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90、第九十章

“咦?”海象员脸上出现了片刻的呆滞,“可是今晚不是雷克……”

“妈,我这还有点儿事,恩,晚点给你打电话,还有,我特想你……不是,我钱够用,是真想你……肉麻?我说您能浪漫点吗妈蛋——行行行,好好好,拜拜拜拜——”

“你以为我们全部都中了诅咒变得长生不死,有大把的时间耗着?只有玛格瑞塔和玛格丽特而已……”手指在空中虚点了下雷欧萨的鼻子,船长大人笑得嘲讽,“当然,你可以去问问玛格瑞塔,那么多年了你一点也没有长高到底是不是诅咒的另一种形式。”

后面一群糙汉子海盗开始咧着嘴乱七八糟地偷笑,雷克走在最前面,仗着自己是大副笑得最大声,雷克旁边的巴基尔是船医,不仅仗着整条船队上千人就指望他一个,还仗着他刚拿到手的六百个金币薪水可以随便扣,还敢扯着嗓子吼俩句“在一起”“你俩赶紧在一起世界就清静了”。

麦加尔在这一刻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瞎了眼似的尊称黑色海狼为海上绅士——那只是因为,如果必要的话,他可以让自己变得非常迷人。

“汗水都蹭我脸上了,垃圾,你技术很糟糕。”

麦加尔疼得整个人都说不出一句话,如果他可以,他相信自己已经会不惜把下个月薪水扣光也要把大狗骂得狗血淋头。此时此刻,黑年轻人眉头紧皱,完全放松下来的环境让他对于疼痛的接受能力反而下降到了正常人水平,大滴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滴落,他身下沙柔软的垫子被浸得一片湿润。

“放我下来吧。”沙哑着嗓子,麦加尔淡淡地说。

凯撒有些看不下去地啧了一声。

39

由此类推,冲锋队长想找人消遣平衡的冲动哪来的?毫无疑问,那通常来自船队唯一的那个无聊又蛋疼的红毛大副。

在一场舒心的晚餐与鸡飞狗跳的船队罪孽清洗仪式之后,现在可以让我们来看看,距离狡猾的中二少年雷欧萨,凯撒的船队到底被拉下了多远的距离?

雷克:“………………………………………………我忽然觉得有点尿急。”

凯撒冷笑一声,抱臂掀开被窝躺了进去:“你提醒了我,上船以后我会找人负责你的德文学习。”

太阳完全升起后,即使船只在全前进,海浪还是显得有些大,麦加尔靠着一根桅杆头晕眼花——一想到自己tamade居然打从起床他就马不停蹄地划船上赶着跑来当奴隶,他就想抽死自己。

第二天早上,当迷迷糊糊的麦加尔从大狗身上爬起来,默默地擦掉自己流在人家结实完美的小腹上的口水时,他开始认真地思考今后是不是真的要跟大狗拼桌凑合过日子。

“滚去刷。”

选项二,老老实实接受那个男人其实还活在世界上的事实,他跟他的头顶顶着同一片苍穹,呼吸着一个次元一个国度的新鲜空气,然而从某一刻开始,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他,作为解除家族诅咒的代价,他的时间也将在那片从来没有人踏上的土地上永永远远地停滞下来。

选项三,都他妈滚蛋。

半个月以来,在这份试题的正确答案公布之前,麦加尔一直坚定自己的选择三才是正确的。

然后在半个月后的那天晚上,毫无预兆的,他得到了自己零分的试卷。

……

非常操蛋的意料之中,正确的那个答案是选项二。

凯撒大大找到了不老泉,凯撒大大还活着,以及凯撒大大再也回不来了。

这大概就是生离和死别的区别——玛格瑞塔的担心是对的,由始至终都没有谁能保证凯撒逃过了家族诅咒这一劫,他安安稳稳自由自在地活到了三十二岁,不是因为他逃过了诅咒,而是因为诅咒还没有来。

枝枝说得对,所有的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好了的。

没有结局的事情最折磨人,他们都逃不过这一劫。

在被黄蜂号从孤上救走顺手押着扔回杰尔巴时,麦加尔就让枝枝暗中跟着黄蜂号到不老泉去,刚开始他还几乎每天都能收到枝枝送来的渡鸦,上面详细地介绍了凯撒的一天作息连啥时候工作吃饭加尿尿都没放过,然而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麦加尔就再也没看见过枝枝的渡鸦。

凯撒不见了,枝枝也跟着玩儿失踪。

麦加尔觉得自己打从穿越以来,就尽他妈忙着认识这些操蛋的坑爹货了,就没一个靠谱儿的。

这半个月来,麦加尔听到了太多太多关于怒风号的消息,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每一次以不同的形式在耳边响起时,都会让黑年轻人不知觉地感觉到血液的逆流——短短半年的时间,对于麦加尔来说却已经满满地塞满了他的人生,当说起怒风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能想起海浪翻滚的声音,能想起千篇一律的鼓号队奏乐,能想起桅杆上缠绕着的蹭满了海草的麻绳,也能想起水手们一惊一乍的吆喝……

更加能想起那个人。

可惜,无论是笑过还是哭过,在怒风号的底舱里,甲板上,船长休息室凯撒的办公桌旁,床上,牢房里,留下的都是回忆。

只是回忆而已。

不是没有哭过。

无数次在午夜惊醒,惊觉身下的床板不会再随着海浪的翻滚而摇晃,人真是一种犯贱的动物,刚开始因为海浪而吐成一朵傻逼,而今脚踏实地,忽然又睡得不安稳了。简陋的屋顶不知道什么时候织起了蜘蛛网,蜘蛛已经不见了,空空地留着一个网在那里,通常麦加尔睁开眼睛第一眼就能看见它,然后黑年轻人就躺在床上,瞪着他黑色的瞳眸,那双瞳眸尽管失去了神彩却依旧是地中海最美的黑珍珠,他可以很长很长时间不眨一下眼睛。

然后忍啊忍,不知道怎么的,就更加忍不住了。

有时候觉得自己没出息,像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但是每当这样,却越地心神大恸,最后趴在床边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孙子似的这种事儿,不提也罢。

哭完之后往往会头痛欲裂,几乎以为自己是染上了什么下一刻就要死掉的绝症。

然后第二天天亮,当秋风夹着海腥味从半开的窗户里吹进来,麦加尔会现自己又醒了过来——然后用湿手帕抹把脸,又是新的一天。

……

这样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子过了二十来天。

直到某一天,麦加尔抱着一桶淡水从集市往回走的时候,现他那个破烂小屋的门口,蹲着一只十分熟悉的红毛矮子,在看到麦加尔之后他看上去很高兴,摇着尾巴扑了上来接过他手中的水桶,一只手抱着那几十斤重的木桶,另一只手还有空去拽那个面无表情要将门拍到他脸上的黑年轻人的手腕——

雷欧萨一只脚卡在门缝,仗着麦加尔不会真的狠心夹断他的脚,一点点地蹭进了他的屋子里。

麦加尔给他倒了一杯淡啤酒,就只有这个,不能再多了。

雷欧萨喝了一口,然后秉着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的基础理念,红少年很是委屈地将口中的液体咽下去,然后就再也不啃动一口,这一点倒是跟凯撒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船长大大曾经说过“淡啤酒就是马尿的味道”这种惊世骇俗的话——

当年麦加尔还想问凯撒那么清楚是不是喝过马尿,但是怕被揍,终究还是没问出口,这不,就再也没机会问了。

想到这儿,麦加尔又开始隐隐约约蛋疼起来。

他站在灶台旁边,将已经干干净净的碗又拿来洗了一遍——他这样干是因为他现自己必须得给自己找点儿事做,现在的他实在是没精神跟雷欧萨玩排排坐搞精神斗争……不过黑年轻人忘记了什么叫天算不如人算,他不走过去,人家雷欧萨自己难道不会贴过来?

所以雷欧萨贴过来了。

红毛矮子少年嘟起嘴,看起来很是不满意怒风号前任海象员的冷淡待遇,他从桌边站起来,蹭蹭地冲到麦加尔身后,用双手圈住了对方结实纤细的腰,手感不错,可是雷欧萨却不敢过多停留,他从后面抱着麦加尔,伸手任性地去拍对方抓着一个破碗的手。

“干什么?”为了保护这为数不多的固定产,麦加尔放下碗,略微无奈地问。

干什么?

还真没别的事儿。

雷欧萨被问得噎住,憋了半天,最后用脸蹭蹭麦加尔的后背,嘟囔着嚷嚷:“能干什么,我想你啦。”

麦加尔:“……”

“…………喂,我知道你不高兴我把你扔回杰尔巴,但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在麦加尔看不见的地方,红少年用力地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充数着不满意,“我也很想把你带到不老泉去一起财,可是凯撒不让,真是没有那个家伙不知道的事儿,你前脚踏上我的船,后脚我就收到了他的渡鸦——是那个讨厌鬼让我把你送回杰尔巴的,你要怪就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