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可以让我先看看花儿。”

“愚兄也希望自己是误会了国尉,不过这些事情目前圣上和太尉廷尉没有露出任何忧患之心,我也想不到办法去管,只能跟洵直你牢sāo。”全孝直长长叹了口气,“一说这些就扯远了,还是先回到展鹏的事情上。所以现在来说,在还没有真正找到时机跟洛西营爆起一场足以夺回那片土地的战争前,不管周克明和洛淮的皇帝最终谁胜谁负,国尉都是不希望他们分出结果结束内乱的。而这个想法跟周克明想要我们宁界拖住洛西营的军队是不谋而合。他们的目标既然一致,结合洛淮目前最新的形势,破坏洛淮皇帝派来的使者跟圣上见面,由此产生他们计划外的任何变数就成了当务之急,展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许家利用以致受到牵连。”

先是感觉身体一凉,接着一股血肉被切开的猛烈撕裂感传来,虽然最终依靠用刀链对宣若镜长剑的撞击勉强避开了要害,但应劭还是被宣若镜透胸而过的刺了个对穿。随着血液顺着宣若镜长剑上的血槽流出,一阵无力感无可抑制的涌了上来,应劭的左手已经因为这个靠近肩部的伤势而不听指挥的垂了下去再也抬不起来,他知道现在只要给宣若镜拖动剑锋扩大伤口的机会,自己就将立即死在当场。在这生死关头他的脑海空前清晰起来,利用之前控制住神经向大脑传递疼痛感的优势,应劭奋力向前冲去,让宣若镜的长剑彻底的洞穿自己的伤口至剑柄处,从而把宣若镜抽回长剑或者顺势破坏伤口的难度增加到最大。

应劭愣在了那里,脑中霎时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真实的世界里,直到感觉有人推了推自己,才仿佛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顾不上全身的酸疼和眼前文轩惊异的目光,翻窗而出,跑向前面拐角处的房间。

这种让张豫思非常难受的感觉似乎持续了一辈子那么长,又好像是没有过多久,就随着应劭的起身而突然消去了。不知道生什么事的张豫思在应劭的示意下也起身而立,洛明房仍然坐着没动,但从应劭的举动已经大概猜测到是什么人会来的黄伯然作为国相却必须配合洛明房的抬高身价而备足礼仪,所以也站了起来。

应劭和延香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把脸转向了另一边,就算车厢的外面换了罩布,他们也几乎立即认出了这是他们坐过的林管家的马车,何况拉车的四匹马都是神骏的让人过目难忘。虽然在到宜郡的路上跟林管家还算相处的融洽,但现在的情况下明显还是不要让任何人现行踪的好。

应劭望向延香,没有把手伸出去,洛鬼也不着急,就那么等着。延香眼中的冷焰闪烁几下,消失不见,微微点了点头,道:“他不是人,你小心点。”

房门伴随着一阵冷风被推开,蒙上面纱的延香走了进来,盯着文轩走到他对面在应劭的右手边坐下,一言不。

老者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将小女孩抱在腿上:“上次外公讲到哪里了?”

刚进来的杜云归见正在交谈的知行和应劭都停下来看着自己,脸sè变得更加难看,冲知行点了点头:“趁淮将军去拜会的机会我让那名探子故意在全孝直面前露出了一些马脚,可无论是当时还是事后全孝直都表现得像没有注意到一样。如果全孝直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怕引起我们的怀疑故意不过问的话,以他的ing明这绝对是不可能的,知行先生猜的肯定没错。”

“杜将军这么做的牺牲和风险很大。”知行安慰道。

“就事实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虽然损失了一名高级密探,不过至少可以保住他的xing命。人才难得,我已经给他安排好了撤退的方法,只需要一个不影响大局的恰当时机。”杜云归脸上还是布满了不快。

“杜将军的安排非常稳妥,这样我就可以放心行动了。”

杜云归神sè间一震,问道:“知行先生想怎么做?”

“有了九成九的把握,现在已经值得去冒最后的险,唯一需要的,就是苏满的配合。”

-------------------【第二十六章缘生初见】-------------------

“我不想冒充救你的侠客,是我们把你掳来的。”知行见苏满用ing惕的眼神不时观察着四周,于是把双手放在腿上,身体微微前倾,尽量让氛围显得平和一些。

“之前隐瞒身份,现在告诉我是想让我做个明白鬼吗?”声音有些抖,不过苏满的眼神仍然很坚定。

“不,我只是想确定一些事情,希望能做一个对你我都有好处的交易。”见苏满没有说话,知行知道苏满虽然不想死但想打动他还需要利益的诱惑,“或者你现在完全不信我说的任何话,但如果我说以烛成为筹码怎么样?”

苏满猛的睁大双眼,吃惊的道:“你,你”

“这种直接的反应可以让我们省却不少麻烦。”知行看着逃避跟自己目光对视的苏满,“你和你姐姐在烛成具体是什么身份并不难查,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我说过只是想跟你做些交易,所以你觉得是不是亲口告诉我会方便些。”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

知行并不说话,只是露出微笑静静的等待。苏满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着也没有开口,两人就这样形成了沉默的气氛。

应劭知道这时候只能自己来做白脸打破这个闷局:“全孝直那天晚上跟胡侯一起演了那么一出戏来欺骗我们,目的不言自明。跟他勾结的周克明明显是对烛成不怀好意的人,你们为什么要与虎谋皮。”

“谁说我们是烛成的人?”苏满知道这样沉闷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难得有应劭开了个别的话题,准备先弄清楚知行为什么说自己是烛成的人。

听到这句实际上是代表肯定意思的否认话语,知行和应劭心下都是大定。知行明白要让苏满放下戒心,自己扮演的这个黑脸角sè此时不适合开口,便任由应劭去回答苏满的疑问。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消息来源,不过现在并不适合告诉你。就像你姐姐对我说的那样,双方的交易应该公平才好。”应劭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出苏依对花儿所有的伤药的兴趣这条线索,免得苏满由此现自己和老师对他们姐弟两身份的确定原来大多都建立在猜测上从而死不松口。

“按照你的说法,如果我们是烛成的人,全尚书又勾结周克明,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苏满巧妙的把问题推回给应劭,想换个角度来挖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在这种旁枝末节上再浪费时间对我们来说都太奢侈,有些事实的真相就让我来说明好了。不知道你想过没有,以周克明的ing明,他又怎么会调动自己的镇东军插手烛成内务来引起洛淮的注意,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暗中扶持烛成国内的傀儡动政变控制局面。这样做不但可以实际上控制烛成和那个铁矿,而且他自己需要做的只是封锁消息就足够,不会引起洛淮和烛成多余的怀疑。相信全孝直或者周克明一定扮好人给了你们不少承诺,所以你们至今还认为周克明跟你们国内的事情没有直接关系吧。”这也是应劭之前的疑问,知行还没有向他说出过自己的看法,所以不得不再次开口。

苏满神情一愣,显是陷入了思考中,过了好久才努力道:“你这么说也毫无证据,而且我根本不是烛成的人,完全不了解内情。”

“好吧,用证明烛成皇帝的过世跟周克明有关来作为交换你真正身份的条件,这很公平。”应劭并不太了解烛成的事,此时谈话的目的已接近成功,知行决定还是自己来完成最后的工作,“据我的了解,上次淮水泛滥时,那个铁矿就已经被烛成现,只不过烛成的皇帝成功的掩盖了这个秘密,所以没有为外界所知。能做到这一点,相信烛成的皇帝不会是一位不得民心或者没有掌握实权的国主,可这一次,他却神秘死亡。一个正值壮年而且没听说过有什么疾病的皇帝,这样的过世我想不会是自然的,如果说没有烛成以外势力的插手,仅凭烛成内贼的力量就做到了这一点,你觉得合理吗?”

见苏满在伤感的面sè若有所思,知道他已经顺利被自己的话打动,知行继续道:“烛成地理位置特别,当今之世对那个铁矿有实力又能插手进去的势力不多,南蛮的本身特xing,又缺乏冶炼技术,再加上跟烛成一向交好,怀疑可以排除,就只剩下洛淮,东脊和宁界三家。这其中,考虑到周克明向昆定封锁了烛成的所有消息,自然以他的可能xing最大。而且我这里还有一些依据事实作出的推断,可以证明凶手必然是周克明无疑。”

“什么推断?”苏满下意识的问道。

知行已经有绝对的把握苏满会被自己说服,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语气中加上了一些诚恳:“周克明谋反,向昆定封锁任何消息当然都是有可能的。所以想要确定是他,只是我上面所说的那些当然还不够。不过现在周克明动手的理由很充分,只要能够排除掉其他够资格的势力,那么我相信你也就能够做出自己的判断了。”

见苏满下意识下微微点头认可,等待着下文,知行沉稳的端起茶杯喝一口水,以这个动作表达自己对接下来将说出口的话的信心,“先是东脊,盟主谢元还没有号令整个联盟的权威,能掌握的实力比洛淮和宁界都相差不少。而且他自己的国家离烛成偏远,即便他知道了那个铁矿的事情,无论怎么看都只有保持现状才是最符合他的利益的,他没必要现在就去动一心想要掩饰那个铁矿秘密的烛成皇帝。烛成去世的皇帝并没有表露过脱离东脊的想法,有这样一位国主在,烛成越少事情生,不引起洛淮和宁界的关注,谢元能从中活动得到的好处才越多。反之烛成一旦因为国内动乱引起周围关注,让洛淮和宁界知晓了那个铁矿的秘密,谢元想分一杯羹要面临的就是和这两股势力的正面交锋争夺。你可以想想,谢元是不是帮助和扶持烛成的国主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对付他呢。”

苏满咬了咬嘴唇:“那宁界呢?”

“你既然放弃向烛成所属的东脊联盟求援而投身宁界,想必是有着自己的理由而相信宁界,不过我很愿意说出自己的意见供你做参考。宁界要从烛成运回铁矿,陆路的话南蛮的山路不用考虑,那就只能穿越洛淮国境。从洛淮和烛成的边境想回到宁界,卫国和洛西营的地盘是怎么也避不开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洛西营绝对不会放他们运这种东西过去回头来打自己的。所以陆路不通,宁界剩下的唯一的选择就只有海路。走海路在成本上实际比陆路要少,而且也不需要动用大量人力和畜力。可如果走海路的话沿途必然经过清远阁的势力范围,需要提前进行大量的准备工作,以时间来算,当时我该知情,这是其一。烛成和南蛮历来交好,不过国王一死,继承者又不是国王的儿子。”见苏满神sè陡变,知行心中一动,不留痕迹的继续,“以南蛮桀骜不驯的民风,这种关系不会继续,运送者又是宁界的人,在路过他们的海岸范围时劫掠必不可少,这样一算起来海运的成本和保密xing跟直接从烛成国主那里秘密购买没什么差别,这是其二。最为关键的其三在于,烛成虽属东脊联盟,但这个铁矿真瞒不住的时候,宁界只需联合东脊给烛成撑腰,那么不论洛淮形势当时怎么展也不敢对烛成肆意妄为,宁界就可以以一个公平的价格从烛成购买铁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要洛淮不亡,当时宁界做了烛成的事情后必然瞒不过,到时无论洛淮或者东脊这两家相比宁界对烛成有着地理优势的势力中的一家出面或者两家联合揭开这个事实后都可以很轻易的取得烛成国内民众的支持从而驱除掉宁界的势力。结果就是宁界不能再从烛成得到铁矿,损失的是长远的利益。两相比较,国家财力雄厚的宁界皇帝不会这么短视。所以,不论怎么看,对烛成下手的都只会是赌徒心态而且只能选择放手一搏的周克明。”

见苏满嘴唇已经开始颤抖,知行坚定的压上最后的法宝:“我相信你在烛成或多或少该还是有一些眼线的,必然知道现在烛成那个铁矿的矿石是不是在供周克明的镇东军使用。当然,周克明会有各种理由和借口,告诉你这只是和你们国内叛贼暂时的妥协和为了麻痹对方,但这么拙劣的谎言你现在还看不穿吗?”

苏满心理防线已经被完全攻破,眼泪夺眶而出,应劭有些不忍,看了看知行。知行也觉得已经达到了预期的目的,不好再逼苏满过甚,点点头:“我在外面等你,想好了就告诉我一个答案。人,无论想得到什么,都要凭借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知行和应劭在后院唯一的房间里对坐,两人虽然都沉默不语,不过应劭心中还有些忐忑不安,知行则是把握十足。他刚才所说那些烛成的内情大部分都只是推测,开始时心里也捏着一把汗,不过看苏满的表情显然这些猜测完全正确时,心中已然定下。果不其然,过了并没有多久,苏满就在袁辟的带领下来到门口,进来后袁辟从外面关上门离开。

知行收起那些不再必要的伪装,用平静的声音道:“想好了吗?”

“你们想进行什么交易?”苏满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你还是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

“我在你们手里,你们尽可以说出你们会跟烛成的人做什么交易,大不了把我灭口就是。”

“也有道理,不过我想,关系到烛成的国运,你回去有所准备以后再有你信任的人在场会对你比较公平。这是件大事,如果你不先整合其他你不能忽视的意见就跟我达成交易并不合适。但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下次见面时你必须作出决定。”

“你要放我走?”

“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怨,而且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周克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至少可以证明我的诚意。”

“你猜的不错,我就是烛成的储君,被谋害的国主是我父王。”见知行仍然看着自己,苏满脸上肌肉动了动,“你想什么时间和地点再见面?”

知行叫进袁辟,对苏满微笑道:“我相信你不会连自己的时间都浪费。”

苏满紧闭住嘴,任由袁辟蒙上自己双眼,然后跟着他走了出去。

“老师,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阿劭,关心则乱,我知道你怕苏满回去后作出什么对我们有威胁的事情逼得我们不得不除掉他们。这完全是多余的,先不说这样的情况下他绝对会先看看我们出什么条件再进行下一步的考虑,就算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让全孝直知道而已。全孝直现在对我们来说意义已经改变,能瞒着他加以利用是一个选择,即便让他知道我们现了他的伪装,也可以迫使他变招变对,我们只要盯紧他就可以从中寻找机会和破绽出手,至少可以打破宣若镜的人全部隐藏起来伺机而动这个不利的局面。所以不必多想,苏依和苏满对现在的整盘计划已经非常重要,已经成了这次宁界使团达成目的的关键一环,非到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考虑让他们受到威胁。”知行起身,“我们现在立即回使馆,希望淮昱和文轩都可以带回些好消息来。”

回到使馆时文轩已经回来,从他那里得知淮昱拜全孝直似乎并不是太成功,派了丁平回来通知情况后又马不停蹄的跟张豫思一起去了兵部尚书胡侯那里。

听知行叙说完苏满的事情后,文轩顿时来了兴致:“老师,你的意思难道是想把烛成收作我们自己的实力。”

“不错,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太子案对你的影响问题已经不大,该适当的转移一些重心到扩充自己的本钱上。太子殿下以前手下的势力能剩下多少和是不是仍然支持你我并不乐观,实在无法过多期望。卫南侯他们的支持是好,不过终归不是你自己的,关键时候没办法起到决定xing的作用。手里什么都没有的话,将来回到昆定后也就没办法做事情。”

“可这样做会不会反而引起,圣上的猜忌。”文轩闪过的异样的神sè间显然是回想起了什么。

知行深知他在私下仍称呼自己的爷爷为圣上的原因,但也不便多劝:“圣上站在洛淮权力的顶峰,自然心知肚明谁都想手中掌握的实力强大。而且一点权力yu望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做皇帝,问题的关键只是在于你怎么做。”

“想必老师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

“大的构思确实已经想好,只是最后的决定还需要你来下。”知行直视文轩的双眼,“以我们现在的情况,还要考虑到很多其他的方面,在宁界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必须有所舍弃。我们的竞争者不止是周克明和跟他勾结的人,淮昱毕竟是使团的正使,能像目前这样对待我们已经是难能可贵,如果你选择了争取烛成,就要考虑怎么给淮昱一个交代。”

文轩微垂双眼:“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在全孝直的事情上一直是退让的态度。可是现在这样的展,却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