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一步地走向前厅的门口。脚步无端凝重。似乎胸腔内有什么碎了,缓缓的。缓缓地掉了一地。

手中的玉指渐渐冰凉,容宿雾眯起了眼睛等着听她的回答。她还是不明白么?自己已经决定要娶她了,只想让她心无芥蒂地把话说出来,若是她想救喜雨,最直接的办法不是去求裴岚迟,而是主动向他开口……她难道不知道,只要她肯说,他自然就肯做。

问晴微笑而不语。

方遂墨好奇地问:“金铺?”

“那我们就重新来温习一次……”

暗香在被情欲催动之下,最想见的人竟然是裴岚迟么!

喜雨咧开嘴。苍老的声音一阵苦笑。“你能帮我做什么?是帮我寻些漂亮地衣裳,还是帮衬我一些银两?没用的,你以为我一个柴房烧火地女佣。能用得着你们四大写手的东西吗?”她脸上的皱纹此刻更加清晰起来,愁苦的面孔仿佛背负了数不尽的沧桑。在说到“四大写手”地时候,特意加重的声调充满悲怆。那是她曾经有过的荣誉,此刻却被一个曾经服侍过自己的丫头得到了。人生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被以前让自己瞧不上眼的人所取代。她亦无法调整心态去接受自己此刻的身份!

一来一去两句话,虽然表面上是姐妹情深互相赞叹,明眼人早已得知二人暗暗较劲得厉害。暗香也似乎嗅出了一丝不善的气息,并未多说什么,只接了画便交给了身后的锦书。“收好了,这可是问晴姐姐的一番心意。”

那位食客点了点头,递上一锭银子道:“哦!想必原著比戏文更加动人才是!劳烦小二哥,能否帮我去抱鹤轩跑上一趟?”

少女伸出手,牢牢拉住暗香的。

“我的书果然卖不动。”暗香幽幽地说。她坐在书局里快三个时辰了,除却一开始的二十本书,到后来只寥寥卖了十几本。这边的小厮时不时去探了探对面的动静,去一次便报回来一个骇人的数字。不过方才那场突如其来地变故,她倒没怎么放再心上。那副刁钻古怪的对联已经够让摄雪颜面尽失的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排在了队伍的后面。

“谢、谢……”她地脸庞几乎埋到乘粥的碗里。

方遂墨在一刹那只听见了自己地笑声。为什么,为什么。每次他说话的时候都会冷场呢?他觉得好冷哦!

暗香点了点头,似乎也觉察到了。

幸好今日暗香在场,不管是爱恋十二皇子还暗自喜欢容宿雾的姑娘们,想必今日早已对暗香恨之入骨了。想必接下来的日子。她不用亲自动手,也能看见暗香一点一点在自己的面前消失。

“各位姑娘不必担心,十二皇子学识群。纵览群书,若是有任何文章上的计较。不妨勤来走动走动,想必十二皇子定会给各位细细解答。”容宿雾扇了扇凉风,满面笑容转向方遂墨:“今后还要麻烦十二爷对轩中的各位姑娘不辞教诲才是……”

从那一次起,他便再也没有见过记忆中那颗梅花形状的朱砂痣了。容父为此将他从京城接回了放鹤州疗伤,以“小儿资质愚钝,恐有辱圣恩”为名,替他辞去了陪读一职。他的旧伤每每在冬日复,这也是他特别畏寒的缘故。

早知要揽如此麻烦地一件事,他就不那么贪玩将碗砸碎了。平日里,他砸了多少十二皇子的东西,方遂墨从来不计较。只是这一件偏偏是皇帝老儿亲自赏赐的,若是丢了被查验起来,他也脱不了干系。

他使了个眼色给锦书,示意她送客,自己上前跨出一大步,抓住了暗香的手,气冲冲地说道:“你随我来。”

他只得随意找了条理由,先向暗香下手。

他一时锐目如星。声调压抑着无穷的怒气道:“明日将摄雪给我赶出抱鹤轩!”

“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至于如此慌张吗?抱鹤轩每个月要死多少个丫头!”问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将头挽在脑后,从卧榻上走了下来“她们说……她们说……”摄雪的牙齿微微颤抖。指节因为用力握紧而微微泛白。“她是被那个人强暴,羞愤而死的……你只告诉我,只需要让她和暗香起冲突而已。没有说要这样对她啊……”

她们是故意的!早就谋划好让她自投罗网!

“是你?”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声,却得到了肯定性的答复。

她的对面,坐着仍旧面不改色的问晴。她的手中执着一支画笔,在宣纸上浅浅落墨。不过须臾,一副鱼鹰捕鱼的图画便跃然纸上。矫健的鱼鹰的下颚鼓鼓囊囊,似乎收获颇丰。

锦书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神情,道:“那位十二皇子以监察出版的名义,在放鹤州成立了一个出版总署,四大书局所有出版的书籍,在印刷前统一要由出版署的翰林们过目,若是没有影射和抨击朝政的言论,才肯盖章出版。”

锦书淡淡扫了暗香一眼,却不曾说话。

“我不明白……喜雨究竟是怎么死的?如果说,所有的稿子都是出云代笔,她完全没有必要在书房内闭关至吐血身亡的……”暗香再一次问了起来。

那人一脸也不生气,仿佛对父亲的怒喝司空见惯,他摇了摇头,一脸无辜地道:“父亲怎知我不是为了心仪的姑娘?”

酿泉看得张大了嘴,道:“这位小哥哥好厉害的本事!”

她倏然回头,却见着一个白得亮的人影,缓缓步入了书房之中。那个人似乎被一团金色的光包裹住,渐渐的才从那道光芒里浮现出了人影。先是身体和头部,而后面部也逐渐清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