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已过,到底仍是夏日,舒静韵一袭青衫褪去大半,上身赤\裸,有无数汗水顺着那张雅致的脸、修长的颈项、以及坚实的胸膛留下一道道微微反光的汗渍。

楚妙言禀道,“王爷初时对母亲尚且恭敬,但,王爷到底有亲生父母在世。后来,王爷将生父母接到王府内照看,下人也是看人下菜碟儿,多去那边巴结。王爷生母知晓臣女有一笔嫁妆在身,竟强要给臣女做媒,叫臣女嫁予她娘家亲戚。”

当初女儿在家里时,谢国公觉着女儿不差,模样性情,也算中上,再加上谢国公府的门第,便是上上等的闺秀了。故此,林太后有意谢国公府出一朝皇后时,谢国公把女儿推了上去。

“不算。”也就是舒静韵的脾气了,否则换第二个人都不可能这样详细的给林靖解释“收房”的意思,舒静韵道,“姨娘是有名份的小老婆,收房,就是通房丫头。”

总之,舒静韵被林靖哄的早已芥蒂全无,他又受林翊之托,对林靖的身体自然要全力以尽。而且,舒静韵简直头一遭遇到这么配合他治病的病人。

舒静韵给林靖授课时便相当自由了,他还去过林靖的院子里瞧了瞧林靖的书房,见里面不乏孤本珍藏,很是不客气的借走了。林靖面儿上大方,但,瞧舒静韵那不晓得啥叫客气的模样,十分担心舒静韵会不会是有借无还呢。

林靖实在是……他实在是非未得夏立明正直若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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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翊简直愁的慌。

林二老太太毫不领情,道,“我气个死,才能如你所愿哩。”

依林太后的精明,昭德帝也挑不出林太后的理。千秋节时,林太后斩钉截铁的说出,林家人绝不会与诸皇子的母族联姻的话来,昭德帝是感激林太后的,同时,他也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皇长子瞅瞅自己的母亲,谢皇后携儿子到昭德帝面前。昭德帝看一眼谢皇后不甚美艳的面孔,这个皇后,他一直不大喜欢。但是,皇后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宫务,尽管爱吃醋要强,这是性情原因,并算错处。昭德帝牵过嫡长子软软小小的手,道,“母后千秋之喜,朕竟不能令母后开怀,都是朕不孝。”

一畔的荣夫人亦道,“臣妾巴巴在这里,做媳妇的理当服侍婆婆,哪里敢劳动贵妃娘娘。”

两家这种交情,自然没的说。不过,谢国公与林翊都是低调人物,尽管关系好,也不会嚷嚷的满城皆知,两家心里有数罢了。

“那也得大哥哥肯理我呢。”林靖就是那给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的脾气,见林翊气的好些了,他倒得寸进尺的埋怨起人来,道,“大哥哥总是对我板着脸,我见到你就怕呢。亏得我还为大哥哥操碎了一颗心,大哥哥还不领我的情。”

越氏笑,“知道了。”又问林靖,“院儿里人可好使,可还听话?若有不惯的,只管着人来跟我说。”

林翊道,“一家人,都是应该的。”

越氏抿嘴一乐,觉着这小叔子虽与丈夫是同胞兄弟,但,兄弟两个的性情却是天差地别,有趣的紧。林靖又道,“刚刚开春,天气犹寒,嫂嫂是长者,怎么倒往二门去迎我,万一受了寒凉,不仅我心下难安,大哥哥也心疼呢。”

用过午膳,林翊斟酌开口,道,“眼瞅着靖儿已经六岁,他毕竟是外臣之身,宫中皇子年满六岁也要挪出内宫养育。先时臣归乡守孝,娘娘垂怜,将靖儿养于膝下。如今臣既回帝都,想着接他回府,也好延请名师教导,正式进学。”

林靖早听林太后跟自己说过兄长回乡守孝的事,他古怪精灵,常问些不着边际的事,譬如,“姑母,大哥哥凶么?”

林太后既然开了口,嫡亲的姑姑,再加上回乡之后,山东境内毕竟不比帝都好寻名医。林翊又着实担心弟弟的身子,正色道,“臣代弟弟叩谢娘娘恩典。”

昭德帝正自盘算,林家已是乱作一团。

舒静韵点点头,“言之有理,待你习完四书五经,就先教你读律法。”

林靖气的直哼哼,舒静韵从未见过林靖这般会撒娇的男孩子,本来男孩子这样定要挨揍的,偏林靖生的伶俐,年纪尚小,倒显的十分讨喜。舒静韵笑,“你不是一直想出门玩儿么?”

“想是想,但是,大哥哥叫我先学家规才能出门,明显是小看我。”林靖振振有词,“我又无错处,并不是那些犯了错的家族子弟,为何要学家规啊?我心里不服。”

舒静韵敲他大头一记,不赞同道,“我看你是忘了为何挨打了?”还敢说自己没错。

林靖自来要面子,只是他自幼被林太后教导,并非不明是非。想了一想,林靖道,“若是先生也答应带我出去玩儿一回,我就服气了。”

这种讨价还价的脾气……舒静韵拉过林靖白嫩嫩的小手,“三天,三天背下来,就按你说的。背不下来,挨手板。”

林靖反应迅捷,立刻道,“那若是我两天背下来,你就要带我出去玩儿两天。若是我明天背下来,你就得带我出去玩儿三天。如何?”说着,林靖反手啪啪啪的往舒静韵手上拍了三下,说,“击掌为誓了啊。”

说完,林靖不必人催,自己颠颠儿的背家法去了。

第二日,林靖扬着尖尖的小下巴,挺着单薄的小胸膛,自信飞扬的站在林翊、舒静韵面前背了整整两个时辰,把林氏家规滚瓜烂熟的背了一遍。

背完之后,林靖从丫头手里接过润口的羊奶,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后,眼中带了几分得色,问,“大哥哥,先生,我背的都对吧?”

林翊点了点头,挑眉问,“叫你背家规,是反省之意,你臭美个什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林靖大好天资,又是嫡亲弟弟,林翊是下定决心,得把林靖教导好。

挨过揍之后,林靖明显更会说话了,他小嘴巴一张,巴啦巴啦道,“大哥哥吩咐我看家规,我就从早看到晚,现在早早背下来,就是叫大哥哥知晓,我一直在听大哥哥的话,没有半点儿偷懒。再说了,我提早把家规背下来,就能伺候着大哥哥出门了。”

林翊正准备对林靖高标准严要求,结果,这小子竟然无师自通的开始巧言令色了。瞧瞧这张嘴,要跟他出去玩儿不说出去玩儿,竟说伺候他出门。

林翊并非林靖这等圆滑脾性,摆摆手道,“行了,我说的话自然算数。只是眼下就是东宫册立大典,待大典之后我休沐,就带你出去转转,如何?”

“都好都好。”林靖很懂事,他知道林翊这段时间很忙,再者,林靖从来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不讲道理只会撒娇的孩童。而且,除了林翊,他还有后备军呢。林靖转而瞅向舒静韵,抿着嘴,笑嘻嘻地不说话。

舒静韵笑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又对林翊将事情说了。林翊瞥林靖一眼,直看的林靖心里有几分不得劲儿,方转头对舒静韵道,“既然靖儿有这样的记性天资,重新给他安排课业,莫浪费了光阴。”

林靖眼珠一转,立刻掩唇“咳咳咳”几声,眨着一双灵气充沛的大凤眼,装模作样地表演虚弱,“大哥哥说的是,只是倒不是我不愿念书,就是觉着,这几天身体还是有那么一点儿……”

林翊长兄,林靖弱弟。哪怕林靖再如何天生聪慧,到底年纪在那儿摆着,林翊若是给他糊弄了,真个可以买块儿豆腐撞死了。林靖拿身体说事儿,林翊当下唇角一翘,顺势道,“哦,身子不舒服啊,正好,那就养着吧,倒不必带你出去玩儿了。阿静,你也莫带靖儿出去了,万一吹着风着了凉……”

林靖目瞪口呆,见林翊突然不带他出去玩儿了,当下也顾不得那些小心思,连忙喊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已经好俐落了!出去,既不会吹风也不会着凉!”说着,还用小手啪啪的拍了自己单薄的小胸膛两下子。

林翊见林靖已入套,眼中泛起几缕笑意,问,“那重新安排课业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