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姑姑没在屋,周祈升又不在家,有些话可以直说。佑晴有气无力的往旁边的椅子一坐,道:“我想要什么?我想叫你家王爷此刻出现在这儿。”

因为她死过一次,所以才对刚才那番话更有感触,而宋靖睿自己怕是感觉不到的。

靖睿这才悻悻罢手,他看着蓝佑晴,有一肚子话想说,可这时又不知道该捡那样说好,最后干脆一句话囊括了:“我不可能叫你离开我,我在哪,你就得在哪儿,而现在,我打算回宫。”

他实在不回想那次硬上弓失败的经历,他自嘲的笑道:“我记起来了,衣裳倒是不难脱,就是进去困难些……”说到这里,见佑晴没继续制止他动作的意思,忙加速动作,解了她的汗巾子,摸进裙子里脱她的裤子,结果将裤子褪了一点下来,他才明白为什么蓝佑晴不阻止了:“……那个情景和今天何其相似,都是你来了月信……”郁闷了一会,才恨道:“……这玩意竟然还没走?都几天了?!”

“八弟……”

两人在心中都默默期盼着,快点上楼去,快点上楼去。

这样的例子少吗?为了还赌债卖掉妻儿。佑晴笑不来了,担心的道:“运气和手气这东西可说不准。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赌坊里的人也都不是生手。”

宋靖睿心里骂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蹦出来,便对蓝佑晴道:“你把他打发走。”

昨夜还那般厮守缠绵,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就翻脸不认人了?!这时顺恩看到他,顾不得收拾东西,急急过来:“爷,您怎么来了?”

他哼道:“你说呢?”

他刚占领制高点,怎能允许就此撒手不再辩论。靖睿道:“你不听我的,早晚不止是震的你脑袋疼……”他阴森森的靠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吓她:“而是……”咯咯笑了两声:“不说了,你自己想得到!”

一码归一码,她不待见他,也不想他受这样的罪,忙扶着他,关心的问道:“又伤到了?重不重?”靖睿恨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不重的吗?你要离开就离开,非得撞我作甚?!”

在王氏怀中依偎着哀伤了一会,佑晴便坐直身子,道:“我知道自己嫁不了人了……也不想嫁人……”王氏道:“你别这么说,其实法糊弄男人的法子不是没有……”佑晴忙将头摇晃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不想欺骗别人!我就想安安稳稳的在姑姑跟前生活,不想找男人,这世道,哪有良人,糊弄他人,一来我良心过不起,二来若穿帮,我下半辈子才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靖睿一听这话,怒火中烧,可碍于周祈升在场,不好发作,狠狠的咬了口馒头,险些噎道:“现在就惦记上嫁人了?!”佑晴一嘟嘴,装出‘天真烂漫’的样子,笑道:“哥哥不娶媳妇吗?”

王氏沉默片刻,安慰道:“我刚出宫时也做不了这些,习惯了就好。我扶你回去,好好养着,别再乱动了。”

宋靖睿想起昨晚的事,脸上一羞,摸了下鼻尖,先移开了目光。等须臾,他镇定下来,再去看她,见她眼中似有冬日寒霜般的冷漠,不禁心道,你凭什么甩脸子给我看?!你蓝佑晴侍寝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便也没了好脸色,面无表情的看她。

蓝佑晴本就和王氏失去的女儿差不多大,又说是宫女出身,这叫王氏看着她,想到了失去的女儿,鼻子一酸,落下的眼泪全是真的。周祈升见婶娘啜泣,又去劝婶娘莫伤心,弟弟妹妹回来了,要高兴。

吃了饭,周祈升仍旧像每天一样回屋读书,王氏则继续做针线活。今年冬天,她准备给她和周祈升各做一套新棉衣,新买棉花,肯定暖和。

“……”佑晴道:“到盘礼镇是够了,可咱们以后的生活……就要捉襟见肘了。”

“胳膊没好,也不影响爷扎瞎二流子眼睛,给你惹麻烦。”说完,朝佑晴露出‘温暖’的笑容。

“盘礼镇?在哪?”佑晴觉得此事可行,忙掏出地图铺展开让他指所在地。待顺恩的手指落在京城以南的江南某处时,她和宋靖睿不约而同的互相看了一眼。

“那是因为和你回南京,会和你分开啊!”佑晴打定主意要把这个小王爷拐走了,必要的时候要说点甜言蜜语缓和关系:“现在你既然同意和我在一起了,我又怎么会离开你。”

见他昏睡了过去,佑晴将筷子一撂,心里不仅没轻松,反倒更沉重了。

“滚一边去!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靖睿骂走顺恩,怒视蓝佑晴,期待她的回答。

佑晴起身,开门见山的道:“殿下,今日的马球比赛停了吧,臣妾求您了。”靖睿当她诚心和自己过不去,哼道:“凭什么?”

“说什么……嗯……”靖睿道:“郕王犯上作乱,这么大个事,咱们还愁没话说吗?”佑晴轻叹:“我又不了解郕王,你该了解啊,你们虽然不是亲兄弟,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吧。”靖睿觉得可笑,纠正她的话:“谁跟他一起长大了?我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封王就藩了。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点都不了解,父皇真是的,居然要我跟这么个乱臣贼子做邻居。”

她疼,不伤筋骨,他疼,却伤筋动骨。他刚才处在上-位,可并没感到占有她的胜利感,心中不服,握住她的手腕,道:“你倒是往那一躺,腿一张就没事了,要不是你中途逃跑,我哪能吃这么多苦?”

靖睿虽疼的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但却不服输,冷笑道:“我是谁,这点伤算什么?如果还是刚才那样,我抓不牢你,叫你再跑了怎么办?”

“……跳棋。”佑晴挑挑眉,笑道:“是我来的路上,看别人玩过,想来是民间新兴的玩法。”

靖睿气道:“就该把你胳膊腿也打折了,陪我一并躺着!”

虽然他的长相不是佑晴喜欢的类型,但不得不承认这厮生的好看,佑晴听他温声细语的说这番柔情的话,竟心头一热,瞬间心脏急跳,耳根微微发烫,脸颊亦有了灼人的温度,她唇瓣轻努,唤了声:“……靖睿……”

“不是。”她说完,光坐着不动,等着他动手。靖睿闻言,先是欣喜继而是紧张,一边暗想千万不能叫她看轻我,一边装作十分轻慢的揽过她的肩膀,往床上随便一推,栖身压上去。女人的身体他不是没见过,只是每次相见都伴随着不好的印象,比如上一次。

靖睿见蓝佑晴恼然发作,心里暗喜,偏火上浇油:“本王竟被她耍的团团转,唉,是本王错怪了你,上了她的当。咱们坐下,从长计议,看怎么惩……”

现在收拾完钟世彦了,便剩下眼前的蓝佑晴了。两人方一回到存心殿,宋靖睿便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扯过她的胳膊,按住她肩头,叫她脸贴在桌上,冷笑道:“你们说了什么情意绵绵的话,学给本王听听吧,本王最近不开心,沾沾你们的喜气!”

所以……床上的人是佑晴……

佑晴苦笑:“说的容易,殿下怎么会轻易答应。”

等他再度睡了过去,佑晴也打了个哈欠,喃道:“真是的,这《摇篮曲》哼的,我自己都困了。”她把宋靖睿的胳膊腿从自己身上移开,想起身离开,却发现裙摆也被他压住了。她便眼珠一转,心道何必冒着冷雨回存心殿,就搁你身边睡一夜,明早起来吓死你。

哪里是说笑,分明是死亡威胁。佑晴坐立不安,可这时起身移动,就怕他再真的一马球扫来。正在煎熬的时候,她看到从前殿的方向急匆匆跑来一个报信的兵丁,一身的尘土,想必是远道而来。

“我实在不方便,你要是想找人侍寝,那么多人呢!”佑晴怎么遂他心愿。他脱她衣裳,她就双手捂在胸前,不停的扭动身子:“这个时候同房,女子容易留下一辈子的病根。你体谅体谅我!”

你可千万别来。佑晴微笑道:“臣妾上去走,必然是足迹最深的那个。”

自己的丈夫住在银安殿,她住在存心殿,两个殿之间,隔着数道穿堂和廊房,正常情况下,相见无缘。

靖睿脱了靴子,在她对面,撩开衣摆坐好,并不说解开她的绳索与否,而是问道:“你现在一定后悔生了那场大病吧。”

这时听妹妹问道:“哥,他发现我不是佑昕了,咱们是要打道回府了吗?”

无奈,谁叫当时佑晴病的厉害,基本上徘徊在差一口咽气就蹬腿的状态。眼瞧大小姐救不回来了,不如让姐姐的死,变成妹妹活的机会。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若是昭王殿下派来的信使,本侯已在这里,你要说什么尽管……”蓝邵诚大声喊道,在愈下愈大的风雪中,呛了满肚子的冷风。不等他说完,他只觉得肋骨处受了一处重击,疼的他眼前一黑,身子一斜,跌下马去了。

“你这几天纠结的就是这个?”

靖睿坦诚道:“这是其中之一,也是最闹心的一件。”

“你只管去,我一个人撑得住。”佑晴学着他的语气道:“咱们的孩子以后还要封王呢,不打回点土地来,以后连就藩的地方都没有。”

当初弃城而去,不管他如何说服自己是逼不得已,但在心中终究有一个道坎,不将失去的赢回来,他怕是永远咽不下那口气。况且这么要紧的关头,她总不能使小性子哭喊着阻扰他。太后和大臣对他的否定,他已经够闹心的了,总不能要他在她这里也得不到支持。

靖睿望着她笑了又笑,其实他是很善于应付两人间对话的,可是此刻却在她面前不知如何做回答了。只将妻子抱在怀中,一言不发,用自己的怀抱温暖她。

作为摄政王的王妃,蓝佑晴回到南京本是一件大事。可是因为她姓蓝,恰好是个现在仅次于‘钟’的倒霉姓氏,蓝皇后特意从宫里传旨出来,叫迎接仪式一切从简,切忌太过招摇。从这点看,蓝佑晴觉得她堂姐过的也如履薄冰,丈夫死了,儿子年幼,小叔子以前是个纨绔王爷,怎么看都不靠谱,现在自己的堂妹,也是叛军贼首之一的‘小姨子’又回到南京。

昭亲王这段日子一直住在原来的孙丞相府中。这位孙丞相不知是不是收了郕王的钱,一直劝说老皇帝给郕王大片的封地和兵权,加之老皇帝的确偏心的宠爱郕王,于是埋下了祸根。当叛乱爆发后,新即位的皇帝第一个就把他收拾掉了,多年卖官鬻爵积攒下的家业抄没一空,原本堪比王府的丞相府亦在抄没之列。

如今,这座府邸被太后赐给自己的儿子昭王暂时做了王府。

佑晴是在早上进京的,一路被迎到了王府内,她有孕在身,经不起折腾,进了王府后就去正房歇了。

她躺在床上摸着自己的小腹,叹道:“孩子啊,可苦了你了。”正说着就见宋靖睿走了进来,他让房内伺候的丫鬟退了下去,就往佑晴身边一躺,有气无力的道:“记得一个时辰后叫我。我得进宫见母后和皇后娘娘,商量三天后的登基大典。”

佑晴道:“你刚回来就要去她们吗?在家多歇一会罢。”

“你没看一路上多少个信使来催么,今天要是见不到我,她们就得派人来这里抬我。”

“我呢?我什么时候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