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眼光都盯着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字。

那人是个中年人,看起来颇为剽悍,满脸灰扑扑地跪在地上。倭人勇士道:“小人等奉命守南郭先生之宅,这人会些剑术,昨晚溜入府中,被我们拿住。”

伍封和楚月儿哑然失笑,心想这些话都是白问了。不过老子既然天天都在府中,自然没有出外游厉,只要时时来,未必见不着他。

二人携手入营,鲍兴与新稚穆子跟在后面。

楚月儿点头道:“既然董梧不会来,我便不担心。”

他入晋以来一直称赵飞羽为大小姐,此刻忽地改口,赵飞羽微微一震,抬头看着他,幽然道:“你不生我的气了么?”

更有人道:“其实微臣早觉得司马豹有谋反之心,但他是朝中要人,群臣之,微臣苦无证据,只是与他虚与委蛇,想找出了破绽来。”

张孟谈点头道:“既然我料到龙伯会主动出手,那么我今晚便会在营中设伏。不过我又怕龙伯找不到我的大营所在,是以要派出若干队小哨,故意让龙伯擒住几人,然后乖乖地入我的埋伏来。只要有一队哨探未在我规定的时间回营,我便知道龙伯必会来偷营,我在营中设的埋伏便用得上了。”

田貂儿与田燕儿说了好一阵话,二人下了香车,田燕儿向齐平公施了礼,又走到田恒面前,跪下道:“父亲……”,只说了两个字,泪水如雨般落下,泣不成声。

庖丁刀带人去准备饭食,妙公主摇头道:“幸亏越人只是用了使人昏睡的毒药,若是杀人的毒药便大大糟糕了。”

楚月儿奇道:“这与孙子有何相干?”

石番显是早已拟好说辞,道:“小人是奉王子姑曹之命,到伯府来探望伯乙公子,正准备赶回宫去当差。”

天鄙虎惊道:“我们才一千人,攻城不免人手不足。”

楚月儿道:“夫君,我们怎样混进营呢?”

王子姑曹的箭术果然非同小可,箭行之比声音还要快捷。

众人的眼光都不住向伍封身上打量,尤其是那些女子都盯着伍封,眼露惊异之色。

伍封定了定神,惭愧道:“西施夫人之美天下无双,微臣有些失礼了。”

任公子道:“西施从来不理会朝政,只是对她来自越国民间,知道吴越之民对令尊敬若神明,极得人心,向来对令尊大人敬重得很。吴王赐死令尊之时,西施远在姑苏台,不知其事,否则多半会救令尊大人。吴王建潮神之祠,便是西施之议。”

圉公阳道:“多谢公子!小夫人是小人的故主人,今日见小夫人有难,便以牵马为名,悄悄混了来。此刻沈府内外有甲士三千人,院之四周挖了深坑,堆满干柴膏脂,叶公想放一把火,将公子一行人烧死,然后借口失火以推卸其罪。小人听说,叶公前日便探定了公子的行程,已将府中财帛移动了别府,并作好放火的准备。先前柔夫人到后院见过叶公的夫人子侄之后,刚刚走开,叶公便将妻妾子侄暗中移到别府之中,使柔夫人不会生疑。”

齐平公又道:“如今齐鲁盟好,田氏父子担心东南之势,正与吴国设法修好,除了重修齐女墓外,还与伯嚭深相结纳。”

通道之后的舵室较小,有木栏登上去一人多高,如同一个高台,人站上面,正好有半身露出船上甲板。舵位上有一个粗大的铜舵,须由二人同时操动,这铜舵并非下插入水,而是向上弯起,由舱顶处伸入水中,这就不怕吃水深时有水从舵口渗入。沿着舵室木栏上登,便上了甲板,舵室上又有一处高窄的观台,如一间小室,比甲板高出两丈,由三根粗铜柱支撑,是大舟上最高之处,供行船时观望指挥方向之用。

乐浪乘上前指着竹简道:“大将军,此处岛屿断续北上,共有十八个,较大的有南长山岛、北长山岛、庙岛、大钦岛、小钦岛等等,其中有北长山岛颇大,侧有一个大水港。”

众人听他说得有理,无不心惊,若真是被颜不疑胁持了妙公主或迟迟,后果便难以预计了。

宫女们拿上酒肴来,伍封饮了几爵酒,忽想起一事来,问道:“国君,公主的酒量十分了不得,连我也曾被她灌醉,不知国君是如何教导出来的?”

冉雍奇道:“天下间有水城者只有吴国,能建之者唯有伍子胥,是以被吴越之人尊为‘潮神’。夫人竟然会建水城,当真是意想不到。”

伍封见勾起他的伤心事,忙问道:“先前我与法师交手,火把、酒水经法师一剑横过便成伤人利器,想是五行遁法吧?”

伍封笑道:“昨晚可是胡闹,我再不敢轻易走到剑姬的帐中了。”盥洗后吃了几品蔬果,与楚月儿出帐。

伍封早猜是如此,这倭人果既非倭人武的亲子,自不能与倭人树争位,是以勾结外人,想加害乃兄。这人的所做所为与田政相似,只是手段心计比田政差多了。

子剑最好名誉,他在齐国身份然,全在他当过齐悼公的剑术老师。如今齐悼公以死多年,当年趋附之徒也渐渐淡忘了他,世情冷暖见得多了。若再当齐平公的剑术老师,岂非让恒氏一族门楣大光?

伍封道:“在下以前不知先生与先舅父是旧识,是以多有得罪,如今看着舅父之面,将以往的恩怨一笔勾销,先生以为如何?”

田恒面露嘉许之色,对齐平公道:“国君,是否应将太史朴召来一讯?”

那人道:“死者是孟孙氏的家臣,名叫公敛阳,曾为成城之宰。”

伍封心中对柳下跖生了些好感,这人虽是纵横天下的大盗,行事却自有一套想法,不落俗套。

公子高道:“庆忌却摇手道:‘我要杀他易如反掌,不过,这人也算得上天下间少见的勇士,今日我既然要死,便放了他,怎可以这一日之间杀掉两个天下勇士呢?我死之后,放了要离回去,以成其名!’说完,将要离推下了膝,自己用手拔出了插在身上的短矛,仰天大笑,笑着笑着便死了。要离忽觉惭愧之际,无地自容,随后自杀。”

其时,各国军卒调动,全部以兵符为信令。此兵符一剖为二,领兵之人手上一半,另一半便在国君手上,但田氏专权以久,另一半兵符在他的相府放着,是以能调动全国之兵士。临淄城守兵一万,另一半兵符在田逆之手。但田逆今日出城,理应将兵符交给闾邱明暂管,是以田恒才吩咐乌荼,叫恒素找闾邱明拿兵符。

探头往车内看时,见车上有一个黄灿灿的尺高坐床。坐床后面有五尺高背供人坐靠,铜床横贯两边向前略围,左手边留出尺许缺口,供人从舆后上车时饶到床前,此床就算坐三人也还大有余裕,若是伍封三人坐在上面,恐怕毫无挤逼之感,床上铺着厚帛裘皮,看来十分柔软。床底前沿是一个薄铜盖,打开便如一个薄箱,里面可放一些物什。

伍封心道:“子剑还是有些面子的,连公子高和闾邱明也来了。”

伍封苦笑道:“如果是我一人,什么也不怕,但有你在一起,怎么也要小心一些为好。”他将嘴凑在妙公主耳边道:“你是我的心肝宝贝,若是出了岔子,岂不是让我伤心后悔?”

高无平向齐平公施礼,叹了口气,道:“妙公主的确是在高某手中。非是高某有意以下犯上,实在是不得以而为之。”

那兵尉问道:“什么事?”

这齐简公倒是个大方的人。须知宫中侍卫,领秩仅比城兵略高,每二十侍卫,设一侍尉长统领,如今这十八人虽然只是侍卫,却相当于侍尉长之职,待遇可算是极之优厚了。

伍封呵呵笑道:“是极,原是我说错了,王姬多半脸嫩,不像你们。”

楚月儿与春夏秋冬四女不依,夏阳嗔道:“龙伯是说我们脸皮厚了?”

伍封忙道:“你们怎会脸皮厚?是我脸皮厚才是。”

梦王姬忍不住笑道:“月儿,你这夫君时时这么说话么?”

楚月儿嘻嘻笑道:“更放肆的都有哩!譬如说那鸳鸯戏……”,伍封瞪眼道:“月儿!”

楚月儿吐了吐舌头,笑吟吟向他扮了个鬼脸。

伍封道:“智伯这第三件事暂不理他,第二件事是为了秦人而来,想必是为了世子利。”

梦王姬道:“上次行刺世子利的事,相信智伯也是知道的,后来他曾对父王说过这事,声称并不知情,还说如果他真要动手,便不会选在王畿之内。”

伍封道:“他也曾对在下这么说。”

楚月儿道:“秦国与王畿相连,他不在王畿内动手,莫非会在秦国行刺?”

梦王姬道:“在秦国更为不易,世子利被立为世子已经十余年,在秦国甚受人尊重,秦臣敬服。世子利一入秦国,四处都有人保护,智夫人绝难成功。就算她在秦国得手,又怎么瞒得过秦人?想让公子栩为世子,单是秦君那一关便过不了,更不说大大小小的秦臣了。如果世子利在王畿内被害,放着智伯在此,有他在成周做些手脚,便可以将责任推到它国身上,譬如说齐国或楚国便最好了。”

楚月儿愕然道:“为什么齐国或楚国最好?”

伍封道:“只因齐楚都是大国,秦人不能以一国之力伐齐或伐楚成功,必会联合晋国。就算秦君不想立公子栩,但要巴结晋人一起出兵,只好立公子栩为世子。智伯看在外甥份上,便可以大兴晋师了。说不定他还会另有想法,趁机对付赵氏,抑或韩魏。”

梦王姬道:“不管伐齐还是伐楚,王畿被兵是不可避免的了。幸好龙伯无意之中救了世子利,又剿灭了刺客,才算解了王畿、齐楚之难。”

伍封道:“不过在下总觉得以智伯的性子,不会就这么善罢干休,否则世子利一回秦国,那智夫人和公子栩便麻烦了。”

梦王姬点头道:“梦梦也是这么想,是以请厚哥哥将世子利请到了他府上同住。”

伍封愕然半晌,惊道:“王姬这法子可高明得紧!世子利到了王子厚府上,王子厚定要悉心保护,就算他以前与智伯交好,也不能由得人害了世子利。想来王子厚对智伯的势力十分了解,知道该如何保护世子利,智伯多年来扶持王子厚,若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因此而撕破脸皮。”

楚月儿问道:“万一智伯撕破脸皮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