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辉将手抄进衣袖问道:“你们饿不饿?”刘君浩非常乐意地表示肯定,左明看看灰蒙蒙的天说道:“今天确实够冷的,咱们去买点热乎东西吃暖暖身吧。”绍辉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多吃点回去就不用吃饭了,顺便暖和暖和。”

此刻在这干冷透骨的寒冬半夜中,王建斌倔强地站在操场中央独自面对着所有队员。苏岳松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手下的这名猛将,许久,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此话一出,全场所有人心里猛地一振,在这样的背景下中校说出这样的话,所有队员都明白这将意味着什么。

左明习惯性地正了正手枪,冲苏岳松走过去。两个人笔直地站在队伍前面,苏岳松背着手转着圈看着他们,一圈、两圈……很长时间过去后终于话:“为什么打架?”左明站着没有回答,倒是王建斌非常干脆:“报告中校,是我约他出来打的!”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我们感觉还是要处死萨洛姆。”张伟泽和李晋鹏拉住冲动的王建斌:“自古以来血债血还,而且叛变之人刑法更重,不杀萨洛姆不足以平民愤!”

“中校?中校你们在哪儿?”绍辉大声喊道。

“走!”赵正豪抓住绍辉的肩膀往上拖,王建斌张伟泽背起王鸿涛开始撤离,队员们形成一个圆边打边撤,将要弹尽粮绝之时终于踏上山顶的地面。他们没有停留,辨别好方向后冲停车地狂奔而去。此刻,风已停止,东方出现鱼肚白。

“谈判的前提必须是你们放下武器走出来,现在你们已经被包围,没资格提任何条件!”

这时他背后的电台突然“嗤嗤”响起,紧接着里面传出说话声。分队里的十二名队员都是经过严格挑选并且懂得英语,但是对方说的是土语,谁也听不懂。电台里的声音像是在询问什么,无人回答后恢复了平静。

绍辉带领着五个队员悄悄潜进树林朝可疑地点猫去,说话声越来越近,前面确实有人,而且不在少数。他们静静蹲下掏出大围巾遮住枪口,对方人数很多,如果一次袭击不能成功而引起持久战时,大围巾可以抵消枪口焰从而暴露不了自己的行踪。装备完毕后分队呈一字型继续潜进。突然,绍辉猛地抬起手示意他人站住,五个人披着伪装网站成树木融进这片树林。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一个黑影正一动不动地靠在那里,若不仔细看像极了一棵歪倒的小树。绍辉非常老练地判断出这绝不是一棵小树,现在正是狂风大作,所有的树木在巨大风力的肆虐下东倒西歪,但眼前这棵树只有上半段在摇晃,下面却轻微晃动,小树确实一动不动。一棵小树绝不可能在这狂风中有这么大的支撑力,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这是一个人,雪山虎的哨兵!

“那怎么办?”

“绍辉,怎么了?”

再见这句祝福的话,在战场上千万不要随便说,因为一旦说了再见,很有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谢喽!”刘君浩接过方便面撕开泡在碗里,许久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谁有筷子?”没有人回答,“叉子也行。”他又说道。“干吗?吃个方便面还要右刀左叉配干红吗?”左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部队就是这样,一旦惹了众怒,就算喘个气都会有人跳出来骂你扰民。刘君浩委屈地闭了嘴开始寻找能代替筷子的东西。

次日中午,苏岳松把一颗子弹交给队员看,这颗子弹是昨天尹默在侦察时捡回来的,绍辉一接过子弹吸了一口冷气:“达姆弹?这种子弹不是早就消失了吗?”

与此同时一颗子弹,也可能是一颗流弹冲着他飞来,擦着他的脸庞飞去,他感觉到一阵强劲的破空力和灼痛,知道死神刚刚来过,紧忙用肘和脚尖用力移动自己的身体,转移到另外一个射击点。此时绍辉被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要不是选择了这片凹地,要不是简单地构建了防御工事,就算他再神通广大也早被打成筛子,他拿着枪等待着对方火力的转移,就在这时突然听见耳麦传来吴炎的声音:

“我为什么来当兵?我为什么要拿着枪去射杀素不相识的人?我为什么要去剥夺别人的生命?”他望着星空自己问自己。这些问题困扰着他许多年,几年后他带着这些问题来到泰山之巅,一位得道高僧告诉他十五个字:“生死是表象,生命无生死,一切皆轮回。”在青烟缭绕的佛教圣地里心中才多少放轻松。但此刻他正在等待着一场战争,如果自己这边稍有马虎,很有可能连累所有战友。所以他在冰天雪地里怀着一颗煎熬的心,耐心地等待着猎物出现。

“既然咱们是来帮助他们的,那当地人为什么还要袭击我们?”赵正豪问道。

“嘿嘿,也不是,不过语文老师是我班主任,对我特别好。”

十一个雪球同时炸开,队员们迅站起来往下望,依旧黑压压一片。“空军在上面警戒,其余的跟我下去!”左明情急之下连姓名都省略掉,直接喊起兵种。

“好啦好啦,反正经过咱们全体的表决,要不就是你陆军土,要不就是你武警土,反正我们海军是洋定啦!”李晋鹏总结道。

登上围墙之后绍辉才明白刚才的枪声为什么是零零星星的了,这里无疑是附近的制高点,此刻面前除了风声就是雪花,往下是黑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同样,当哨塔里面的灯熄灭之后,下面也看不见上面的情况,这样谁都不敢贸然开枪暴露行踪,看清形势后绍辉有些犯愁,保险起见的话当然是躲在这里被动防守,可现在才凌晨两点,熬到天亮估计可以直接送到厨房生火解冻了,如果主动出击,危险不言而喻。想到这时,赵正豪突然跑过来问一个当地警卫,这个警卫英语不是很好,所以赵正豪边说话边用双手比画着:

“你都说这份上了还解释什么!”女孩扭动身体挣扎着想离开,“放开我!我算看透你了!你说我跟着你图什么?你说你有什么?啊?我不就是看着你有情有义的像个男人才跟你的吗?你给我放开!”

“哎哎哎,我好像感觉咱们队长的情绪不对劲啊,出什么事了?”左明放下脸盆牙缸问道。

“嗯,我同意。”赵正豪小声附和道。

“当然不是,哦,小伙子你先说……”中校正欲回答时现有人想说话。

2005年11月29日,下午,巴塞拉都亚布措玛。

2005年11月29日,上午,北京某部队。

“谁也没有火,火机都被收走了,我也憋了两天了。”黑暗中一个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绍辉没有动,左明、刘君浩也没有动,少校下达完命令后笔直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双方就这样在雪中对峙着。

有着特殊经历的军人所散出来的气场是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的,尤其是当前者感到受侮辱时气愤的眼神。左明棱角分明的脸庞和杀气外露的眼神极大震慑了所有乘客,整个机舱顿时鸦雀无声,左明站着狠狠瞪了那位乘客一眼,慢慢地坐下喝了口水。正在远处看着的空警顿时松了一口气,也缓缓坐下。

“坐!”刘君浩一个手指冲天对着警犬喊道。刚刚还敌意十足的警犬竟立马端坐在地上,警察有些吃惊,一拽绳子下命令让警犬起立,警犬有些不情愿地站起来,警察一时摸不准这三个人的底细,只好用手指向旁边的柜台:“请你们去那边登下记,谢谢合作。”

女孩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迈进这个家,屋内暖气正旺,温暖如春,客厅中摆放着一张扩大的全家福,女孩一眼便认出那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孩,便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哦,谢谢阿姨。”女孩微露浅齿地答谢道,从中年妇女手中接过一杯热茶。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找绍辉干吗?”中年妇女坐在女孩对面的沙上慈祥地问道。

“阿姨,这是小时候的绍辉吧?”女孩答非所问地指着照片里的那个小孩问道。绍辉的母亲微微一笑,站起来说道:“跟我来。”带着女孩走到另一间屋,这是一间卧室,墙上挂满了绍辉从小时候到现在的照片,尤其是那些铁马戎装的照片,挂满整整半面墙。桌子上挂着数枚金灿灿的军功章,旁边摆放着一张精心裱装过的高中数学考卷,上面赫然写着两个红色数字:61。

女孩好奇地问道:“阿姨,这张试卷有什么特别的吗?怎么这么郑重地摆在桌面上?”“哦,”绍辉的母亲笑笑回答道,“这张试卷对于他来说是最珍贵的,因为这是他上学以来数学考试第一次及格,”她顿了顿补充道,“也是唯一一次,他说前半生最珍贵的就是这张试卷了。”“啊?”女孩张大嘴巴不可思议地“啊”了一下,又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拜错财神爷这件事,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绍辉的母亲也跟着笑起来:“现在回头看看就当个笑话,可当时因为他的成绩我们做父母的可是愁坏了,你说一个孩子学习不好以后能有什么出息,绍辉就顶嘴说这世界上并不一定学习好就有出息,我学习不行以后照样是你们的骄傲。”说到这儿她看了一眼金灿灿的军功章,叹了口气:“他果然说到做到了,但是我们更担心了。”女孩双手捂住水杯倾听着她的诉说,绍辉母亲看了她一眼笑道:“嗨,跟你诉什么苦啊,来来来,咱们出来坐。”

“孩子,你是不是叫雨嘉?”绍辉母亲坐在沙上问道。

“是的,阿姨,绍辉跟您提过我?”女孩优雅地坐在对面轻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