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三知道彭爷儿女众多,彭离同胞妹妹没有,异母妹妹总是有的。彭离此话,明摆并未将那些异母兄妹视为亲人。司徒三与司徒四是同母异父,两人感情跟同胞兄弟也没啥区别,故此,司徒三有些理解不了彭离对他那二十几个同父异母兄弟姐妹的感情。不过,司徒三一想到司徒大司徒二,又有些微微明白。大概大户人家关系复杂,纵使有一半血缘关系,也跟没有是一样的。

司徒三不动声色的应下,问,“彭爷愿意给大哥牵线?”动作好快。

司徒三浓眉微锁,他跟在张彪身边的日子总比彭离长,自然更知道张彪的野心。

张彪拍一把司徒三的肩膀,赞道,“多亏有三儿,我省不少心。”司徒三年纪虽小,做事却很有分寸,的确帮张彪不少。

林靖在茶馆听着说书人绘声绘色道,“话说刽子手刚抡起大刀,旁边忽地跳将出数十大汉,个个持刀持枪,武艺超强,飞檐走璧,上天入地,刷刷刷几下,跃到监斩台上,砍断绳锁,就要劫囚啊。正当此时,锦衣卫拔出绣春刀,悍不畏死,迎上前去。顿时刀光剑影,电闪雷鸣,你死我活,血流成河,最后一清点,嘿,上百个反贼,个个当场正法,无一漏网之鱼,可见天理昭昭,疏而不漏啊……”

“这么说也一样的。”烛火已熄,两人脸对脸侧身对望也只能看清楚彼此模糊的轮廓,司徒四方是个直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他道,“小牛子,你别多心哪。我哥是个细心人,我们才活到这会儿呢。他不是坏人。”别看司徒四心眼儿粗率,却并不傻,故而特意宽小牛子的心,“以前,我哥常跟我说,你是个精细人,叫我好好待你。”

“有劳四弟了。”

“阿靖,对于臣子,被用与被利用没什么差别,难道谁敢指望着陛下剖心以待?”林翊道,“你虽聪明,却不知装些糊涂。你想一想,难道你不是时刻在盘算着陛下的心意?”

“好啊。”林靖笑,“自从念儿走了,我一个人也怪无趣的。你只管住着,就打发人回去跟关叔叔说,你跟我在一处,俩人一处学功课,彼此更能有进益。”

林靖的病好的挺快,只是,他心下不大痛快,这回并不因做伴读的事。眼瞅着要过年了,许姐夫着了家将带了亲笔信,连带着送年礼,还要接许念回山西太原,一家子团聚。

张彪见饭厅中间摆着一套红油桌凳,中间五套杯箸碗筷,里头吃得大半的白米饭,桌间蹲了两只青花大海碗,一碗里盛放着油淋淋的炖猪肉,一碗是油焖的鲜笋。张彪道,“怎生这般简单?该多置几个好菜!”这年头,猪肉不值什么,跟牛羊肉没的比。苏轼曾说过,黄豕贱如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可见猪肉并不多受人青睐。

小牛子道,“你再嘟囔个没完,就不买花饼给你吃了。”

官是外派,吏却是当地老油条。

林靖在被子里扭股着小身子,“我想现在看。”

听了姑母的话,林靖歪着小脑袋,敏感的问,“莫不是姑母觉着唐学士胜算颇大?”

林太后含笑摸摸林靖的大头,林靖眼睛弯成月牙,挑一挑两条淡淡的眉毛,亲昵地拉着姑母的手,“等我明天进宫,跟姑母说灯市上的热闹听。”

林靖不喜欢的人,其实有许多人喜欢,譬如唐赢。

“这倒不必。”林翊道,“靖儿年纪小,这些药性极强的补药,不敢给他用。以前他小时候用过一次,御医就说了,二十年之内不可再用。便是日后用,也要斟酌再斟酌。”

因为金陵王来帝都日久,已经请旨年前回金陵。故此,婚事有些急迫。

许念衷心的说,“挨揍的时候,还是皮燥肉厚一点儿好。”

司徒四顿时心动,道,“那我可得吃饱才行。”

倒是张彪、司徒三等人日子过的愈发滋润。李泽新官上任,往死里整治街面,许多张彪的同行被抓的抓,若不是有陈枣给张彪等通风报信,说不得张彪等也要跟着遭秧。

“就是抄书啊。”许念道,“小舅找了书叫我抄,抄来的书,我们拿去铺子里寄卖,这样就有银子了啊。还有小舅有许多东西要整理,小舅懒得自己弄,就叫我帮他做,小舅也会给我银子,不过,我没要。”

林靖满脸体贴,“就是我这个做小舅的,也十不放心呢。”

林翊与许尚飞多年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张彪思量片刻,道,“三弟说的对,娘的,咱们现在得避这孙子的锋头!”张彪说着,往地上啐下一口唾沫,道,“上回得的那些银子,咱们先不分了,都给衙门里的大枣子送去!这回,我跟三弟一道去!”

司徒三道,“彪哥,现在咱们的钱也够花用了。”

林靖大为不满,道,“请人吃酒,人家不论碗也是论杯的,哪个像大姐夫这样的,就给咱们舔上一口。也忒小气了,是不是,念哥儿?”

许念惊的小嘴巴都合不拢,林淳微微浅笑,孩子说话就是这样夸张,谁家吐血会一吐就吐好几盆的。说到关家,林靖终于给许念的问题做了个回答,道,“念儿,以后大姐夫再揍你,你就心里想着关家大哥吐好几盆血的事儿。这样一想,可不就觉着大姐夫是个好人了么。”

越氏叹口气,低声道,“别提了,我听人说这位云侧妃来路不正,出身上……不是那么光彩。”按理,依云侧妃这种出身,容她在王府做个丫头都是给王府的丫头抹黑,应是死都不可能做上侧妃之位的。不过,真架不住世子要生要死的喜欢她,出身不好,没关系,造个出身就成!没爹没妈,没关系,现找个爹妈就成!

林淳抿嘴一笑,轻声细气地,“以前曾听父亲说过,这人哪,跟刀枪相仿。有些人,聪明能干,是至尊宝刀;有些人,笨些,便是寻常刀剑。靖儿这脾气啊,聪明是有了,只是太尖锐,不留后路。若他身子健壮,该好生磨炼磨炼,以后他们兄弟侄儿互为臂膀,家族再兴盛百年无虞的。”

“我又没说你不是。”许念是个寡言之人,觉着这个四舅好生个啰嗦哟。

三位小叔子一并来了,越氏忙张罗起瓜果。

马陆递了一丝线索上来,李大人便顺手将此事交予马陆去办。

在司徒四的心中,司徒三的地位肯定是比司徒青更重要的,听司徒三这样一说,司徒四终于忍不住,咧嘴大嚎起来,一边嚎一边跟司徒三说,“哥你什么时候死,先跟我说一声啊,我早哥你死了,省得难受。”

一时,林靖小小身子躺在舒静韵怀里,小声问,“先生,你喜不喜欢楚姐姐啊?”

楚妙言笑,“还能做桃花酥、桃花糕,溪里捞些桃花鱼,就是一桌菜了。”

可惜的是,荣菘淮除了皇帝的亲舅舅这一显赫身份外,其他方面实在乏列可陈,荣家刚暴发不久,御前消息之类,荣菘淮的手还伸不了那样长。

司徒三是跟着燕伯入过深山打过猎的,甭以为打猎是有意思的事。在山上,偶尔脚下一滑就能要了你的命。更不用说碰到狼啊野猪类的野兽,真得看猎人的武功机智还有运气了。电视上那种随手一箭飞去,便猎物满坡,绝对只是现代人的臆想。

从燕伯家出来,司徒三喝有稍稍有些上头,司徒四很仔细的挑着个纸灯笼给他哥照路。将将到家了,树后忽然蹿出个黑影,司徒四大吼一声,一脚踹了过去。

此刻,甄氏是真的后悔了,她不该因宠自大与荣妃联手,得罪慈恩宫不说,女儿夭折,如今生了儿子都复位无望……这种绝望的情绪在甄氏心中蔓延,不知不觉中,已是泪流满面。

林太后一笑,拍拍昭德帝的手,“咱们母子,何必说这个。”

林腾之母孔氏举手投足带着清高,越氏很有些不喜,孔圣人是圣人,你孔氏只不过八百年前有个圣人祖宗而已,自己又不是圣人,至于摆出那等架子么?如今,跟王氏一打交道,越氏深深觉着,还是孔氏省心些。越氏抿嘴一笑,道,“真是不巧了,刚刚我才令福儿去问过,四叔正睡着呢。唉,四叔这几日晚上都睡不好,白天能补个觉,也是好的。先生瞧过四叔的病,说得静养,四叔那院儿里,二十丈内不能闻人声。待日后四叔大好了,再去请安不迟。”

司徒三过去,抓了把晾过的药草,道,“明天再晒一天。”甭看司徒三生在这种穷乡僻壤,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有这么一种天分。譬如,司徒三与薛祟德认识的时间长了,薛祟德也会指点一下司徒三:药草要晾到什么程度、什么水平。司徒三问清楚看明白,再送到薛祟德手上的药草便最合薛祟德的心。尤其司徒三上交的药草愈发齐整厚实,依旧未提出要涨价,薛祟德满意的很,更乐意与司徒三打交道。

林翊心情好,也愿意教导林靖,道,“有什么关系?若陛下不喜,林腾旁支子弟,选不上也正常。若陛下喜欢,叫林腾做太子伴读,咱家也没什么损失。”毕竟林腾是靠着本家做的伴读,便是日后发达,也得念本家的好。再者,现在看林腾品性不错,林翊把林腾推上去,也是应有之义。

谢皇后当即目瞪口呆,呆若木鸡,脸色惨白,星眸含泪,哽咽道,“皇上,皇上这是说哪里话……”

李氏出来,满脸笑意,“三儿可真是出息了,才多大的孩子呢。”仿似完全忘了之前说司徒三克父克母的话来。

同是王亲,亦有贤愚。

身畔嬷嬷战战兢兢的自隔间出来,谢太妃拍一拍嬷嬷的手,温声道,“阿桔,不必怕。”

林靖反应迅捷,立刻道,“那若是我两天背下来,你就要带我出去玩儿两天。若是我明天背下来,你就得带我出去玩儿三天。如何?”说着,林靖反手啪啪啪的往舒静韵手上拍了三下,说,“击掌为誓了啊。”

林翊问,“知错了没?”

林靖坐林翊腰上,道,“我功课哪里还用大哥哥操心,又不是阿腾那呆瓜。”

宠爱?

林靖缓缓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待一时,林靖道,“好了,你下去吧。”

孩子么,你越不告诉他,他越是好奇。

雪光如同闪电,穆秋亭蓦然出手,一剑直刺赵黑皮!正当此刻,赵黑皮身后一道灰影鬼魅的迎向穆秋亭,二人刀剑相交,掠起一溜耀眼火星后,一触即离!

外面已闹哄哄的响起打杀之声。&!--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