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失落,道:“你说没有就没有罢。”

我连忙拉住他道:“我自己洗就好了,你这样我多过意不去啊。”

铁笼外围着的十多个男人还在骂骂咧咧,裴逍拔剑往铁笼上砍去,阿秀笑道:“别白费力气了,这铁笼是由寒铁铸成,重达万金,任你有神兵利器、还是力敌千钧,都无法撼动这铁笼分毫。你只是他的一个下属,我也不愿意难为你,只要你杀了你的教主,我就放你出来,否则你就得跟他死在一块,你自己选择。”

萧远轻咳一声,笑而不语,我道:“大哥你说实话,那天晚上是不是你?”

我目瞪口呆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扶着林郁文到客房,他一进屋门就扶着桌子咳个不停,我凑上去紧张地盯着他的帕子瞧,道:“怎么样,吐血了没有?”

另一人道:“你就惜福罢,你没看到新来那个小子,瞪着野菜眼睛都发绿了,哈哈哈哈。”

屋内只剩下我与林郁文二人,我局促地站在床前,道:“我说话口无遮拦,有时候是挺混账的,你别放在心上,气坏了身子。”

我道:“凭甚么?你以为你是谁,凭甚么要我收心?”

江策:“……-_-#”

我惊道:“不是我强|暴你未遂,让你用花瓶砸伤的么?”

我好不容易缓过来,连忙解开腰带转身看江策,他早就晕死了过去。

事后,我向着季清之叹道:“本座无法修成神功,自己受苦也就罢了,每月还得取裴逍一碗血,本座实在心中有愧,偏偏又别无他法。哎,本座惭愧吶……”

我上前道:“本座教教主萧定,见过王将军。”

林郁文走后,我浑身脱力地坐在凳子上,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

季清之:属下在~~

李玉林喊的是林郁文,可是进来的却是正义教护教右使裴逍。李玉林似乎没料到这么晚了会有一个大活人我们房门外,怔了一下。

我越琢磨脑袋越疼,干脆就不再去想他了。

我望着他的眼睛,徐徐地跪在他面前道:“对不起。”

他神色十分平静,道:“你没甚么对不起我的,是我自己看不透。我早就知道你心性不定,却还任由你肆意而为,今日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孽。”

我愧不能言,早就没有颜面面对他,捂住自己的脸泣不成声,道:“郁文,你别死。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我们重新开始。”

他淡声道:“你难过甚么,我死了也不是甚么大事,你的那么多好哥哥,哪里还差我一个。”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道,道:“我从未把你当做哥哥,我心里一直只有你一个。”

他轻笑道:“不是你说一直拿我当哥哥看待么?如今怎么又换了一词?”

我道:“我当时只是想让你死心而已。”

他双目了然,道:“我早就猜到了,是不是因为我爹不让你跟我在一起?”

我道:“不止你是爹,还有我师父,还有你师父,他们都不让我们在一起。我不想跟你分开,可是他们告诉我,只要我跟你在一起,你就得死。我没有办法,只能装作不喜欢你。”

他红了眼眶,道:“他们说甚么你就听了,我说的话你可曾放在心里?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你我同为男子,想在一起势必要经历许多磨难。你年纪尚小,心性不定,极易动摇,我让你成熟了再决定是否要跟我在一起。你言之凿凿地说喜欢我,我这才由了你,你自己说过的话可还记得?”

我道:“对不起,可是我不跟你分开,师父就不请香山老人来给你治病,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呢。”

他道:“那真要感谢你为我做了如此大的牺牲,你以为我这几年苟且偷生,过得十分快活么?”

我道:“我从不知道你会如此决绝。”

他道:“不知道?你自以为是地为我选择了一条我不想走的道路,你可曾问过我的意愿?你心里是不是还觉得特委屈?你认为我不识好歹,不懂领你的情!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我道:“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这句,我委实不知该说甚么。

我确实不知他会如此决绝,倘若晓得,后边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我与林郁文这段牵扯不得不从二十年前说起。

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被前教主带上正义教抚养,四岁时,就跟着十九名少年一起在在精武堂习武了。这十几个少年中有的跟我一样是孤儿,无名无姓,有的双亲俱在,只是送到精武堂习武的。

因为人数众多,我们在精武堂都是用数字称呼彼此,萧远排行第一,季清之排行第八,我排行十六,裴逍排行二十。

我们二十个孩子整日呆在一起习武,自然是臭烘烘脏兮兮的。季清之比我长了一岁,因为他父亲是风雷堂的堂主的缘故,所以待遇比我们好上许多,一天能换三四身衣裳,还有专门的下人给他洗。

我心中十分羡慕嫉妒恨,又喜欢跟干净的孩子玩,便时常跟他凑在一起。我俩闲着无事时,就喜欢玩躲猫猫。这日,我俩一起玩躲猫猫,他藏得十分隐蔽,我找了半响都未找到他人,反而走到的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那时不过四岁,哪里认得路,在那个院子里绕了一圈也未见着半个人,正是心急,忽然见一间屋子的窗户开着,连忙跑过去。只见里边坐着一个干干净净的少年,年纪比我长不了多少,肌肤十分白,那手指跟青葱似的。

他察觉有人,淡淡地向我望来一眼,那双眼睛清澈明亮,我不由看得有些痴。

他望了我一眼就继续看书了,并不搭理,我有些萎靡地扭头,继续找路,折腾了半响终于找到了出口。

回去以后,我对那个少年有些念念不忘。翌日,就逮了个机会又去了他的院落,他还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里边看书,我蹑手蹑脚趴在窗外盯着他。他的衣裳十分干净,比季清之还要干净几分,桌上有一盘白白的糕点,似乎十分好吃,我默默地吞了一口唾沫。

后来,我向季清之打听,他说那个少年是白虎堂长老之子,原本也应该跟着我们一起习武的,因为身子骨弱,所以作罢了。我心中暗想,他果然清新脱俗,是跟我们这些野孩子不一样!

从那以后,我每日都会偷偷摸摸地跑去他的院子瞧一瞧,似乎看得多了,就能沾染到他身上沾染的仙气。在我眼里,他就像是一只白鹤,而我是误入池塘的癞蛤蟆,整个姿态都是瞻仰的。

65

65、

我与林郁文真正说上第一句话还是在一个月后。

那是一个阴沉的午后,我练好功夫又偷偷摸摸地躲在他的窗外偷看,可惜天公不作美,天上开始下起雨来。我努力缩在屋檐下减小存在感,他放下书起身过来关窗,正好跟我对上了。

我呆呆地望着那张他,半响才想起自己是让人抓包了,赶紧蹲在地上画起圈圈。

他望了我一会,道:“你要进来坐么?”

我惊愕地抬头道:“可以么?”

他颔首,就将房门打开了。

我第一次登堂入室,心中是激动又忐忑,不知该做甚么便呆呆地站在桌前。他似乎看出了我窘态,端了一盆糕点给我,道:“要吃么?”

我垂涎了一个多月的糕点忽然端在我面前,我如何能够拒绝,当即抓了一个过来吃。盘子里装的是桂花糕,香甜可口,我吃过两个心情就不再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