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我,“林默,你想出国吗?我可以送你去美国读大学,任何一所学校都可以,只要你愿意。”

趁着课间的空当,我迅走出教室,向着学校的后操场走去。吕筱然拦住我,“林默你干嘛去?这都快高考了,你还有心思逃课往外跑?”

沒过多久,我开始收到各种快递包裹。有衣服,有鞋,有饰,有香水,甚至还有一堆国外的原装食品。那些东西无一不拥有很高的档次,比如praa的毛衣,比如maxmara的外套,比如misssixty的牛仔裤,再比如范思哲的香水。

可是,日子还是要继续,我们也都要生活。不可能因为关系突然破裂就不庆祝生日,毕竟,一生只有一次岁,这是我们的成人礼。

其实吧,要是以前看來,这姑娘也就嘴巴贱点。可是呢,明明是个自力更生的妖精范儿,自从看了《蜗居》之后,便开始装出一副郭海藻般楚楚可怜的神情,一心梦想着遇见属于自己的宋思明。

“嗯,阿姨慢走,一会儿到楼下您喊我一声,我下去帮您拎东西!”岿然不动地忽略掉我和吕筱然鄙视的目光,周朗依旧怂得像个汉奸,点头哈腰,一副弃国投诚的狗腿劲儿。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就看见一身波西米亚风大长裙的吴希悦花枝招展地立在门口,娇滴滴的嗓音不无得意地说,“哟,这不是林默么!你说怎么这么巧,我难得来趟医院,正好就碰上了你。听说你为苏漠北自杀未遂?啧啧,真是情深义重啊!我都要被你感动了呢!”

我作势又要打她,却听门外有人喊我的名字。

因为,我刚刚的勇猛在引来了众人好奇抑或不满的侧目之后,还为自己迎来了一个清脆的大耳光。

吕筱然看着我,表情里没有丝毫的歉疚,她说,“林默,知道么,我能感觉到季晓录的心意,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每当他多爱你一分,多想你一次,我这里就像被刀割一样,往死里疼痛十倍。”

她想要保护我,就像奥特曼保护地球一样。

所以,我被小男孩欺负,她联合周朗一起给人家揍了一顿,结果回家双双被骂;我遭人背弃,她比我还愤怒,每每见到苏漠北总是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她甚至露出一副《白雪公主》里狠毒皇后的邪恶表情,捏着嗓子狠狠道:我吕筱然此生最大遗憾,恨不能剁了苏漠北的小鸡鸡,砍掉那狐狸精贱人的大咪咪!

我与吕筱然的关系,与其说是朋友,更不如说是姐妹。她一直宠我护我,跟周朗一样,再舍不得我受半点伤害。

这么一保护,就是十几年。直到季晓录的出现。

拉开窗帘,光线从窗外一丝丝渗透进來。我握着手机呆,此刻的我,似乎已经丧失了言语功能。

周朗走过來揽住我的肩,问我,“真不去啊?季晓录那边也就算了,可筱然好歹是咱一起长大的小啊,不去不太好吧?”

我一脸恹恹的神情,拨开他的手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自我慰藉道,“还不都是为了你啊?我怕你看见我跟季晓录依依惜别的画面又乱吃飞醋。”

他想了想,居然有所顿悟地摸了摸下巴,道,“也是啊,好吧。那就不去了!”

疲惫地闭上眼,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再也笑不出。

再不会有那么一个女孩,在我最脆弱无助的时候紧紧握住我的手,气壮山河地对我说,有姐们儿在,怕什么!

也不会再有那么一个男孩,瘦瘦高高地站在高墙之下,张开双臂对我说,林默,下來吧,我接着你!

我知道,我的生命中再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了。

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们都将成为过去,成为我人生中,最美丽的幻影。

高考分数下來的时候我正坐在电脑前昏天黑地的练习跑跑卡丁车。

周朗拿着我的准考证给查询台打电话,我听着他在一旁“啊”地叫了一声,然后便安静下來,沉默得有些诡异。

原本我是沒有压力的,考好考坏都与我无关。虽然我很想跟周朗上同一所大学,可显然我们不属于同一级别,所以,对于分数,我基本持无所谓的态度。

然而,当我转过头,看见他若有所思的表情,突然觉得负担很重,压力很大。

当我听见我自己的分数时,我不禁愣了一下。当我听完周朗的分数时,我差点晕了过去。

我不知道我是踩了狗屎运还是被幸运女神附身了。

80分,多么神奇的数字!基本不学习的我高考分数竟然之比好好学习的周朗差了分,这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又是去网站又是打电话,核对了好几遍,生怕机器出问題,给我算错了。

直到志愿表下來的时候,我还处于极度的亢奋状态。老天保佑,我的确是过了二本的线,虽然,也是打了个擦边球。

在这期间,吕筱然给我过一封邮件。里面有很多照片,都是她和季晓录在各个景点的合影。

季晓录的笑容很淡,却也不算牵强。吕筱然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身边,眼光那么柔和,带着一抹坚定执着。

我看着他们彼此依偎的身影,突然觉得,什么背叛什么成全,在这里全都不值得一提。很多伤害终究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淡忘,很多怨愤也会随着彼此间的了解而逐渐消弭。

是谁说的,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但爱是一个人的事,失恋了,你可以继续爱他,直到再爱上其他人。其实,这也就不过是一年左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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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周朗双双填报了那座飘摇于蔚蓝海面上的岛屿:海南。不只是因为分数要得低,最重要的原因,我们喜欢那里的风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于是我决定,填完志愿,我跟周朗就先去那里考察一下。毕竟人家的旅游业非常达,我们过去看看海旅旅游,就当提前放松。

我想,除了学习,我绝对是个行动派。当下我便开始收拾东西,联系旅行社,从柜子里拿钱的时候,顺便捎上了我爸给我的那张钱数未明的金卡。

周朗那边很好办,我去他家吃了顿饭,这事就敲定下來了。

现在,两家人算是默认了我们的关系,对于我们出门培养感情的举措很是支持。只是临走前我妈神秘兮兮地拉住我说,“注意安全啊。女孩子不论多爱一个男人,都不值得在未來变得清晰之前为他付出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我一阵恶寒,却还是连连点头地应允。不管怎么样,我妈说的都有道理。现在的世界变数太大,纵然男人对你再好,也不能保证,你所认定的爱情就是你一辈子幸福无忧的保障。

虽然我相信周朗,但是自从离开苏漠北之后,我学会了更爱我自己。

在三亚的短短七日如白驹过隙,可是不论何时何地,周朗始终紧紧牵着我的手,仿佛我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那种小心翼翼的珍惜总是让我的内心充斥着矛盾的欣喜与感动。

我们去五指山的槟榔园,看一群黎苗大汉上刀山下火海地尽情表演绝技;我们去大东海的海底世界,背着沉沉地氧气罐潜在水下看着彼此的笑容在一片墨蓝中慢慢风化模糊;亚龙湾松软细碎的银色沙滩,我和佟北孩子般将彼此埋成两座城堡;天涯海角的“一线天”,周朗从后轻轻环住我的腰,似乎就以这样一个亘古不变却又小心翼翼的姿态,用双臂环住了我的整个世界。

时间在那一瞬间仿佛被冻结,四周安静得像个透明的玻璃容器。我清楚地记得他笑靥如花地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他说,“默默,我爱你。”

那是他第一次郑重地对我说爱。一切都是那么天经地义,仿佛我们转过千山万水,六道轮回的等待,只为这一刻亘古相随的誓言。

我爱你。三个字其实早已注定了我们此生的所有纠结。很多时候爱情不过是一场将彼此作为筹码的赌局,输赢,都只是一霎那的事情。

转过头,周朗略带羞怯的唇便柔柔软软地落下來。望着他干净温和的眉眼,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突然狠狠颤动了一下。我轻声说,“周朗,让我们就这样,再也不要分开。”

海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我不知道这句话他有沒有听到,可是在那一刻,我忽然就有一种想要长厢厮守的冲动。

我突然间明白过來,原來这就是我一直以來苦苦追求的安全感。面前的这个男子,他能够在我最惶恐无助之时用他有力的双臂和自信的微笑让我感到温暖安心。那些我曾笃定地认为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的誓言在这一刻尽数崩盘瓦解。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周朗,你相信吗。相遇和相爱原本就是一场无可划分的奇迹。而爱情的定义,便是在对的时间,遇到那个命中注定的那个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