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样一个姿态呢?泛白的脸颊,紧闭的双眼,双耳带着一副黑色的耳机,耳机的黑绳套在桌面破旧的机子里,一只手无力地搭在上面,另一只手,则……

然而他以为阿姨不会有什么的反应,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她缓缓地抬起右手,食指伸出,就不再动了。顾安言从她有反应的那刻,便一直紧盯她的神色,是一种很吃力很痛苦的表情,两道弯弯的眉毛紧皱着,快要陷进肌肤里了。于是,顺着她右手食指的方向看去,顾安言的一颗心,瞬间绷紧了。

雨,无声息地落着。

“制黑布鞋。”

“你说谁是脏东西?”他握紧拳头。

“它是我的家人,不是野猫!”她一字一句地说着。

“嘿嘿,忘记带伞了。”

像是一个透明人。

“谁他妈写的给我擦掉!”他骂着粗话。“他妈的快给我上来擦掉!”

然而纪小蓓没有哭泣。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憎恨和悲伤。尽管她隐藏得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我也能看到那些飘浮在她脸颊的无助。

“呵呵——”他笑起来的时候,两个浅浅的酒窝映在唇边的两侧。“我是新来的,顾安言,以后请多多关照啊!”他说。

“小蓓,快去上学,你已经请假有好几天了。”母亲对那些事完全旁若无闻。

“纪小蓓,小心!”井泽把她拉进怀里。

冬子缓过神来,却见纪小蓓紧盯着自己,天台上的白色床单随风哗啦啦地飘扬着。风有些大。纪小蓓的头越来越加凌乱。他笑着伸出手,指尖宛若木梳般替她整理好丝。

“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不去就算了,跟你妈一个穷酸样。”父亲走上前将纪小蓓推到一边,她朝后踉跄了几步,撞在木桌的边角。腰间霎时钻心的痛,难受得令她几乎快要晕阙。好在冬子冲上前来扶住她,稳住她即将跌倒的身体。

2

——所以,顾安言,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你已经深入沦陷了。

“不会的,不会的……”母亲睁大着眼睛,无限后悔地自言自语。

“还不走吗?”纪小蓓的声音冰冷得彻骨。

“小蓓?”顾安言叹气,“好吧,好吧,有什么事的话记得找我啊!”说完,按照来时的路线往回走去。

顾安言一走,整个屋子越显得阴森至极。纪小蓓只是很安静地走到窗户边,伸手将窗帘合拢,丝丝的光芒像是突然之间被黑暗吞噬掉,只听“咔嚓”“咔嚓”,全部光线都已消亡。

完全将母亲的身影当做是一团黑色的空气,自顾自的坐回椅子,只手放在破旧的机子上,摁下按钮。

镜头逐渐拉近——

一滴泛红的眼泪,从干枯的眼眸里,夺眶而出。延着紧贴面部肌肤的耳机绳,蔓延滑落。

母亲站在一旁,因为整个屋子没有一丝光,便也看不见。只能时不时地听见黑猫“喵呜”“喵呜”的声音,再然后,是纪小蓓毫无温暖的语言,“妈,你记住,没有人会伤害到我,而我也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伤害到我所关心的人。”

——如果有一天,父亲再次伤害到你,我会亲手扼杀掉他的生命。

——即便我的一生,万劫不复。

顾安言刚走出逆巷的北街,来来往往的邻居如同遭遇了晦气似的,对着他“呸”了一声便急地奔跑离开。住在二楼的洗衣工张叔见此,更是端起刚洗完衣服的脏水,猛地倒在顾安言的身上。

“晦气包!滚出去,滚出去!”张叔气急败坏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