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水浒后传 > 第36回 振国威胜算平三岛 建奇功异物贡遐方

浪子燕青为上柱国,赞画一应机密。

李俊道:“安道全从高丽回来翻了船,我捞救得,如今在哪里?”李应道:“众弟兄会合,曲折甚多,一时说不尽。安道全和众人并家眷、辎重、粮饷、兵马,还有六十号船在清水澳哩!”李俊道:“既如此,快着人接来!”花逢春道:“苗兵虽然败去,国母与寡母在宫中,不知怎地?再求诸位伯叔去复仇雪耻,先父在九泉也是感德的。”哭拜在地。李应、栾廷玉道:“花公子,你有这等孝思,我门即刻就去。”李俊道:“连日劳顿,今日且尽欢痛饮,明早启行罢。”摆出筵宴,各谈衷曲,开怀畅饮。关胜、呼延灼等见这金鳌岛山势险阻,石城坚固,地方富庶,人物齐整,尽皆欢喜。次日,李俊命费保守岛,狄成到清水澳接取各位,就放了号炮开船不题。

正唤兵士抬石头填塞,只听得山岭下隐隐有人话响。乐和同兵士伏在树丛里,取一门大炮摆好,点着火绳伺候。果有二三百苗兵,腰边跨了长刀,扳藤附葛的爬上来,将到半岭。乐和觑得分明,将炮门药线点上,轰天一响,苗兵打为齑纷,打不着的都跌死岭下。又唤兵卒将石块雨点般打下,苗兵剩不得几个回去。乐和就叫这队兵,装上大火炮把守。回来说道:“惭愧,若迟去一刻,被他爬上了!大炮打死三百苗兵,叫兵守定,再无内顾之忧了。”李俊道:“贤弟真有先见之明,料事多中。不然,就失事了。”花公子也回来说道:“到白云峰四远了望,海面上并无迹影。”李俊道:“这四个弟兄多分不好了。”乐和道:“哪有四个俱坏之理?当夜兵败,想到清水澳去了。”李俊等四人依旧坚守不题。

话说李俊饮罢寿筵,观了竞渡,到夜回岛。要留花逢春盘桓两日,乐和道:“国中虽然无事,驸马隔了海面,不能朝夕相聚,多住几日极是好的。但那共涛是个奸险之徒,其心叵测,见驸马与高、倪两将不在,万一生出事来,国主孤立在彼,又且仁厚,还是去的好。”李俊依言,修了回启,把礼物谢了太监。花逢春原同高青、倪云拜谢而去,不题。

“洚水为灾,长年不永。他日重来,唯有荒冢。”

众人各诉契阔之情,王进、闻焕章是客,和公孙胜上坐;东边是饮马川头领,西边是登云山头领,各依序次坐定。杀牛宰马,大排筵宴庆贺。除了王进、闻焕章、扈成、栾廷玉四个新入伙的,其馀关胜、呼延灼、公孙胜、李应、柴进、朱仝、戴宗、阮小七、燕青、朱武、黄信、孙立、樊瑞、裴宣、安道全、萧让、金大坚、皇甫端、孙新、顾大嫂、蒋敬、穆春、杨林、邹润、蔡庆、凌振、宋清、杜兴这二十八个,原是梁山泊天罡地煞。宋安平、呼延钰、徐晟为子侄之辈。共三十五筹豪杰,南北两寨的大集会,一连开宴三日。李应道:“宋公明受招安之后,征方腊回来,众弟兄升任的升任,归农的归农,各自分散了。谁料生出许多事端,又聚会在一处,也是天数使然。”关胜道:“我忠直抗谏,触了刘豫,已作法场之鬼。若无小乙哥施这妙计,焉能今日复同欢笑!”呼延灼道:“小弟被汪豹卖放隘口,独力难支,还幸有这两个小儿帮助。”宋清道:“金营里若无两位贤郎,我小儿文弱,竟填沟壑了!”朱仝道:“小弟亏得呼大哥相救,不死金兵之手。为雷横母亲,又遭横祸。大费众位许多心机,方得保全。”柴进道:“小可两番受了姓高的亏,那吉孚、唐个儿倒有一片热心。不然,众位虽到,只好收殓我的尸骸了。”公孙胜道:“贫道已离尘凡,不起别想,谁想因樊家贤弟之事,偏要认错了,逼出来随着各位走,可见清福难受的。”栾廷玉道:“在下当初祝家庄做教帅,与梁山泊做对头。谁道众位恁地义气,如今吴越一家了!”安道全道:“好笑我与杜兴寄信,两番惹出事来,实是有累了闻参谋。”杨林道:“小乙哥朝见道君皇帝,赎回卢二安人,三番用那木夹,智破济州城,真是心灵计巧,又有胆气,便吴学究也让一筹。”阮小七道:“若无我小七杀张干办,怎生会聚众弟兄?每位要吃三大碗!”众皆大笑。各诉心事毕,欢呼大畅。

却说朱仝与雷婆婆叙话,一队兵拥进来,将铁索锁了朱仝就走。朱仝不知来历,挣扎不得。带进济州府堂,阿黑麻喝问:“你是保定府的官,怎隐藏在家?”朱仝道:“卑职委是保定府都统制,刚是昨日到家。”阿黑麻道:“既是昨日到家,且放在马坊里,取了诰敕来,自有定夺。”众人拥到马坊。见一个人在哪里调药,却是紫髯伯皇甫端,见了朱仝,吃惊道:“兄长为何到此?”朱仝道:“不知为甚。我昨日回家,因雷横的母亲在他侄儿钱歪嘴家里,故来探望。被钱歪嘴出,阿黑麻禁在这里,不知作何放。”皇甫端道:“不妨。兀术四太子出晓谕:凡有宋朝官员,要缴诰敕,量才擢用。若藏匿不出,按以军法。有人告者,官给赏一千贯。是这个缘故。小弟因汴京破了,被金兵拿住,晓得我会医马,留住不放,在兀术大营里。因这里有几匹马淌了鼻,请来到这里的。还有一段事故:宋公明那匹照夜玉狮子与呼延灼御赐的踢雪乌骓,前日征辽时,不是都被人偷了去献与童贯,不知怎地归了金朝。有宋清的儿子宋安平,掳到营里,与甚么张龙、张虎并一匹五花骢部骑了逃走去。如今捉住宋清夫妇,要宋安平、张龙、张虎和这三匹马。昨日下来,也拴在里面,且进去会他一会。”朱仝同皇甫端走进,就在马坊边一间小屋,是皇甫端安歇的所在。只见宋清夫妇攒了眉头坐着,朱仝相见了,各诉愁苦。宋清道:“亏得遇着皇甫先生,得这所在安身。外面鏖糟得紧。”朱仝见无人在旁,细说前日上饮马川,会着众人,要至登云山,因念雷婆婆来接,一片好心遭在网内。皇甫端道:“他们只要银子!我这里有条好门路。这阿黑麻太太却是斡离不之女,极有权势,阿黑麻甚是惧内,无言不听。那管马的头目是跟着太太陪嫁来的,太太面前说得话。拼用些银子.二位都没事了。”朱仝道:“我在任上,金兵杀来,只走一个光身子,家里并无积蓄。除非和众弟兄借凑,哪有人通信?”皇甫端道:“待我与头目说,有人来寻,不要拦阻,自然可通。日逐饮膳,我自供给,且请宽心。”朱仝、宋清耐着心儿住下不题。

却说兀术兵马已到山东地面,那营州府是宣抚使张所镇守。那张宣抚忠勇兼备,兀术忌他威名,不敢打济州过,要抄路到淮西,传令箭唤阿黑麻到大营议事去了。徐晟曰:“趁阿黑麻不在,便好走脱。若拔起营来,便难为计了。”呼延钰道:“身边没有盘缠,待我设法弄些去。”坐了公位,唤齐一营孩子说道:“方才将军教我带了册籍到四太子大营里,凡年幼没有膂力的便放回去,只是我要常例钱,方肯开出。”那些孩子巴不得要放,身边所有尽拿出来,也有一两的,也有五钱的,共有四五十两银子。徐晟拴在腰边,到马坊对管马的说道:“将军传令箭来,教我带本营册籍到大营里查点。这宋安平是掌册籍的,也要同去,须选三匹马骑去。”那管马头目见阿黑麻宠任这张龙、张虎,不敢阻当,说道:“小飞爷,你自去选。”呼延钰、徐晟便带出“照夜玉狮子”、“踢雪乌骓”,又拣一匹“五花骢”,搭上鞍辔,同跨上了,加了两鞭,如风的去。

皇天降祸兮,地裂天崩。二帝远巡兮,凛凛雪冰。奸臣播弄兮,四海离心。今夕殄灭兮,浩气一伸!

两阵对圆,三通鼓罢,张信、毕丰双马并出,手执兵器大叫:“贼寇快来纳命!”李应、呼延灼、王进、关胜齐齐出马。毕丰又骂道:“梁山泊狂魂!杀我亲兄。今领大兵到此,快下马来受缚!”李应喝道:“无知小寇!敢肆胡言!那秃驴奸淫万状,自合天诛!你是我手里败将,半夜跳墙逃得命罢了,又来寻死!”毕丰大怒,把大杆刀砍来,李应挺铁钢枪接住,斗了二十合,不分胜败,张信忍不住,拍马待三尖两刃刀助阵,关胜把青龙偃月刀接战,四匹马儿转灯儿相杀。李应卖个破绽,拖抢便走,毕丰不舍,拍马赶来。李应带着枪,暗掣飞刀,中了毕丰左臂,负痛回马;李应又追来。张信见毕丰败阵,也要回马。关胜架住,不能脱身。凌振在山顶见了,放起连声号炮。呼延钰、徐晟、来仝、樊瑞四路里杀来。张信、毕车尾不能救应,急退兵时,自相践踏,早伤了一千多兵,退到万庆寺火场上,却好刘猊、秃鲁已到。毕丰说兵败之事,刘猊道:“我曾吩咐不可造次,你恃勇轻进,挫了锐气,且扎营在这里。挞懒元帅有令,原教先抚后剿,差员稗将去唤来投降。”

燕青、杨林也跟到东司,已收进去,把门封闭了,又不好进去。问守门的道:“方才法场放转收进监的是甚么人?”守门的道:“难道你不认得?这是蒲东解梁关爷爷之后,为河北正兵马总管,为人忠勇,百姓都感戴的。”又低低道:“刘太守归顺金朝,册封齐帝,那关总管正言规谏,激怒了刘太守,故要斩他。幸有人保奏,监在东司,正是天翻地覆,好人难做!”燕青道:“原来如此。”慢慢走开,对杨林道:“若是方才坏了,虽要救他,也难措手。今已监候,还须计较救他出来。”杨林道:“除非去山寨里引兵来,方可救得。”燕青道:“挞懒有三万大兵在此,攻城不得。且看机会。”取路到金营前,见贴晓示:“助饷人等,限三日纳足放回,过期不准取赎。”燕青道:“既有晓示,不必进去问,明日带银子来便是。耽延半日,且去吃杯酒着。”

杨林走出营门,说道:“怎奈这厮本是东京人,装出这般腔子来勒掯人,哪里看得过!”燕青道:“莫说这些小人,多有朝廷大臣,一掇转身子,就变了心肠。所以人心不好,天降祸乱,正好杀戮哩!这不必提起,只是哪里去寻这三百两银子?”杨林道:“不难。要戴院长作起神行法,去山寨里取了来就是。”燕青道:“我也是这般想,故要他限五日,只恐怕来不及。”两个有兴而来,没兴而返,一步懒一步。走回对戴宗道:“极刁恶的是中国人!搜括金银,本要和议,今京师已陷,二帝宫嫔俱留住营中,眼见得和议不成了,便可饶了那些助饷的百姓,偏要献勤解到金营,敲脂吸髓,竭尽无馀。正数不少也就罢了,又加出甚么常例,睁起双眼,不留一些情。你说气得过气不过!我想‘救人须救彻’,这里再无摆布,要烦院长去饮马川,说我一时仗义,要救安人小姐,尚少三百两常例,求弟兄们完美这桩事。不知五日内,可往回得么!”戴宗道:“空身转回也来不及,带着银子作不得神行法,须用牲口驮着,五日决不能勾。”燕青道:“若移营到大名府,又增出三百两,一鼎致众弟兄那借六百两,敢恳院长作竟到大名府城外,我同杨哥在哪里等候。”戴宗依允,到五更自去不题。

原来郭京在建康哄王朝恩,取花恭人、秦恭人、花逢春监在东楼,被乐和用计逃出,一场扫兴。归到东京,原在林真人门下,林灵素死后,无得归着,因王朝恩一脉,去趋附王黼。王黼又贬削被刺,寻一荐主,得入孙傅之门。那孙参政是个诚朴的人,被邻京一片浮词说得天花乱坠,信为实然,遂去保奏。奏旨宣召,同进内廷。郭京朝拜毕。钦宗道:“孙参政奏卿有六甲神术,可退金兵,不知果否?”郭京道:“臣从幼好道,修炼西蜀鸣鹤山中,得汉天师张道陵所藏秘诀,遂能役鬼驱神,移山唤海,五行遁法。纵有十万敌兵,只消作法一昼夜,尽皆伏倒,欲诛则诛之。恐伤上帝好生之德,令其纳款输心,抱头鼠窜而去,终世不敢再来侵犯。臣祖父以来,世沐皇恩,亲见陛下睿思不宁,故与参知政事孙傅言之。今蒙圣上宣召,敢不竭尽犬马之劳?使金人降伏,社稷复安,臣之所幸也!”钦宗大喜道:“大祖列宗有灵,降此奇人以佑社稷。凡有应用之物,卿可开列,敕该衙门备办。”郭京道:“命有司择一空阔之处,筑一座天坛,三层共高七支二尺,摆列九宫八卦、天地风雷、五行旗帜、华盖幢幡。选民间十六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相貌端妍的童男童女,捧剑执炉,司香秉烛,共二十四名。甲士选七千七百七人,不论军民杂役,只要年甲相合的。并牲醴采缯什物。演法七昼夜,然后出师,金兵自然退服。”钦宗准奏,即命孙傅监督料理。各部钱粮,并许调用。孙傅、郭京领旨出来,即择艮岳中高爽之地,依法筑台,置备应用之物。郭京出了晓谕,招集年命相合的人,旬日之间,俱已齐备。钦宗御驾到坛焚香视天,祈求保国。看郭京披优剑、步罡踏斗、书符唤水毕,圣驾还宫。郭京每日演法三次,支用金帛,俱乾没入囊。其童男童女,晚间随侍,多被点污。那郭京原是贪淫小人、前日见了秦恭人、花公子,不胜垂涎,岂有端妍妙龄的男女,奉圣旨听他调度,安能放过?只是朝廷合当倾败,信此邪法,思量去退劲敌,真是贻笑后世。

尚书右丞李纲请府尹聂昌到来商议,道:“那六贼酿祸已深,得陈东敷奏圣上俞允,敕批贵府,充军籍没,安置蛮烟。人心虽快,犹未足尽其辜。圣上因初登天位,恐伤犯大上,故不肯加戮,况本朝亦无诛斩大臣之例。贵府若金解出京,我这里有一勇士,名唤王铁杖,此人力可扛鼎,胆气粗豪,遣他去把六贼刺死,与天下伸冤。倘圣上知道,我自去密奏,必不妨事。况这班奸党不知屈害多少忠良,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身,极是快心之事!”聂昌道:“李大人之论,正与下官暗合,就去行事。”李纲唤出王铁杖叩见府尹聂昌,看那王铁杖:

正在欢畅之际,忽小喽啰报道:“有一戴院长要见。”李应忙叫请进。戴宗走到,众头领阶下相迎,见过礼,就请上坐。戴宗道:“小弟已在岳庙里出家,百念皆灰。谁知枢密府奏加原职,再三勉强下山,军前效用,往来传递文书,受尽辛苦。及至回京,辞别还山,童贯又苦苦相留,说已题授本宫提点,候下敕命。不料王黼又开边衅,纳了平州守将张瑴,金人来责败盟,郭药师做了向导,分道南侵,直渡黄河,把东京围住。那朝臣主和主战,纷争不已。幸得兵部侍郎李纲力陈守御,檄河北、河东、关、陕勤王之兵。老种经略相公和姚古、耿南仲之师已屯城下了,差我赍诏各处催促,因此先到大名府。谁道太守刘豫心怀不轨,投顺金朝,粘没喝许他立为中国之主,倾心吐胆,向着北朝。不唯不肯兵,连各处诏书都焚毁了,将我赶出,还要把我解到金营。我走得快,只是失了诏旨,回京不得,思量到沧州投奔柴大官人。数日前,因浪子宰相李邦彦力主和议,与粘没喝讲定,割了三镇,再要一百万金子、五百万银子犒师。先在京城内搜括巨室富商的财物,不勾十分之一,就差使臣到各州县搜括,若有藏匿不献者,全家处斩。这个旨意传到沧州,那太守高源正是高濂的兄弟,因前日破了高唐州,害他满门良贱。柴进撞着冤家对头,高源要与高濂报仇,凑着奉旨的大题目,要他三千两金子、一万两银子,哪里得来?这样乱世,太祖皇帝的誓书,哪里还讲得起!拿到州里,三日一比,连家眷同监禁了。我到牢中去看他,再三致嘱众弟兄救取性命,故特到此。”李应道:“柴大官人义气最重,征方腊回来,虽不会面,书信长是往来。既然有难,岂可不救!烦众兄弟莫辞劳苦,到沧州走一遭。”就点一千兵,同呼延灼、杨林、呼延钰、戴宗、徐晟进,嘱托朱仝、樊瑞等道:“倘金兵来与昙化复仇,只宜坚守,不可出战。缓急之间,戴院长往来通信。”戴宗道:“前日,高濂有妖法,宋公明使我去请公孙先生,受尽跋涉。今高源若作妖法,喜公孙先生现在,不劳再请了。”李应道:“戴院长作起神行法,先到沧州,通个信与他,使他安心耐守,我等兵马在路,还有几日方到。”戴宗依允,作法先去了。

天色已明,商议道:“到此地位,进退不得,不如到饮马川权且安身。”问妇人道:“你晓得饮马川离这里多少路?”妇人道:“只在西南上,不勾二十里。闻得那山大王极有义气,只要取那不仁强横的财物,并不扰害良民。这万庆寺和尚比强盗更凶!”呼延灼三人遂上马,分付妇人自去,望西南而行。不上十里多路,平坡上见一骑马飞奔而来,后面喊声大震,一队皂雕旗金兵,追那骑马的将官。呼延灼定睛看时,原来正是美髯公朱仝。正要动问,那皂雕旗已赶近身边,把刀砍来。徐晟一枪挺去,早挑一个金兵下马,呼延钰舞着双鞭,也打伤一个。那金兵胡哨了一声,退转去了。朱仝下马,仔细一看,道:“原来是长兄。若不相遇,我性命休矣!长兄从何处来?这两位少年是谁?恁地英雄!”呼延灼正要回答,忽然一棒锣声,侧路里涌出三五十个喽啰,马上坐着个头领,押一和尚在前。

那十员将官有好几个有名宿将,其中也有个把搭色的。梁方平放已毕,就去回复圣上,辞朝出师。各兵将尽回去料理出征。

当夜一家不睡,收拾行李停当,到五更吃了酒饭。车子到门前,先装了细软行李,萧、金娘子各坐了一乘,两位小姐共坐了一乘。闻焕章又分付一番;“你出门之后,我也即上东京,不等来提。”萧、金娘子谢过登车,闻焕章取一封回书与安道全,并写寄托女儿之事。各各垂泪而别。

《水浒》一书,兄弟合传者,唯阮氏三雄。七郎最快,余皆让美于兄,而后传则为其弟独开生面。伯通云亡,文叔乃勤远略;孙郎早世,仲谋始创霸图,古今理势宜然也。穆春在前传中自吃病大虫打后,奄奄不振矣。此何其雄姿英乃尔?岂贤者不可测耶?抑作书者之立意如是也?若孙新、邹润,皆然也。

穆春迤逦望东走去,不上一二百步,见一年纪少的妇人,堆着满面粉,乔眉画眼的,穿一领对衿布袄,束根桃红绉纱汗巾,内系一条沙绿布裙子,脚下高底鞋,提着木桶湖边打水。蒋敬、穆春让他走过,揭开芦帘闪入屋里。是两间房子,后面厨房卧室,并无一人。不多时,那妇人娇模娇样喘吁吁提那桶水进门来,见有人在屋里,吃了一惊。穆春道:“张大哥在家么?”妇人道:“不在。”穆春又问:“6祥呢?”妇人道:“他到城边买东西去了,恐怕就来。”穆青指着蒋敬道:“这位客官雇你们的船从建康来,有五百两银子遗失在船里,拿出来还他。”妇人脸上变色,说道:“恐没有这事,我不知道。”穆春努个嘴儿,蒋敬会意,便拴上了门。穆春腰边拔出解手刀,把妇人推倒在地,一只脚踏着胸脯,把刀在妇人面上撇了两撇,喝道:“泼妇,你不说出来,性命只在顷刻!”妇人乱抖,求道:“官人饶命,银子在在床底下酒坛里。”穆春又喝道:“你丈夫两日哪里去了?”妇人道:“丈夫——”住了口。穆春把刀刺近喉咙,道:“你快说,快说!”妇人道:“他——”说得一个“他”又住了口。穆春焦躁,扳开胸脯,露出白馥馥嫩松松两乳,思量下手,妇人慌了,急口叫道:“不要动手,他也在床底下酒坛里。”穆春道:“怎么也在床底下酒坛里?”妇人道:“他两个带这许多银子回来,烧了神福,6祥便起心没得分给他,把酒灌醉,就把船里带来的这把刀劈面砍杀,剁做几块,装在坛里,埋在床底下。”穆春道:“张德是你丈夫,被他杀了,怎不叫喊地邻?”妇人道:“6祥是好杀人的,若是叫喊,也被他杀了。”穆春道:“当夜有刀在手,不敢叫喊,这两日何不通知地方拿他送官?”妇人闭口无言,穆春道:“不消说了,必定与他通奸,谋害亲夫!6祥如今去买甚东西?”妇人道:“怕这里露眼,烧了神福,今夜要同我过镇江过活。”穆背道:“也是个淫妇!谋杀亲夫,天理王法却饶不得!”把刀向咽喉一勒,那股血直喷出来,妇人把脚挣了两挣,死于地下。两人到床底下翻出酒坛,两袱银子动也不动。果然闻一阵血腥。铺陈衣服,俱在床上。腰刀挂在壁间,拔出鞘来,尚有血迹模糊。就把铺陈衣服银子分作两处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