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不必这么激动啊。”轮到我假装勉强同意。“这是我改编的巴赫,没有布索尼和李斯特的成分。是年轻时的巴赫献给兄弟的作品。”

我起身走进客厅,打开大落地窗,好让他听见我在钢琴上弹同一曲子。他跟我走到半途,然后倚着木窗框听了一阵儿。

在我们两间卧房共用的长阳台碰上,也是完全回避,只有敷衍了事的你好、早安、天气不错,完全是肤浅的闲扯。

他来后第三天的晚餐上,我向客人解释我正在改编的海顿《耶稣临终七言》时,感觉到他正盯着我看。那年我十七岁。由于我是桌上最年轻、讲话可能最没分量的,因此我养成了尽可能以最精简的语句传达最多讯息的习惯。我讲得很快,给人一种我说话总是慌慌张张、含糊不清的印象。解释过我正在改编的东西之后,我意识到最热烈的目光从我左边投射过来,使我有刺激和飘飘然的感觉;他显然感兴趣——他喜欢我。当时,事情并没有那么困难。当我好整以暇,总算转身面对他,与他四目相接时,却遭遇冷冰冰的怒目相向。那是玻璃般带着敌意且近乎残忍的东西。

我大口大口喝着大罐矿泉水,递给他,然后再拿回来喝。我洒了一些在手上,擦一把脸,再沾湿手指梳理头。水不够凉,气泡太少,留下意犹未尽的那种渴——

今年夏天的来客,又一个讨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