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都一抬头,发现锦衣卫已经审完了,于是心不在焉地站起身,却不知该去哪里。

“易大人,你这,怎地了?”王取记得刚才易轻寒还是好好的,怎这么一会儿,便是面色不虞了。

“恩,老爷,我办事你放心。”蓝语思越来越觉得,易轻寒,其实并不是那么地恐怖,他这人,其实还是很好相处的。

————————————————————

易轻寒有的时候很是疑惑,荣帅究竟碍着谁的道了,竟让这些人舍得花钱买荣帅的命。根据些许苗头来看,起先应只是一个人想要荣帅死,于是设计陷害,期间拉了几人下水,这几人既然在荣帅一案上出过力,便不能坐视荣帅翻身,必然会除之而后快。起先那个人究竟是谁!易轻寒心里绷着一根弦。

易安微微抬起头,看着易轻寒的背影说:“老爷,那上面的人”

易轻寒本来心里一沉,莫名地感觉有些不悦,听了蓝语思的话后,这才恢复如初,抬眼看着蓝语思的不知所措的表情,觉得很有趣,于是说:“就依夫人的意思。”

“如今你的身份还不能公开,过些时日吧,她以为你早就不在了,若是现在出现的话,势必闹将出去,惹了那边注意。”万笃仍旧没有回头。

那女人将巾子洗了洗,复又擦上自己的手臂,她擦得很仔细,十个指头都舒坦无比,从没如此舒坦过。易轻寒微微睁开一条缝儿,头顶幔帐如丝如絮,软得真想伸手摩挲。

“夫人,易总管说如柳被家人赎身了,这是新送来补上的。”门外一个二等丫头说到。

“是我利用她,偷着将鞋底子送出去,她什么都不知道。”如柳说完这些话后,用力将头撞向石阶子上,竟是要寻死。

蓝语思见如柳甚是担心自己,也有些感动,忙拉住了她的手说:“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我主仆一场时日并不长,亏得你还记挂着我,没事了,没事了。”

“杨老爷客气了,我家老爷特意嘱咐我,要好好招待杨老爷。”蓝语思想起易轻寒交代自己说的话,状似无意地说:“杨阁老一生清明,杨士子孙更是名声在外,我家老爷早有意结交一二,今日杨老爷登门造访,实乃本府的荣幸。”

“现在好了吗?”易轻寒看着她这般窘迫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如在崖底一般抚上蓝语思的发顶,为她拿去肩头那片落叶,却见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易轻寒本是无意之举,除了面对刑讯犯人,生性喜洁的他看不得自己或者对面人身上邋邋遢遢,本有些习惯于近距离接触,此时无意识地伸出了手却落了空。

“我去给你准备些粥菜,你先休息。”蓝语思倒没想别的,只想着易轻寒醒来后只能喝些稀粥,还不宜进食。

“我先上去,把那群人收拾干净了,就派人下来接你。”易轻寒脱口而出,这句话早早在心里便想好了,此时说出来却觉凄然。变数太多,他也不知道这一次上还能不能脱身,就算自己有把握脱身,再派人下来还来不来得及,也是个未知数。

“你,你说我爹也来了!”杨元有些慌了神,要知道,家里刚出了人命,他是被杨老爷禁了足的。此番不禁私自来这妓院,还为了同一个花魁与自己亲爹叫上了价,此番回去不被剥层皮也是要跪家法的。

平时有个人在身旁时不时地聒噪,虽然说的都是些令人讨厌的话,但也总好过这般冷寂,一向不喜欢多话的他竟忽然渴望有个人能在一旁。呆了半晌的易轻寒默默放下手里的半只野味,仍旧架在快熄了的火上温着,转身去石台那里捧了一口水喝。喝了之后又捧了一口含在嘴里,走回蓝语思身旁,温热了嘴里的水,这才对着她的口慢慢渡进去。

“若能出去,除了庄子,我再赏你一所宅子。”蓝语思在易轻寒心目中,一直是个贪财的女子。

玉颜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抱了琵琶便站起身,不想杨元又往前探头,于是玉颜光洁的颈部肌肤便华丽丽地擦过那丛胡子。

也许是苏醒过来,也许是被鹰鸣惊到,蓝语思慢慢摸着后背撑起身子,抬头看到那鹰,已来不及躲闪,以为必死无疑,就在这时,就见那鹰扑腾了两下翅膀,重重摔到自己身边的地上,一动不动。那鹰毛上沾了血,立时毙命。

蓝语思试着把他摇醒,慌忙收回手,自己方才推他的胳膊,感觉竟是不妙,他的手臂骨折了。蓝语思再去摸其他三肢,一条腿骨折,只有一腿一臂没有伤及筋骨。

叶昭还欲说话,就见一个番役跑过来,当着三人的面说:“易大人,方才有人影晃动,跳上杨家的船便不见了踪影。”

叶大人无法,只好将这阎王迎进来,月朗星疏,叫人摆了酒菜在甲板上同饮。

“那个位置好,那个方向水里的人多。”蓝语思指着船头处,那个位置很高,周围番役也少。

“这就别怪我了,你连躲都躲不好,放心,不会痛苦的,我只给你一刀。”易轻寒邪笑着说完,便一刀刺了下去。

车夫连忙松了口气,停下了早已摇摇晃晃的马车,心道老爷夫人这是有多猴急,方才在车内酣战,险些害得马儿脱缰。

“我知道,我知道。”蓝语思怕得把头埋进被子里。自己自从遇到他之后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重生了三次,次次痛苦异常。这世里发生的事情,大体上还是按照前一世里的轨迹在走,但是一些细节却不尽相同,这可能是因为这世里自己成了易轻寒的妻子的缘故,一步乱,步步乱,连带着全盘都有了改动。

心疼着东珠的蓝语思也没心思想别的,只在那里闷闷不乐。车轿路过闹市区,车马不时与人擦碰,车身也微微晃动。许是想起了上次乌龙相撞事件,易轻寒睁开眼微微挪了挪身子,

两人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马车向着王取的外宅王府而去。易轻寒看着对面闷闷不乐的蓝语思,颇为得意地勾起嘴角,算是报了当初喷自己一脸胃酸的仇。

易轻寒胸脯起伏两下,冷冷说:“以后不要在床上刺绣,能给我记住吗?”

“懂,懂。”蓝语思老老实实地收起小金猪,偷着别过头喜滋滋地笑了一下。易轻寒看着她,嘴角不禁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果然是个贪财的女人,那日在赵府找到那几张房契地契的时候,他就断定,这是个有弱点的女人。贪财就好,这就可以利用,无欲无求的人才最可怕。

“还在气?”易轻寒修长的手指勾住紫嫣的下颌,邪魅一笑。

“我也不知道,我正在院子里走,就被一个人打晕了,我并没去过什么假山后。”蓝语思说得诚恳,绝对不敢承认自己偷听到什么。于是趁机转移易轻寒注意力,上前抓了他的袖子故作害怕状。“会不会是锦衣卫的人?不会是想要把我抓走吧?”

“记不起来了?”易轻寒已将那锦衣卫和蓝语思的对话全部听了去,看样子她曾是万指挥使的人,但她失忆了。

蓝语思连忙用手将领口掩紧,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觉一块石头堵在了嗓子眼儿。

“下官在。”易轻寒俯身就要行跪礼。

水声渐近,难道那群蠢货饭桶伏击易轻寒的白石桥到了!蓝语思微微睁开眼,果不其然。

随烟出去后,蓝语思便开始转起来小心思,她明明记得被易轻寒救出来时,他曾说过会将自己库里的宝贝都给她的。

“老爷,我昨夜做了个梦。”蓝语思扭扭捏捏擦拭着镇纸,偷着瞥了眼低着头的易轻寒,说到。

“我知道。你梦到什么了,还踢了为夫一脚。”易轻寒想起昨晚小人儿仿佛又做了噩梦,手脚不老实的样子。

两人已经渐渐习惯了彼此的角色,即使随烟不在一旁,也如夫妻般相称相处。也许两人也不觉,这种气氛有多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