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彦表哥——”佑昕听了这等大逆不道指责昭王的话,吓的扑过来,扶住钟世彦的肩头,含泪道:“你在说什么啊,还不快些求饶,让殿下绕过我们?”又对姐姐请求道:“姐,求您了,求殿下饶恕世彦表哥吧。”

估计是腾云驾雾,脚踩棉花的感觉。佑晴道:“殿下是跟钟副将在饮酒吗?”一提钟世彦,靖睿便忍不住想笑,不禁看了眼银安殿的方向:“嗯,是跟他喝酒了。”说完走向床铺,靴子也不脱便滚了上去,仰面躺着,又咯咯笑了两声。

钟世彦便冷声道:“你就这般参见,未免太不合规矩了。”

佑晴眼皮垂低,慢悠悠的说:“臣妾有罪,臣妾告退。”

此时场上抗争越发激烈,就见一个护卫手拿球杖,本要去打地上的马球,不想球杖一偏,击中了迎面而来球手的马匹右腿。那马扬起前蹄,仰头嘶鸣,背上的骑手勒紧缰绳不停的喝着口令,可惜无济于事,那马到底是前腿一软,身子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她暗暗叹气,她好像还得做‘没皮没脸的烂好人’:“殿下,叫宫婢再抱一床被子来吧。”她已打定主意,这次他若是拒绝,她对天发誓,就是明早发现宋靖睿冻死了,她也觉得不会可怜他一丝一毫。

这时就听宋靖睿吩咐道:“顺恩,你去叫人搬几袋白米来。”

靖睿靠着宝座上的‘长枕’,略斜着身子,态度十分随便:“要知道舞阳侯你这般担心周侍郎,本王就该按照原本的计划,选中你。那样的话,本王也不至于输金子给别人了。”

靖睿冷深深的笑了两声,声如裂冰般寒冷:“别胡乱猜忌了。原本听到王妃被换了,我还有些气恼。可后来看到你,我反倒释然了。既然是双生子,你妹妹和你长了一张脸,想必都这般俗艳,娶谁不是娶。如果都是美人,或许还有气质上的差异,令人充满向往,心存不甘。可两个庸脂俗粉,只有俗气和更俗气的区别,我还有什么可期待的?你妹妹就算比你有气质,但长成这个模样,整个人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刚才那信使便是本王!”宋靖睿仍旧追问:“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是谁?”

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他宋靖睿不能做。

这时蓝邵诚回头看了眼妹妹乘坐的红轓皁盖的车辇,想到笑容灿若朝霞的妹妹要嫁给那胡闹成性的昭王,不禁心下一疼,吩咐左右道:“去看一眼小姐累不累,若是她乏了,原地休息。”

翠羽怔住了,这意外的状况,完全超乎她的预料,她呆呆的怔住,迷茫间望了眼王爷。靖睿见她瞧自己,立即凶狠的瞪她一眼,吓的翠羽忙把头重新低下。

佑晴道:“殿下,翠羽前几天曾偷拿了臣妾的紫玉云纹玲珑簪,臣妾念她年纪小,原谅她一回。不成想她居然恩将仇报,栽赃陷害臣妾。”

翠羽没想到王妃居然会倒打一耙冤枉她:“……奴婢冤枉,奴婢从来没偷过东西啊……”佑晴却冷笑道:“你还敢抵赖?!像你这种人不值得怜悯,来人,将她拖下去先打二十板子,叫她手脚干净点。”

翠羽吓的哭道:“殿下——殿下——奴婢真的没偷东西。”

靖睿向佑晴冷声道:“你打算找个由头杀人灭口吗,以为本王会许你打杀她?”佑晴却平静的道:“二十板子死不了人,不能因为她向您揭发臣妾有功,就能饶恕她偷窃的罪行吧。赏罚要分明!按事发的时间,也先该打她一顿,清算了偷窃的旧账,再算她看到臣妾藏掖诗词的事。”

翠羽吓的面如土色,她只是按吩咐做事而已,并不想丢掉性命:“殿下……娘娘……奴,奴婢和这件事没关系,娘娘不能要奴婢的命啊……”就在她慌神,不知所措的时候,忽听王爷道:“听到了吗?娘娘在找理由要你的命,若不想死,就老老实实交代。”

翠羽闻言,立即匍匐在地声泪俱下的说道:“奴婢和钟夫人身边的绿菱是同乡,她给了奴婢五十金,要奴婢在您衣裳里做手脚……”

果然是蓝佑昕!寿春园的事情已够恶劣,她马上就要离开封地了,不仅没就此罢手,还变本加厉的要至她于死地。佑晴恨极,对宋靖睿道:“殿下,您听到了?”

靖睿虽不满意婢女的表现,但见佑晴信了,便佯装吃惊的配合:“竟然是她?那夜本王假装认错人,邀她去喝酒,她就跟本王去了,还有今天在寿春园,向本王告密的人也是钟府的人。再加上这件事,她,她怎么能这般歹毒?!”

没错了,就是蓝佑昕做的。她表面上哭的梨花带雨,其实内心则阴狠歹毒要自己的性命,佑晴气的七窍生烟:“她究竟想做什么?一计不成,又使一计,非要至我于死地!”

靖睿见蓝佑晴恼然发作,心里暗喜,偏火上浇油:“本王竟被她耍的团团转,唉,是本王错怪了你,上了她的当。咱们坐下,从长计议,看怎么惩……”

话音未落就见蓝佑晴俯身拢起地上的衣裳,步履匆匆的向外走。靖睿假模假式的拦她:“你要去哪?”佑晴咬牙恨道:“这种人不当面戳穿她,她还当别人好欺负,之前给她留脸面,她不要,偏要得寸进尺,就别怪我无情。”说完,怒气冲冲的撞开宋靖睿的手,小步向外跑去。

佑晴快步流星的一路到了蓝佑昕和钟世彦住的地方,门口的随行见是王妃,不敢相拦,佑晴便畅行无阻的直接进了屋内,一进门,就见佑昕和钟世彦都在,两人正指挥下人们收拾行李准备上路。

“姐姐,你怎么来了?”佑昕微笑着迎上来。

佑晴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便甩了一个耳光,打的清脆有声:“我没有你这么个妹妹!”

佑昕挨了一巴掌,整个人都呆了,轻抚脸颊,眼圈当即便红了:“姐姐,你为什么打我?”

佑晴将那衣裳和那张字条拍在桌上,对她道:“那你为什么要害我?你模仿钟世彦的笔迹塞了首情诗在这件衣裳里诬陷我,我险些被你害死!上午因为寿春园的事,亏得你引得殿下来,让他勃然大怒,割了我一缕头发。没想到,你还不死心,抓紧最后一点时间也要害我,看到我死无葬身之地,你才舒坦吗?”

佑昕整个人都傻了,她完全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什么诬陷,什么衣裳,我……我没做啊。”佑晴一别脸:“省省罢,别再装了。”此时钟世彦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恶狠狠对蓝佑昕道:“你这个毒妇,我早觉得你行为古怪,果然是你在背后使坏!”

“姐姐,世彦表哥,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没……”这一次不需要伪装,眼泪就落了下来。

佑晴懒得听了,反正这种人解释再多也是白搭,她只对钟世彦道:“赶紧带她离开!不想再看到你们!”钟世彦面对佑晴的态度,心如刀绞:“我……”佑晴却狠绝,不留一丝温情:“不想害死我,就看住你妻子!不想害死你自己,就不要再踏入这里半步!”说完,剜了蓝佑昕一眼,转身出了门。

待佑晴走了,钟世彦万念俱灰,从喉咙里呵呵发出两声阴笑,看向佑昕,字字皆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计较,不过,不急,哈哈,你不是想加害我吗,我给你时间,看咱们谁先折磨死谁!”

小亭四面都有五彩鎏金的隔扇,方便主人凭依着观看池中的菡萏。正值夕阳垂暮,最后的光彩都映着在池中,莲叶青翠欲滴,菡萏妖娆似火,赤绿相映,说不尽的人间胜景。

顺恩恭敬的给殿下斟了一盏酒,道:“没想到娘娘脾气这么大,居然会去找钟副将和钟夫人理论。”靖睿望着眼前的荷花池,勾唇笑:“因为她知道,收拾她那个妹妹,向钟世彦告状是最好的方法。另外,和钟世彦闹僵,也是向本王表明清白,她聪明着呢,你还真以为她是脑子一热,横冲直撞吗?”

顺恩担心的道:“既然您夸娘娘聪明,万一她知道是您……”设计的一切。

“本王怎样?本王这么做,只是想叫蓝佑晴亲口绝情于钟世彦,让他彻底断了痴妄。顺便叫蓝佑昕知道,什么才叫做‘借刀杀人’。就让她姐姐和丈夫这把刀杀掉这个敢利用本王的贱人!”说完,一合掌笑道:“这对恶心人的狗男女终于从本王封地滚蛋了,叫他们在互相憎恨折磨中度过余生罢。嗯……以后的日子玩点什么好呢?”

这时见连接着小亭的九曲桥上,蓝佑晴正施施然走来,他便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将酒盏微微晃了晃,噙着笑意,垂下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