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夜,她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比如情感,她有什么权利谈情感?眼下首当其冲是找到姐姐,假使找不到,她也要好好工作把其其照顾长大。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唯独感情不在计划之内。

他回过头来看她的时候,眼睛漆黑晶亮,好似攒动着点点星火,有那么一刹那,何兮觉得他或许想拉着她这么走一辈子,外面晴朗无云也好,也罢,只要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人生将不再有烦恼。

方鸣回头见她还立在门边,连忙回头来拉她,“你们和好吧,再这么折腾下去,哥想死的心都有了!”

何兮转过身来,脸上干干净净毫无泪痕,甚至还挤着几丝笑容,只是,那勉力眨着的眼帘,缓慢而沉重,好像每眨一下,就必须花费无尽的气力似的,她先是舒一口气,然后才一字字缓缓道:“我、没事,谢谢!”

明明吻过的,唇与唇相贴的触觉似乎还粘腻在唇瓣上,可现而今,心境已是不同。她没有办法,只把他看作一个游戏的对象。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会疯狂地想要叛离。

她这话其实有两层意思,一来,她知道今晚上乐泽有个商业应酬,她期待他的邀请;二来,她也想让乐泽给她一个位置,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照顾乐无忧的位置。

何兮觉得有点怪异,停下来温和问道:“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或许是疯了!

郁浩瑞垂眸笑了一下,才挑高了眉头已有所指地跟乐泽说:“模样不错。”

好吧,她是过于得瑟了,可能幸福来得太突然冲昏了她的头脑,她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似乎她不过才跟郁浩瑞通过几次电话见过几面,一个星期就过了。

“去哪里?”

“呵呵,如果我说是她,怎么了?”

这个拥抱,无关男欢女,只为怜惜。

何兮点头,端正地站立着,大方地任人审视。

何兮最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委屈,一步上前挡开智子的手,冷着脸道:“智子小姐,小孩子不懂事,您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这家肯德基在商场的底层,出了门就是人潮熙攘的商场购物部,人来人往的,其其会去了哪儿呢?

“呜……唔。”何兮咬紧嘴唇,强忍着不让哭泣的声音爆发出来,然而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接着一颗滚落。这该死的人生,总是那么许多的不由自主,就跟这泪珠一样,看起来明明是温热晶莹的,滚落的却是无法言说的痛彻心扉。

何兮搓搓脸,两颊终于多了一点儿血色,对着镜子勾唇笑,粉黛未施的她实在做不出魅惑的表情,于是索性放弃。她小心翼翼地把收到的户口材料用袋子装好,妥帖地放进包里,拉上拉链。心不再动,人便无扰,何兮觉得就冲着郁浩瑞帮她处理好了其其户口这件事,她便什么都忍得。

眼见着老爷子的脸越拉越长,他才从床下跳下来,止住笑,抹了把脸变出一个端正严肃的表情,敬了个军礼,大声道,“报告首长,您口中的小吴已经快当爷爷了,现在正‘死’去一品居给您买早餐!报告完毕!”

包间里的灯光大亮着,与外面迷蒙晕黄的氛围截然不同,很显然,此刻包间里进行的不是“玩乐”,还是叙旧谈心。何兮似乎进来的很不是时候,她打断了某人的聊兴,所以,众人把视线都投向她。说是众人,也就是四五个人,除了郁浩瑞和施若雅,还有一个人何兮也很熟悉,正是那个跟方鸣一样打着旗号说要把她“搞”到手的江一波。

“哦?”乐泽的注意力又放回自己的表上,神态有点儿漫不经心。

“没人会找的。”

背对着夕阳,郁浩瑞的表情显得遥远而又不可捉摸。今天,他上身穿一件银灰色的v领衫,下着同色系休闲裤,经晚霞涂抹,银灰上拢着一层薄彩,使得压抑的色调穿在他身上不但不显得沉闷,甚至更添了几分不羁来。

良久,乐泽转转手上的金属表,问乐娟道:“浩瑞呢?”

病房里蓦地沉寂了数秒,何兮忽然抓住了卫南欲缩回去的手,低垂着眼眸恳求道:“卫南,你抱抱我好不好?”

郁浩瑞禁锢着何兮的手,眼神阴阴地看着何兮,却问其其,“我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乐泽!”

原来这一盘已经结束,郁浩瑞赢了。

郁浩瑞斜勾着唇,笑容嚣张得近乎邪气,“我像是舍不得赌注的人吗?”

电话嘟嘟两声便接通了,何兮尚未开口,那边已经传来一道低沉浑厚的男音,“你好,我是乐泽。”

乐泽扯出些微鄙夷来,以掩饰自己刚刚生出的旖旎心思。这不是一个合适的地点,也不是合适的环境。可是,心动,有的时候只是一眼之间的事,她妖娆了,你看见了,于是就动上心思了,如此这般,简单透顶。

何兮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立即就把儿子抱进怀里来亲亲疼疼,但是当着老师的面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就连说话的语调也不自觉老成了积分,“老师,其其是不是做错事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玩心也该收收。他们老的说来说去,还不是那件事。”

何兮连连摆手,“你饶了我吧。”她刚刚随便翻了一个吊牌看,小热裤还一千多呢。

“你说什么话呢何兮,我们什么关系,你还跟我说谢!你再这样,以后我不管你们娘儿俩的事了!”

护士长的话着实怪异,不过何兮并没有注意到,她只公式化地打招呼道:“您好,我是何兮。”

乐老先是煞有其事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何兮n久,直看得何兮心底发毛,才忽的一拍沙发,哈哈大笑几声说:“小丫头,中午不会又只吃了饼干吧?”

额,何兮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那天说自己患了厌食症的胖胖老人吗?

“啊,是您!”何兮做恍然大悟状,脸上堆上更多笑容,规规矩矩鞠了一躬说,“没想到是您,乐老,您好!”

乐老笑着点头,他摸摸自己的凸凸的肚子,意味深长地盯着何兮看了又看,然后,朝一边的护士长说,“小徐,我想请小何兮吃冰欺凌,小李的品位我看不上眼,你给我买去!”

“好。”护士长很乐意地点头应,何兮连忙摆手道:“不用麻烦了,我……”

“应该的,你上次不是也请我吃饼干了吗?”

何兮皱皱了眉头,没再说话。听到“乐”这个姓,还不知道他是谁,她就太傻了。乐老请她吃冰欺凌是假,把护士长他们支开是真。他有话跟她说?是关于郁浩瑞的,还是关于乐泽?

乐泽朝何兮招招手,示意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何兮坐下后,乐老说:“上次我吃了你的饼干,一直觉得欠你一份人情,说吧,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在j市,我还能说上几句话。”

何兮低着头,作温顺状,只一味摇头说:“就几片饼干,不值什么的,况且您都说要请我吃冰欺凌了,我可不敢太贪心了?”

“哦,你这么容易满足啊!”乐老把声调拉得老长。何兮悄悄一惊,偷眼看去,乐老一人占了整张待客沙发,右臂展开放在一边扶手上,另一手三指虚拢,两根指头一起一落有节奏地在膝盖上轻敲着。何兮没有看到乐老的眼神,或许她也有那么零星半点的胆颤,所以不敢去看。这个乐老,年岁不小了,体胖面和,可却总给人一种旧时军阀的痞气,让人不敢直视。

“可是,我不给点你东西,就觉得闹心,怎么办呢?”

何兮重又端庄了坐姿,摇头拒绝说:“乐老您太客气了。”

“说说看嘛,小何兮,你可不要看不起我老头子,只要你敢要,我就能给,你信不信?比如这次医院出国培训的名额,回来后提职加薪不在话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