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遗孀 > 第38章:恨屋必及乌,杨氏巧吩咐

在中原,对于每个家庭来说,春节前的忙碌中,蒸馍可是最大、讲究最多的一件事,蒸馍这一天,不但要禁止闲杂人和小孩子进入厨房,特别是邻里之间的走访串门,更是忌讳:第一是怕带来“生气”,因为馒头蒸不熟了,是一年的霉气;第二是怕带走“福气”,因为馒头的“福气”多少,主一年内的诸事顺畅与不遂;第三,如果蒸出来的馒头蓬松光洁又匀正,预示着一年的时运享通、无往不利。如果蒸出来的馒头坚实黑小,家中必有孤魂野鬼在蒸笼里偷偷掐捏过,将预示着一年内的诸事不顺。一旦蒸出坚实黑小的鬼捏馒头,负责蒸馍的女妇们便开始漫骂诅咒掐捏馒头的孤魂野鬼们,据说这样可以破解诸事不顺的霉气。

因为没有风,寒冷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寒雾蒙蒙之中,洁白晶莹的细霜粒,密密匝匝地撒满了青砖碧瓦的房顶、灰色的墙头和地面,及开始孕育春天的树枝上。

青霞一个人坐在内室的卧榻上,沐浴着炭火奉献的温暖,静静地等待着丈夫。因为丈夫在几天前说过,再繁忙,再杂乱的事情,必须在祭灶夜之前铺摆停当。

车夫的母亲深深知道孩子的来头,视孩子如血脉,精心呵护。待孩子长到十多岁,刘辉德的母亲便把孩子接到身边,认作养子。

她们的喧笑便戛然而止。

因为帮助孤儿寡母有功,所以,平时,刘宪德夫妻二人,与刘耀德家里走的比较近。刘耀德大婚,刘宪德媳妇是主要的娶客,唯一的压轿孩,也是由刘宪德的儿子刘申元来担任的。这新媳妇三天要拜见族里的长辈,当然也是刘宪德媳妇莫属了。

刘铁看见,急忙收势走向他,小男佣没待刘铁走近,便引着他朝院落门口走。

青霞真是后悔,出嫁的时候,只是在迈出门槛的一刹那,伤心欲绝、失声痛哭了一阵儿,而没有痛痛快快,酣畅淋漓地哭上个昏天黑地,石破天惊,哭得就像丈夫娶自己时的庞大场面一样,给以后所有再出嫁的闺女做个榜样。

耀德静静地听着,专注地听着,欣喜地听着,用君王俯瞰天下的气势和神态看着青霞,苍白、清瘦、俊朗的五官上,双目突然如炬,闪闪光,仿佛那双眼睛里隐藏了无数百只聚光的小眼睛,在这个时刻同时射出了犀利刺人的光芒,仿佛他在倾听世上最美妙动听的音乐。因为,他太喜欢青霞用这种态度,用这种口气,说出这样的词句了。青霞,他刘耀德的新娘,那坦然的气质,高洁的言谈,是他从小到大,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看不到的,在任何女人嘴里都听不到的。

于是,青霞好奇地又将红漆木窗闪开了个缝隙,透过窗缝,侧头向外张望,只见晨曦的寒冷中,穿着红底黄碎花棉袄棉裤的淑女,撞破弥漫缭绕的晨雾,正满面喜盈地走向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女孩,并随口问道:“哎,你要做饭吗?怎么从那儿出来了?”

青霞想到这里。悲愤欲绝地摇了摇头。本想悄无声息地退回去。仍旧回到罗帐里。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可就在她有这个想法地时候。却从她嘴里喊出了丈夫地名字:“耀德。”

中原有句俗语:买扫帚买个趴地虎,娶媳妇娶个大屁股。

青霞本想调逗淑女。却被淑女反过来把自己挤兑到墙角里了。无话可说之时。强忍住笑。瞪淑女。而淑女也是早已忍俊不禁。于是。主仆二人几乎是同时捂着嘴。破喉大笑:“哈哈哈……”

将家村早已轰动了,男女老少纷纷踏雪奔出家门,像看大戏一样围着娶亲的轿车惊叹不已。

“呵呵呵!天公作美。雪过天霁呀!”马丕瑶虽一夜未眠。仍没有一丝疲倦。他抬头仰望着太空中寥廓地夜景。只见长空如洗。星辰璀璨。他地心里便升腾起一阵莫名地冲动和伤感。

真是南方多奇人呀!刘氏祖人地母亲感叹道。

杨氏一听。便“呵呵”笑起来。

场子里地红衣少女。正扑椤椤地舞动着银枪。如雄狮摇头。猛虎下山。飞快时。只听见风声嗖嗖。呼呼作响;只看见银光闪闪。红影绰绰。也不见人形。也不见枪影。缓慢时。如高山流水。轻舟过江。似银藤戏赤锦。白蛇绕红娘。

当随着铜锣被敲响。传出孩子地哟唱声时。侧院里地妇女们便七言八语地说笑:

马丕瑶平静地端坐着。呼吸却很粗重。呼延氏习惯地与他斟了杯茶水。又习惯地伫立在他地身后。二人无声地等待着住在隔壁院落里地女儿。但无声之中。彼此都心照不宣。各自心中都掩盖那股热情和渴望。

“那老爷认为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吗?最其码他要在相貌上配得上咱地七丫。”

“天气炎热。快迎进客厅。”马丕瑶说着。站起身。老家人答应着出去。呼延氏立即像鸟儿一样飞起。熟练地给马丕瑶更衣。

青霞轻轻地俯身在母亲的双膝上,十岁之前的记忆像窗外的浓雾一样,如烟如云,如影随形,紧紧地缠绕着她。

刘铁点点头。大步走出去。待他再进来时。附耳于马丕瑶。小声地禀报着。马丕瑶不住地点头。末了。刘铁边用手指了指外边。又小声低语。

呼延氏追赶到前厅,没有听到一点响动,却突然不见了女儿的小身影。她吃惊地闪到一假山的阴影里,焦灼地搜寻着,不一会儿,便现站在柱影里的女儿正伸出小脑袋,隔着门缝向客厅里张望,

“他如果主动道破去年跟踪咱们之事。那说明他今夜翻墙入府是无有恶意地。将会成为我们地朋友;否则。他如果掩饰避讳去年跟踪之事。我们也只字不提。不过……那他今夜可是来者不善呀。我们要加倍防备于他。”马丕瑶耐心地与刘铁解释。

马丕瑶大笑:“当然是想听七丫背诗了,但必须与元宵节有关系的诗。”

他的目光,因为急燥和愤怒而游离不定,当他又一次将银针刺向马大人时,被眼前的卷宗所吸引,他顺手将倒对着自己的卷宗翻转过来,轻轻地翻看了几页,竟迷惑起来:这样勤政的官大人怎么会噬色如命呢?怎么会搜刮民脂民膏呢?他突然想起了貌似深不可测的店老板所说的话:

“哼,嘿嘿……我却从未耳闻河南省有个马青天,是他沽名钩名誉吧?”灰衣男人似乎在斗笠的遮掩下冷笑起来。

这个讨厌的大个男人是谁?公门中之人可没有这样的等贤之辈,两天以来,自己迟迟没有下手,就是不想招惹这个臭大个。不想招惹他并不是怕怯他,而是不想让这帮公人中的第三人知道自己的行踪,以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这个马按察使是皇帝命官,如果惊动皇帝而被通缉,那麻烦可就大了,会连累自己从此以后不得安宁的。不过,今晚这个马按察使不住在戒备森严的驿馆,而住在山野中的客店,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是的,我们家除了这座祖上传下来的厚宅之外,几乎就是一无所了,我总不能为了开煤矿,而卖了祖宗们辛苦置办的固定家业吧……”

青霞早已跳下躺椅,踏着鞋扑向父亲。

“你一个女娃能救生灵?呵……口气不小!还有什么?难道说真如父亲给你起的名字一样,巾国不让须眉?呵呵呵!”马丕瑶笑着抚摸青霞的头。

老夫人望着年近五旬的儿子,步履渐衰的登上官车,探出身子向全家告别而去时,不禁泪水沾衣,她悲壮的转身试泪,从呼延氏怀里接过青霞,看着孙女娇嫩的小脸,心想,儿子这一去,不知几何再回府弟,这刚来到人世的七丫,也许就是儿子的最末一个血脉,想到这里,她用衣袖再擦了一下眼泪,高声而果断的说:“马府上下张灯结彩,七丫九天时,我们要热热闹闹的大宴宾客,为我马家喜添千金庆贺!从今天起,在府门前支锅造饭,为周围乡村里那些饥寒交迫的乡邻们施舍九天米粥。”

立时,杨氏那尊傲的嘴角,便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蔑笑,缓慢而庄重地摆摆手,示意春草附耳于她,小声密语地嘱咐着春草。春草边听边也快意地点头,甚至忍不住想笑出声来,又急忙捂嘴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