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菟灵见大局已定,道:“封儿,我离开朝鲜已有半年,也该回去了。有世子相助,我便放心,明日我便起程回去,你一路要小心。”伍封心中颇有不舍之意,叹了口气,点头道:“外父也要多多保重,说不好哪天我会乘大舟到朝鲜去探望。”

梦王姬点头道:“小战的确是个守礼自重的人,他若不这么做,便不是小战了。”伍封道:“既然如此,我们得想法为小战提这门亲事,免得他心有所憾。”妙公主道:“小战是月儿的族侄,又是你的徒儿,身份足以配得上那个什么弦儿了。”伍封叹道:“不过成与不成,便不好说了,就怕也台不愿意将弦儿嫁给中原人。”梦王姬沉吟道:“幸好梦梦问过乌托巴夫兄弟,知道也台的的毡帐所在。我们索性大大方方跑去求亲,就算不成,也能与胡人加深交情。至少可请他们派些人一路陪我们到燕国,应付途中的胡人。”伍封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明日我和月儿便动身,携聘礼去也台的毡帐求亲,不过这事先不要告诉小战,万一不成,也免得小战更加伤心。”

伍封的戟长,被支离益抢近身后便不好使动,此刻拔剑有来不及,只好向后仰身,背贴马脊,仿佛猛地折断了一般,便听“嗖”的一声,那狰狞的蛇头由面前游过,寒意沁得伍封面上隐隐生疼。

任公子坐在中间,伍封和赵无恤分坐左右,余人都站在三人背后。任公子让庖人拿来酒肴,三人举爵同饮,庖人侍者往来不绝。饮了几爵酒,说了些闲话后,赵无恤笑道:“趁着龙伯在此,正好作个见证,我们赵氏与代国如同兄弟,亲如一家,理应互不相害,今日在下与姊夫立约不害,也是应当的。”他说这几句话,任公子和代人脸上都露出宽慰之色。

伍封点头赞道:“月儿这性子最好。”妙公主不悦道:“那我就不好了?最多下午我也不射。”伍封笑道:“你们怎能不射?我正要看看你和雨儿她们的本事。这事有些奇怪,怎么射的全是兔子,这天子猎场就没有其他的猎物么?”秋风道:“这是公主的主意。她说这是天子猎场,虽然天子让我们在此习射,我们可不能胡来,那些麋鹿黄羊还是留给天子。又见满山野兔,多得出奇,便只许射兔。”

子剑道:“盘儿与善儿曾仔细想过,此计虽然荒唐,却正因其荒唐,便无人会生疑,反而容易成功。恒某本来还有些疑虑,因为此子是赵无恤之子,继承田氏,不免便宜了赵氏。可盘儿说了,就算是他与素儿之子,也只有一半是田氏的血脉,燕儿之子也是如此,并无区别,这总比那些来历不明的子嗣要好。于是乎素儿便自称有孕,避居画城。这事情干系重大,恒某便找个理由,与善儿一起悄悄到晋国。等了些日子,燕儿生下一对双生儿子,偷偷让接生的妇人带走了一个,交给老夫,十分顺利。”

伍封又对商壶道:“老商,你也该向老先生去求医了吧?没的误了诊治。”商壶道:“姑丈不说,老商差点忘了。”一溜烟往后院而去。

圉公阳道:“小人向小夫人学过龙爪本事,有龙爪之助,攀越城墙自然是轻松自如,何用掘墙。”

梦王姬见他十分谨慎,暗暗点头。

赢利道:“在下府中有人逃来成周,说智氏起军五万,再加上巴人一万、蜀人二万,共八万人,志在必得。”

庄城道:“周儿是小人的孙子,小人的二子一女均已经亡故,仅留这一长孙。王姬颇喜欢他的聪明,让他在大典之府求些学问,还时时考较他。前些时这大典之府关闭了,典籍收藏起来,周儿便回来,王姬收了他为弟子。”

智瑶点头道:“龙伯不仅有拔山扛鼎之力,剑术通神,更厉害的是兵法,用兵自然是百战百胜。”

商壶道:“那是自然,天下各国的说话口音老商都会。”

伍封也笑道:“月儿聪明得紧,说不定我还要你来指教哩!”

任公子愣了愣,点头道:“也好,平启忠心耿耿,剑术又高明,有他在宫中,寡人便不怕董门余党了。”

晋定公笑道:“想不到龙伯来得最早。”

伍封坐在她的对面,将当日的事说了一遍,道:“任公子还将夫差送他的余皇大舟转送给了我,足见盛情。”

群臣纷纷说着,伍封心里暗笑:“司马豹平日跋扈嚣张,你们多半是巴结奉承,此刻他败了,便什么话都说出来。”

他看了看平启和招来,道:“平兄、招兄,你们与小兴儿带四百晋卒乘兵车出村,都带上干盾、强弓和火矢。只要四下里搜寻一下,便能见到桓魋的哨探人马,你们擒住几人后,派几个人回来报讯,然后由贼子引着去偷袭桓魋的大营。”

田貂儿过来道:“龙伯,张先生,一路上便烦你们多多费心了。舍妹自小不曾远离父兄,这次远嫁晋国,不免伤感,路上若有得罪,请多多包涵。”

伍封道:“非是在下有意躲避,而是我们中了越人的诡计,险些全军尽墨,眼下才杀散了敌人,夺回了船。”

勾践愕然道:“这戟法是龙伯的家传绝技,寡人一看便知。当年令舅王子无忌纵横东南一境,就是用这戟法。”

伍封笑道:“非也非也,那日在下情急之下,一时手重了些。在下今晚游兴甚浓,忽想来探望一下令郎,不过正好遇到有刺客要暗算越王后,欲破坏吴越的和议,在下便追到了此处,非是对令郎有甚恶意。”他惯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此刻在伯嚭这当世大“鬼”面前,自然是鬼话连篇。

伍封笑道:“若是我将十数面龙伯大旆插在城头,越人不知道我们来了多少人入城,说不定能吓唬他们。小乘先插几面旆在余皇大舟之上,剩下的交给平兄带好。小阳带人先将马蹄用葛包住,也好行军。”

伍封道:“就算能捡到便宜,也是营中的东西,与士卒不相干,叶公也不会将马赏给捡马的士卒,他们何苦跑出营来?”

这王子姑曹虽是个莽撞之人,不过这番心计却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他本来擅长一三矢的绝技,众人都道他会一三矢来对付伍封,哪知道这人将三箭作两次出,先两箭一前一后射出来被伍封挡过,第三箭便是冲着伍封的躲闪方位而,甚至还料到伍封能再拔身向上,出夺命的第三箭。

众人见伍封面带微笑,一连饮了数爵酒,神色却镇定如恒,连他身后的鲍兴也神情自若,不为女色所动,暗赞他年纪虽轻,治家却严。

夫差大喜道:“寡人就怕王弟念及往事,心中不平,既然王弟不念旧怨,从此寡人与王弟便无嫌隙了。”

任公子奇道:“大将军住进宫中,正是人人梦寐以求的荣誉,为何反会担心?”

圉公阳道:“叶公也不忍心,吴句卑劝他,说叶府失火,烧死的却只有公子一行人,而柔夫人不死,必定惹人生疑,是以柔夫人身在其中最好。不仅如此,叶公还特地留了七八十人在府中,准备将他们一起烧死。当时小人正牵马运物,在旁边听得清楚。”

伍封笑道:“非是敢有意欺瞒,在下怕多惹麻烦,反误了国事。”

阿三又道:“余皇所有的架柱全部改用青铜铸就,每十浆之中用一铜浆,就算木浆全折,仍有三十浆可用,上层舱中也加了不少铜铸的物什以增其坚。这么一来,船便重了许多,徐乘将浆手改为三百人,是以度虽略快过中翼,却比不上小翼了。”

妙公主赞道:“田先生这故事甚是好听。”

伍封叹道:“我正是这么想,今日便有杀他的念头,可惜被他走脱了。”

妙公主想了一阵,道:“貂儿既能学酿酒,我也去学学,虽然酿出来未必好,事急起来却总能骗骗夫君,谁让我嫁了个酒色之徒呢?”众人忍不住好笑,见她神态却十分认真,齐平公奇道:“妙儿,你真想学酿酒?”妙公主道:“自然是真的。月儿善武技,迟迟会歌舞,我可什么都不会,不学酿酒,夫君定会小觑了我。”伍封哈哈大笑,道:“其实公主就像酒,我只看看便醉入心了,怎会小觑了你?”

庆夫人道:“水城之墙要用坚石才行,不能用土。先用精铜铸以粗干和极粗的铜链,再选浸水难朽的良木无数,依竹简之法,以铜链将铜木相间编在一起,如此数条立于山中,锤入海底土中,如畚城墙之法,两条相间如城墙之厚,再用大石和碎石贯入,大石在两旁,碎石在中间,便可筑成城墙。墙立一年之后,再加碎石,如此三年,城墙已固,便可将铜栅拆下来了。海岸边上深挖其壁,也用铜栅贯石之法。有二山之隔和一道城墙,简简单单便可建成这水城五龙。”

伍封点了点头,若有所悟。

伍封问道:“公主和迟迟呢?”

伍封道:“他们是否想引倭人族中高手追出去救人呢?若是他们设伏,倭人勇士恐怕大有伤亡,势力大减。”

众人当然知道这是伍封的推荐,无非见与子剑是世交,不再有罅隙,以此与子剑修好之意。至于国君是否真的想学剑术,那就难说了。

伍封道:“若说是强人埋伏,右司马与四小姐逃入林中前,辎重尽数扔下了,强人要是为了金帛财物,大可以抢了辎车便走,又何必赶尽杀绝?何况箭头染毒,那可不是一般的强人,而是有意要将右司马置诸死地了。”

7788xiaoshuo

那公冶先生道:“可否请令叔过来?”

赵无恤脸露凄楚之色,也道:“封大夫是为了我赵氏一族而遇险,封大夫这一路已助我们多矣!若是因此而丧身,我赵氏一门就算在九泉之下,也过意不去。”

公子高摇头道:“家师并不是庆忌的徒弟,只不过是平日练剑时,偶尔得过庆忌的指点。家师常说,若是能得庆忌的真传,便可到代地找支离益一试高下了。”

田恒沉吟半晌,道:“他二人送颜不疑出城,断不会另觅他处饮酒,若是饮醉,定与颜不疑有关。”

伍封、妙公主和楚月儿从车后上了车,妙公主和楚月儿坐在坐床之上,伍封手扶铜轼,站在车上,却见鲍宁和鲍兴坐在车前的大铜板上,各执缰绳,准备御车。

伍封拱手道:“久闻朱先生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幸如之何。”

侍卫道:“这还算少的。本来依相国的意思,要诛其九族,国君仁厚,只诛其三族,而且那犰委家在燕国,在齐国无甚亲属,公孙家人丁稀少,是以主要是阚高国三族之人。要真是要诛九族的话,恐怕有上千人吧!”

齐平公看着田恒,道:“一万个高无平,也比不上妙儿,不如……”

众兵士大骇之余,纷纷执戈矛铜剑围了上来。

正说话间,忽然一名侍卫进来,施礼道:“国君,右相田恒的车马已到宫外,有事要见国君。”齐简公与阚止都吃了一惊。

就这么又飘了十多天,计算日子也已经立春,过了新年。此时已经是公元前474年,伍封一生由小到大,从未如此狼狈地过一个新年。

入春之后,风雨渐弱,这日终于风敛雨霁,只见海上风和日丽,四下看去,海面平整如镜,在日光中映出五彩六色来。

伍封与楚月儿上了木筏,圉公阳放脱战马,庖丁刀准备饭食,众女烤晒衣物不提。梦王姬看着日头方向,面色苍白,叹道:“这次可不大妙,原来我们眼下是往东而行,离齐国越来越远,不知道到了何地。”楚月儿道:“月儿却一直暗记行径。虽然路上曾改风向,不过大致还是往东。只可惜我们经过了两处大6地,却被风浪逼迫,无法靠近。”伍封知道她的眼力远胜自己,一迭声让人修葺木浆,准备转向。

梦王姬道:“夫君,这数十天我们这运气可不好,在海上遇到了风浪,若不是你和月儿了得,我们早已经尽数葬身鱼腹了。眼下众人都辛苦了,是否在附近找个礁石,先上去休整休整?”伍封向众人看去,只见一个个委顿不堪,这些遁者铁勇都是体能极佳之辈,竟然也是如此,连商壶也疲惫不堪。再看渠牛儿、公敛宏和那些侍女时,更是一个个面无人色。伍封心生怜意,点头道:“也好。月儿,我们设法……”,话未说完,楚月儿指着前方道:“夫君,前面有好大片6地。”

众人目力不如她,尽力看去,却只见茫茫一片大海。过了片刻,伍封笑道:“果然是有6地,月儿没有看错,快划过去。”众人大喜,操着剩下的十余柄浆,尽力按伍封所指的方向将木筏划过去。过了一个多时辰,人们都见到前面天边一条黑线渐渐显露出来,微有起伏,显是一片极广的6地。筏上人忍不住大声欢呼,立时精神百倍,向前急划。可这海上看6地,看起来不太远,若真要划过去可就慢了,一直到了半夜也未能划到,众人心中不免焦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