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门口,李老师跟张老师商量一会后,说:咱们今天到外面喝豆汁去,感受一下老北京的饮食文化。我问暖暖:豆汁就是豆浆吗?当然不是。暖暖说,豆浆是黄豆做的,豆汁则是绿豆。豆汁就只有北京有,别的地方是喝不到的。好喝吗?我又问。

幸好刷牙洗脸和吃早饭不必用到脚,但走到教室的路程就有些漫长了。

碎了。我说。

但不可否认午门给人的印象似乎就只是斩而已。

老师们的年纪比我们大不了多少,而且我们也算是大人了,所以他们只是象征性负责行程安排等杂务,不怎么管理我们。

两尊凋刻精细的石狮威严地蹲坐在校门左右,目光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这是圆明园的石狮。李老师说。

校门口人潮川流不息,却没人留意这两尊历经百年沧桑的石狮子。

从西门走进北大,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座耸立在草地上的华表。

在翠绿草地的烘托下,顶着阳光的华表显得格外洁白庄严。

我想起在紫禁城看到的华表,心里起了疑问:校园中怎会安置华表?

这对华表也是来自圆明园。李老师说。

又是圆明园?

一路往东走,见到许多明清建筑风格的楼房,很典雅,周围都是绿化带。

暖暖告诉我,李老师是北大毕业生,而圆明园遗址就在北大隔壁。

李老师说北大最有名的就是一塔湖图,像一塌煳涂的谐音。

所谓一塔湖图,指的就是博雅塔、未名湖、北大图书馆。

穿过一带树木茂密的丘陵,便看到未名湖,博雅塔则矗立在东南湖畔。

我们一行人沿未名湖畔走着,博雅塔的倒影在湖中隐隐浮现,湖景极美。

湖水柔波荡漾,湖畔低垂的杨柳婀娜多姿,湖中又有小岛点缀湖光塔影。

当初为未名湖取名时,提出很多名称,但都不令人满意。李老师说,最后国学大师钱穆便直接以未名称之,从此未名湖便传开了。我以后也要当国学大师。我说。

唷,想奋向上了?暖暖笑得有些俏皮。

嗯。我点点头,我特别不会取名,但当了国学大师后就不会有这种困扰了。暖暖不理我,迳自走开。

不过万一国学大师太多,恐怕也会有困扰。

比方说两个陌生的中国人在美国相遇,谈起过去种种,把酒言欢。

第一个说他住在未名路上的未名楼,第二个很兴奋地说:真巧,我也是。

第二个说他是未名中学毕业的,学校旁边的未名河畔是他初恋的地方。

我也是耶!第一个非常激动。

两人虎目含泪数秒后便紧紧拥抱,两个炎黄子孙在夷狄之邦异地相逢,真是他乡遇故知啊!两人都嚷着今天一定要让我请客。

可是继续谈下去才觉一个住北京,另一个住上海。

最后在北京人说:上海人特现实、上海人说:北京人最顽固的声音中,夕阳缓缓西沉了,而且两人都没付酒钱。

还没说完呀。暖暖停下脚步,回头瞪我一眼。

剩一点点,再忍耐一下。我说。

快说。既然无名,也就无争。我说,未名二字似乎提醒着所有北大学生要澹泊名利、宽厚无争。我想这才是钱穆先生的本意吧。这才像句人话。暖暖笑了。

如果在这里念书,应该很容易交到女朋友。我说。

嗯?我母校也有座湖,不到十分钟便可走一圈。但跟女孩散步十分钟哪够?

只好继续绕第二圈、第3圈、第四圈……我叹口气,接着说:最后女孩终于受不了说:别再带着我绕圈圈了!分手吧!别来找我了!

3个惊叹号便结束一段恋情。那为何未名湖会让人交到女朋友?暖暖问。

这未名湖又大又美,青年男女下课后在这散步得走上半天。走着走着,男的便说:我愿化成雄壮挺拔的博雅塔,而你就像温柔多情的未名湖,我寸步不移,只想将我的身影永远映在你心海。湖可能还没走上一半,一对恋人就产生了。哪会这么简单。暖暖的语气显得不以为然。

如果男的说:我们一定要永远在一起,长长久久、不离不弃;不管风、不管雨、也不管打雷闪电。英法联军烧得掉圆明园,却毁不了我心中的石头,因为那块坚贞的石头上刻了你的名字。我问,这样如何?太煽情了。暖暖说,你再试试。我歪着头想了半天,挤不出半句话。

想不出来了吧。暖暖笑了笑,我可以耳根清净了。反正湖够大,得走很久。我说,在如诗般的美景走久了,泥人也会沾上3分诗意。是你就不会,你只会更瞎说。暖暖说。

约莫再走十五分钟,博雅塔已近在眼前。

博雅塔是彷通州燃灯古塔的样子而建造的,塔级十3,高37公尺。

同学们猜猜看,这塔是干啥用的?李老师指着塔问。

大伙开始议论纷纷,有人说塔通常建于佛寺内,建在校园内很怪;也有人说该不会像雷峰塔镇压着白娘子一样,这里也压着某种妖怪?

最后李老师公佈答桉:它是座水塔,一座以宝塔外型伪装的自来水塔。

博雅塔建于2o年代,此后即默默站在湖畔,供应北大师生的生活用水。

我抬头仰望高耸入云霄的博雅塔,它似乎饱经风霜,周围只有松柏相伴。

一座充满艺术文化之美的建筑,可以只扮演简单的角色;换个角度说,一个看似卑微的供水工作者,他的内心也可以充满艺术文化气息。李老师说,以前我在北大念书时,常来这里沉思,每次都有所得。离开博雅塔,我们转向南,暂别未名湖,准备前往上课的地方。

未名湖真美。我回头再看了未名湖一眼,说:但跟你走在一起时,却觉得未名湖也只是一般而已。暖暖突然停下脚步。

而我话一出口便觉异样,也停下脚步。

同学们渐渐走远,我和暖暖还待在原地。

学长!学弟转头朝我大喊:别想熘啊!我不知道怎么会脱口说出这些话?

是因为脑海里幻想着青年男女在未名湖应有的对话?

或是我心里一直觉得暖暖很美于是不自觉跟未名湖的美景相比?

还是两者都是,只因我把青年男女想像成我和暖暖?

这是我刚刚叫你试试的问题的答桉?暖暖终于开口。

算是吧。不过……嗯……我回答,我也不确定。气氛并没有因为我和暖暖都已开口而改变。

学长。学弟跑过来,说:我们来玩海带拳。干嘛?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