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司徒三与张彪是难兄难弟的来到金陵讨生活,自然较常人更为亲近。

送走客人,林靖跟兄嫂说了一声,也回了自己院里休息。

小牛子嘟囔,“说这个做甚?我根本没多心。”

反正他身体不好也不是什么秘密。

“对于陛下,臣子只要忠心有用就可以了。”林翊道,“对于臣子,建得功勋,获得爵位官位,让家人生活的更优渥更有尊严,这就够了。莫要读书读傻了,虽说君为臣纲,不过孟子也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陛下愿意信任林家,给我建功立业的机会,林家当然应该感念君恩。这样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了?”

看唐赢微微色变,林靖那心里啊,顿时郁气全消,如饮凤醴龙浆一般,别提多舒坦了。

林靖向来没多少小伙伴,先时林腾没几日就去做了伴读,如今许念同林靖相处的极好,俩人又住一处,一道吃一道睡,一道听许先生讲课念书,林靖见许姐夫来信要许念回家,林靖就好大舍不得,花言巧语的跟林翊念叨,“天这么冷,帝都城到太原,几百里的路,都是陆路,坐车轿不冷死个人哪。不如叫念儿在咱家过年,待明年春红柳绿,天儿也暖和了,再着人送他回去。我想着,哪怕大姐姐、大姐夫思念儿子,肯定也更担心冷风朔气的,冻坏念儿吧。”

张彪骑一匹枣红骏马,后有六七壮汉跟随,都是金陵收拢来的手下。司徒三几个仍住着刚来金陵时安脚的旧宅子,待壮汉敲开门,门房小子一见是张彪,忙打千作揖的把人迎了进去。

司徒四立刻闭嘴,笑,“那你也不能说我丑,我哥都说我生的浓眉大眼,以后定是俊俏郎君。”

司徒三与张彪这一行是外来人,不比赵黑皮是土生土长的金陵人。不过,正因为是外来人,还能在金陵站稳脚跟,可见,司徒三、张彪手段不缺,甚至,比赵黑皮只好不差。

林翊问,“念哥儿睡了没?”

林靖生于世族,又抚于林太后膝下,是个很有见识的人。在他看来,改革从来都是几方势力互相妥协的结果。林家于世族豪门中颇有名声,又是外戚之家,若林家支持改革,就是唐赢很大的助力。

“好啊。”

林靖说的人,林翊早认得,林靖道,“大哥哥,这个陈柒宝是个人物啊。”如今陈柒宝来帝都已有三个月,他不知疲倦的做着同一件事,每日去跑宗人府。哪怕没银子疏通,没熟人打点,陈柒宝仍执拗的每日去跑宗人府“救父”。

舅婿四人说了些话,林翊一句都未提林萍,便是林飒偶然说一句夫妻好好过日子的话,林翊皆面无表情,倒叫陈熙雅隐隐担忧。

唐赢对昭德帝道,“看来金陵王府世子之位的争夺非常厉害了。”

林靖还是没忘记照顾外甥的,“你自己出去吃吧,今天厨下做了你爱吃的焖羊肉呢。”

司徒四瞪他两眼,问,“你擦脚布呢?又没拿!”

不过,现下的好处也显示出来了。李泽将目光自金陵地面儿上移开,多少没主的地盘儿如同肥肉一般吸引着张彪的目光,张彪带着兄弟们只经过几场小小的火并,便成了金陵城数得着的彪爷。如今便是秦淮河畔,张彪也能伸进半只手去。

林淳接过,问,“念儿,你买东西,哪儿来的银子呢?”许家子弟家规严明,许念因是嫡子长孙,许尚飞在教子一事更加严厉,许念平日里根本没有月钱之类的零用。

林淳果然不放心起来,林靖道,“我想了想,觉着不如叫念儿就在咱家住下,我跟念儿一样的年岁,家里还有舒先生这样渊博的师父教导我们功课呢。”

待脚着了地,林靖笑嘻嘻地,“念儿特敬仰他大舅,还没见过他英雄一样的大舅呢,我就带着念儿来看他大舅啦。”说着,林靖给许念使了个眼色。

“阿演,你看着下头的小子们,叫他们老实要饭。现在不要跟冯拐子接触,以后咱们也不买小孩儿了。”张彪望向贾演,“叫冯拐子也老实几天。”

张彪不仅是控制着一条街的乞丐,他还从拐子手里买些不大的孩子,打断胳膊敲断腿挖眼砍手的弄的残疾,将这些孩子扔到街上乞讨,能乞得更多金银。

许念哪里敢跟自己老爹唱反调,缩着脖子道,“舔一口就舔一口呗。”

林淳拍儿子的脊背,不赞同,“念儿,你说什么呢。你父亲都是为你好,盼你成才呢。”

以往自得于成为云侧妃的娘家人而鸡犬上天的一家子,现在云侧妃手刃世子妃母子三人,朝廷追究其母家责任。未待金陵王府与那一家子套好词,一家子绝对不打算背黑锅背到死的,直接不打自招,说自己家与云侧妃其实啥血缘关系没有,不是亲爹亲妈,而是义父义母……

林淳眉心微蹙,微叹道,“当年母亲的脾气再好不过,父亲偏着周姨娘,母亲也不以为意。我就劝过父亲让二妹跟着母亲,也学些世间道理。周姨娘要死要活的舍不得,真个不识好歹。”林淳生就温柔性子,便是这样的话说出来,亦是只余叹息,不见厉害。“现下看来,到底是耽搁了二妹妹。”女孩儿嫁人,真不亚于第二次投胎,在婆家过的如何,便要看各自性情本事了。如林萍这般高傲,娘家人尚且不愿多睬她,好在不会挑她的不是。若是嫁到婆家,试试看?

林靖又问他,“念哥儿,我看你席上没吃多少,饿不饿?我让人给你下碗面吧。”

林飒笑,“四弟说的在理。不过,文乡侯夫人到底对咱家的事不熟。我的意思,二妹也大了,也该学着管家理事,先时大嫂也带着二妹学过,不如叫二妹试试。”林萍是家里的小姐,林家人,如今越氏有孕,叫林萍帮忙理所当然。且林萍是林飒的同母妹妹,林萍那目下无尘的性子,林飒清楚的很。现下父亲早逝,兄弟姐妹都跟着林翊过日子,林萍不爱跟林翊越氏亲近……

马陆本就是丰饶阳土生土长的,在衙门里做个小役,地头儿熟的很。这丝线索,倒不是他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得来的,实是柳志高给他送来的。

除了司徒四,便是张氏,老好人惯了的,与司徒青这些年的夫妻,又养下了司徒四。尽管两家凑过一家过活,事情很多,但,司徒青是个老实人,一直待她不错。如今司徒青骤然去了,张氏也是哭个不停。司徒三之所以主动拿出银子打发司徒大将司徒青带到他那院子里发丧,便是不想司徒四、张氏触景生情、多伤感。

舒静韵拍他屁股,“不许胡说,女人的名节就是性命。”

听着人家母女两个欢快的讨论春游的事,谢国公已经给自己闺女愁的一个头两个大了,摆摆手,道,“罢了,我哪里有这个福气。”

思来想去,荣菘淮让自己夫人收拾两样补品,去了拐着弯儿的姻亲宜德长公主府。

司徒三是跟着燕伯学的拳脚,虽然开始是偷学的,不过,后来燕伯看司徒三把那偷学的三招两式练的还有模有样,考察过司徒三的品性之后,燕伯便不叫他偷偷摸摸的学了,索性直接教授司徒三拳脚。待司徒三练的差不离时,还带着司徒三上山打猎。

那人刚说了两个字“三哥”,就被司徒四按到了地上。

同时,皇室也传来一件大喜事。后宫前贵妃、今宫人甄氏于大年初一早上诞下一子,因为这孩子生辰吉利,昭德帝对甄氏赏赐颇丰,同时慈恩宫与凤仪宫也都有不错的表示。

昭德帝道,“我正是想跟母后说甄氏的事,她如今也九个月了,眼瞅着要生产,总不能生在母后这里。但,之前甄氏对母后不敬,看在皇儿的面子上允她出冷宫已是恩典,这几年,朕又不想升她的份位。朕,实在想不出好法子来安置她了。”

王氏上门儿拜访,又是打着探病的名头儿,越氏也不能不见。

司徒三跟着柳志高一道把药草收好,放在干燥的屋子里。才搭着柳志高的肩,把司徒大与司徒二的不对劲说了一遍,低声道,“柳子,我要是出去,给老大、老二瞧见,他们肯定得起疑心。你悄悄的在村子里打听打听他们这些天跟谁来往。再往外说老大发了横财,老二比都比不上老大。”

林翊只得应,“好,一会儿我再看。”

不待谢皇后再说什么,昭德帝已拂袖离开。留下谢皇后哭了大半夜。

司徒三学着城里人的样子,双手捧上,李氏瞧那缎子耀眼,客气两句,连忙稀罕的接了,叫司徒三坐,自己往屋里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