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舟见伍封颇忙,便道:“公子先忙着,小人在途中再向公子禀报吧。”

伍封对他小声吩咐了一阵,命家将带他到厢房中去了。

过了片刻,便听足音霍霍,齐平公在一大群侍卫相拥下出来,坐在了中间台上,田常领着众人下跪施礼,齐平公笑道:“各位都起身罢。”

伍封道:“公主可万万去不得,孔子是个重礼的人,你这公主一到,岂非让他忙个手忙脚乱?”

伍封失声笑道:“你柳下跖还知道什么礼?你能以两千多骑兵来追杀这一众老弱妇孺,不要说理,恐怕连个耻字也不认识吧?”

公子高道:“水上行刺颇有些难,即使颜不疑学要离一样杀妻断臂,去找赵老将军去行刺,恐怕也难办到哩!”

恒素年约二十多时,相貌端庄,身材娇好,此时一身戎服坐在堂中,她适才听了田常述说了前事,秀眉微皱。

鲍兴却道:“噢!”立时不再说话,只忍了片刻,又道:“不过府中除了公子外,便数我小兴儿力气最大,只是这算不上什么本事。”小红道:“这怎么不算本事?”鲍兴道:“这力气是天生的,如果也算本事的话,譬如小红你生得花容月貌,也该算你的本事了。”

伍封心道:“这个子剑怎么与朱平漫搅在了一起?嗯,这女子语音温柔,怪不得名字中有个‘柔’字。”正寻思时,一乘马车从后面赶了上来,停到伍封车旁,道:“封大夫,鄙主人范蠡大夫因有要事,此刻已向贵君告辞,即日回国。临行时命在下赶来,说是与封大夫一见如故,有一件薄礼相赠。”跳下车,双手捧过一个长长的锦盒。

伍封道:“这可不好,你一出宫门,又是马车,又是侍卫,不免惊扰了百姓。抬眼看去,尽是些下跪施礼的百姓,有什么好看?”

正乱间,一个宫中侍卫抢了进来,伏地大声道:“启奏国君,宫门外有人求见!”

待众军散尽,被离才从附近的屋后转了出来。此时他已将甲胄脱下,弃在一边,向南走去。

齐简公道:“先生既识伍子胥之贤,又识伯嚭之佞,真是天下神相!如先生不弃,寡人愿封先生为大夫,长留于齐国,如何?”阚止面色一沉,还未说话,被离叹道:“外臣是亡家弃国之人,怎敢居庙堂之上?何况吴王夫差、伯嚭等人都是狭窄阴狠之徒,国君若是用外臣为大夫,吴国前来索要亡臣,国君又能如何应对?如今吴国正强,国君最好是不要得罪了吴国,否则,因外臣一人而引致两国战端,外臣之罪过大矣!何况鲁国的孔子新修《周易》,外臣已经与其弟子端木赐约定,不日赴鲁向夫子求教,若非国君见招,外臣此刻已在赴鲁之途中了。”齐简公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寡人也不好强留先生。”

这时,天鄙环匆匆进来,向伍封和众人见礼后,对倭人武道:“姊夫,果然是小果做的。他日间将木栅上的铜钉偷偷卸了下来,晚上引人进寨,早将阿叶弄走了,腿上的那处伤是他自己刺的。”

倭人武沉声道:“这畜生为会要这么做?”

天鄙环道:“他倒不是想害阿叶,而是想引小树追出去,那些贼人早埋伏好,想让他们借机害了小树,小果日后便能嗣官爷之位。”

倭人树惊道:“什么?我视他如亲弟,他竟有害我之念?”

伍封早猜是如此,这倭人果既非倭人武的亲子,自不能与倭人树争位,是以勾结外人,想加害乃兄。这人的所做所为与田政相似,只是手段心计比田政差多了。

倭人武道:“对方真是胡胜?胡胜区区四百多人,竟敢与我们为敌,是否头脑昏沉了?!”

天鄙环道:“这个小果也不知道,他只是在数月前找了胡胜,愿以千金之厚赐,请胡胜暗害小树。”

伍封沉吟道:“就算胡胜以天做胆要加害树少爷,也不会挑在今天。他只须觅个机会,待树少爷落单时下手,成算要大得多。今日官爷大办喜事,族中高手云集府上,不说别人,单是龙头和乘姑爷在,他们便讨不到好去。胡胜这时才下手,岂非愚笨之极?恐怕胡胜后面还有人撑腰,才会如此。”

倭人武点头道:“不说别的,只要今日能伤了小树和小乘,明日我们与东屠人的比武就大大不利了。”从他口气之中可知明日比武的族中高手定有倭人树和乐浪乘二人。

倭人树惊道:“父亲怀疑是东屠人在背后捣鬼?”

墨爱道:“不要说伤人,就算搅得倭人寨一片混乱,树少爷与乘姑爷一夜没个好睡,也是被动之极。”

乐浪乘叹道:“就算如此,他们也不必真的掳走阿叶!”

伍封道:“他们是否想引倭人族中高手追出去救人呢?若是他们设伏,倭人勇士恐怕大有伤亡,势力大减。”

倭人武悚然道:“大将军言之有理。我们倭人族仅四千多户,九族之中仅比玄菟族和天鄙族多一些人,但他族始终不敢对倭人不敬,便因为我们族中有八百勇士和二千能战的精兵,尤其是我族中八百勇士一向被视为夷兵之冠,熟悉骑射、车战和水战,以一当十,谁也不敢轻视。”

正商议时,忽见慕元带了平启和招来匆匆回来。

平启道:“公子、官爷、龙头,小人与招兄悄悄到了胡胜的大营,原来他们驻扎在林在山谷之中,谷前设了埋伏,欲对付追兵。”

伍封与倭人武和天鄙环对望了一眼,伍封问道:“他们大约有多少人?”

招来道:“营中有四五百人,不过,小人看谷前有上千人正在大挖陷坑,又在周围埋了无数竹刺,不像普通贼盗所为。”

倭人武点头道:“果然还有其他人,胡胜手下只有四百多人,那千多人只怕是东屠族人了。”

平启又道:“小人见营防颇弱,便与招兄潜入营中,找到了阿叶小姐。”

乐浪乘与倭人树齐声问道:“阿叶没有事吧?”

平启点头道:“倒没有事,小人看胡胜还派了两三个健妇侍侯。偷听那些健妇说话,才知胡胜听了那人的回报,十分惊骇,不敢伤害小姐。不过,他似是想以小姐为质,到万一事情无法收拾时来胁迫倭人。我们见贼子人数不少,若冒险相救,却无把握将小姐带出贼营,是以不敢动手。”

倭人武哼了一声,道:“我倭人武岂是能受人胁迫的?小树你去招集族中人手,随我去将这些贼子一并剿灭。”

伍封沉吟片刻,道:“在下看此事官爷不必出面,否则,只会加深了倭人族与东屠族的仇恨。不如由在下前往,一来剿灭山贼是在下的职责,二来东屠人见了在下也不敢太过胡来,不会让事情展到难以收拾的地步。何况官爷身系一族之安危,不可轻动,万一敌人侵害村寨,寨中妇孺恐怕大有凶险。”

墨爱知道倭人武若是亲自出马,两族之间必成水火不容之局,日后的事就难办多了,也道:“何况明日贵族与大屠人的比武,事关重大,也不能因此而太受影响。官爷还是留守寨中最好。”他虽未亲见伍封的剑术,但他们一个来回便杀了对方十七人,将倭人树和乐浪乘救了回来,适才见伍封推断之准,有如神明,便知这位大将军非同小可。

倭人树听他们说得有理,点了点头,道:“大将军前去剿贼,要多少人手?”

伍封道:“人不能多,否则会被敌人探子现。若有百名善骑之士便足够了。”

倭人武与天鄙环吃了一惊,天鄙环道:“敌人有千五百人,大将军只带百人前去,只怕太过凶险了吧?小人虽然不才,愿与大将军同往破贼。”

伍封叹道:“在下本想将贼子一举剿灭,但眼下小姐在贼子手上,正是投鼠忌器,在下此去以救出小姐为主,是以百骑以够用了。贼子不懂兵法,驻营山谷,那是用兵之大忌,在下只要饶道山侧放一把火,敌军定然会乱,我们再趁乱救出小姐。龙头是天鄙族长,也不能出面,否则会给天鄙一族带来祸患。不仅是龙头,树少爷和乘姑爷也最好不去。”

乐浪乘摇头道:“无论如何,小人也要救了阿叶出来,大将军还是让我去吧。”

伍封道:“乘姑爷若想去,便随在下去吧,否则,阿叶小姐日后怕会不乐。”

倭人武见伍封设想周到,又甘愿为救自己的女儿涉险,心中感激之情无以复加。

倭人树出去才一盏茶的时间,便点了百名勇士,又选了一百多匹良马,回来禀报。

伍封赞道:“倭人一族果然训练有素,军士调动竟然如此快捷。”

众人走到寨中大场上,伍封见这百人虽然不高,却个个精壮孔武,腰挂长刀,背负长弓,手提夷矛,一个个战意沛然。心道:“倭人一族只怕是九族中最矮小的吧?不料他们族中的勇士却最出名。”

几个族人将伍封等人的战马兵器拿来,还有两个人专门抬着伍封的铜戟,想是因戟重了些,便用两人抬好跟上他人的脚步。

伍封接过了大铜戟,命人用葛麻等物将众马的马蹄扎起来,以免马蹄声惊动了贼人。

倭人武走了上前,看了看伍封手中的铜戟,面露惊讶之色,心道:“如此沉重粗大之物,怎能使得动?”

等倭人将所有的马蹄包好之后,伍封手绰铜戟飞身上马,楚月儿、平启、招来、吴舟、墨爱也上马相随,乐浪乘带着慕元等百名勇士骑马在身后,一行人出了村寨,由招来平启二人带着,绝尘而去。

伍封笑道:“这些天与月儿练习马战,正是手痒,等柳下跖不到,不料先拿胡胜来试试手脚。”

楚月儿笑道:“公子,今次让月儿在你前面行不行?”

伍封忙道:“不行,你还是在我后面吧。”

楚月儿撅嘴道:“每次在公子身后,剩下的只是些好不经打的家伙,没甚趣味。”

伍封笑道:“好月儿,听我的话吧,最多今日留几个好手给你行不行?”

楚月儿这才笑道:“也好,如果还是无趣,回去找与平爷和招爷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