侧,邢芸忙吩咐道:“你领人过去一趟,将这些东西给三位姑娘送去。”

王善保家的忙忙应下,正上前收拾着东西,邢芸忽又想起一事来,问道:“费妈妈哪去了,怎么倒有好几日不见她过来了。”

王善保家的脸上的笑容一顿,过了好半天,方才支吾着道:“早前好似听什么人说过,费婆子……家里有事。”

邢芸愣了一下,旋即冷笑道:“这可真是奇了,家里有事,她家里能有什么事去,纵是躲懒,偷了这些日子的闲也该回来罢,我瞧着她怕是不愿再进来了。也罢,我也不少这一个人侍候,待会翻了身契出来给她送去,也算了了咱们相处十几年的情分了。”

王善保家的听得邢芸这话,面色越难堪,忙拦道:“太太这话说的,费婆子也是跟了太太十几年的老人,哪会这般儿不成样,实在是……实在是她有事给绊住了。”

邢芸柳眉一跳,看着王善保家的笑道:“有事?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王善保家的往旁边看了一眼,看着桂叶等人会意的退了出去,王善保家的才吞吞吐吐道:“前儿费婆子的亲家不是因为嚼舌头被撵出去了么,她那亲家原就是咱们府上家生的,这一出去,日子没了着落,只能靠着积蓄过活,是一天比一天难熬。费婆子的女儿哭着求了费婆子几次,费婆子没奈何,这才偷空出去托人替她女婿寻差事。”

说到这的时候,王善保家的不禁抬眼看了看邢芸的脸色,方陪笑道:“费婆子的亲家是老爷吩咐撵出去的,费婆子也没脸面来求太太,所以才往外托人。只是偏不巧,事儿没寻着,她那女婿却在外惹了事出来,说起来,她那女婿也忒不像话,在外头灌了两口猫尿,就和人动了手,结果把人的手臂给折了,那家也是个有体面有能耐的,闹上了衙门,非要官老爷做主,费婆子急的团团转,这些时日,一直在外奔波想折子呢。这也不是有心躲懒,太太且瞧在她侍候多年的份上,就饶她一回罢。”

作者有话要说:ps:最近的更新不给力,我估计不到什么时候恢复正常,我要开始上班了,然后还有进修,我会忙死的。10月份我还要动个小手术啊,看现在的情况,我能不能挤出时间都是个问题啊~~~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