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蓦然失去节奏。

孟昭昭坐起来揉揉眼睛,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而他居然毫无察觉。只是单手托着枚茶盏,双目直视窗外,安然专注。她看清他手上的茶具仍是那套最爱的鲤鱼盏,他母亲的遗留物,想都不用想,盏中必定盛装着没有喝尽的樱花茶,也是他母亲生前的喜好。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给出最后底线。

她任由自己胡思乱想,却也根本没考虑过要把他赶出去——诧异归诧异,可这情况千载难逢,她单身这么久,也饥渴这么久,美味馅饼从天而降,她干嘛要推走?!没错!她才不装纯情圣母,才不做那种傻事。

孟昭昭尴尬地站在原地,双手还在半空中维持着环抱的姿势。直到他的身影转入房门,她才猛地回神,疾步追过去。

这个时间,老管家依然等候在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见到他们便直接走下台阶迎过来。

明明,她早已不再孤单。

是谁在唤她的名字,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带着担忧与心痛。

凭借本能,她慢慢地转过头,朝向身体的右侧。而未等做好准备,便感到一只手牢牢地按在她胸前的丰腴上,肆无忌惮地揉捏了几把。

“醒了?”略微尖锐的男性嗓音,带着轻浮气。

孟昭昭夹着装有履历表的档案袋走出面试地点,心情灰落落的。来自不同方面的挫败感阵阵击痛着她的心。

她走过去,站在床的另一侧,看看angela,又看看他,“担心她的状况?放心,没事的。她很平稳。”

“爸……”

——过去的几天,她很怪异地患上了失眠症。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即便困极了,也几乎是以半半醒的状态支撑到天亮。身心无法全然放松,像是总有一根紧紧的弦绷在心里。

“喂,你去哪?饭才吃了几口。”

“一场未能预料的车祸,击碎了所有有关幸福的想。爸爸妈妈去世,弟弟下落不明…当我昏迷几天,在医院里醒来时,就被告知所有的亲人都已离去,你能想象那种突如其来的打击吗?”

“没事,”她浅笑,掩好内心早已泛滥的情感,“刚想起来,闹了那么一通,咱们还都没吃过饭呢。饿了吧,要不要做东西给你吃?”

想起evan的暴行,她仍有愤怒压在胸口。

第一句便是语气过重的质问,像是想将依然灼烧的怒火泄在她身上。

“onekiss。”他盯着孟昭昭充满戒备的脸,扬出笑意。

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果真见他脸上带着无法克制的笑意,与他的语调意味相符。

“evan。”

——邮件上显示着的是老爸孟不凡的名字与地址,显然是他寄过来的东西。只是在这之前,她多次与父亲的通话中,都没有听他提起过。会是什么呢?

“难听死了。”

——谁让她去叫主人起床了?!敢情他刚才那番叮嘱是白说了?!

一时有点尴尬,好像做了坏事被人逮到一样。

“说了很多遍,他不是我父亲。而且,他的行程跟我有什么关系?”韩愈颇显不耐,说完便越过傅伯朝楼下走去。

孟昭昭一愣,顿时觉得双颊烫。

“韩愈,”她再次仰望星空,轻轻开口,“知不知道这样做,会让我爱上你。”

“哧——yes,sir!”孟昭昭笑出声,俏皮地对他敬了个军礼。

真的要乖乖地听他话,回到古堡去吗?就当做什么都没生过?还是,她需要再拿乔一阵子,赚足面子再说?

“还有其他要求吗?可以趁今天全部提出。否则,过期不候。”韩愈戏谑道,盯着静默的她,现她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下也已明了,她所说出的这些,其实都不是她真正想谈的话题,不过只是一些能够争取时间帮她理清思路的铺垫而已。

孟昭昭暗自吞了下口水,“为什么。”

察觉韩愈正端详失神的自己,孟昭昭迅拉回目光,走过去将水杯塞到他手里。无意识间两人的手指轻轻碰到,即便她此刻思路不甚清明,却也感受到了那一下猛烈的心跳。

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她用力揉揉眼睛,再次将眼妆揉得一团糟。而眼前的人,依然切实存在,静默地伫立原地,双手习惯性地插在裤袋里。

“你…鄢…”不过是昨晚见到的第一面,孟昭昭此刻大脑混沌,一时竟也想不起他叫什么。

傅伯忽然又冒出这一句,令韩愈的手微微一顿。睁开眼,却只是静默地望着地面,良久抬头问,“韩征已经睡了吗?”

“我不接受你随意做下的决定,这对我太不公平。”她努力地支撑着自己已被狠狠打击的尊严,“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如果真是我的过错,无需你说,我会自行消失而毫无怨言。”

穿好鞋子挎好包,她对“小耗子”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又对她做出个再联络的手势,便牵着韩征跟上了韩愈的脚步。

然后便看到身边不知何时就已存在的男人,垂手静立,正沉默地俯望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她。

孟昭昭也不知道眼泪是怎样流下来的,待回神,感到脚下刺痛,才现连高跟鞋都丢了一只,脚上的丝袜也已磨破,可如此狼狈状态她也完全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