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上述,巴黎这三大块,每个都是一座城市,只是过于特别,反而不完整了,任何一座都不能脱离另两座而单独存在因此面貌迥然不同老城,教堂林立;新城,宫殿鳞次栉比;大学城,学府比比皆是这里暂且不谈种种次要老巴黎城的特点,也不谈那随心所欲的过路税,只是从一般的观点和整体上来看看市政管辖的混乱状况大体来说,小岛归主教管辖,右岸归府尹管辖,左岸归学董管辖巴黎府尹是王室大臣而不是市府官吏,统管一切老城有圣母院,新城有卢浮宫和市政厅,大学城有索邦学堂新城还有菜市场,老城有主宫医院,大学城有神学子草场学生在左岸犯了法,必须在小岛上的司法宫受审,却要在右岸的鹰山受惩处除非学董认为学府势努力比王势力强大,出面进行干预,那是因为在校内被吊死是学生们的一种特权

我们在这对这座建筑物的正面所做的描述,应适合于整座教堂;而我们对巴黎这座主教堂的描述,也应适合于中世纪基督教的所有教堂艺术之中一切都包含在这来自造化逻辑严密比例精当的只要量一下足趾的大小,也就是量了巨人的身高

埃及女郎瞪着一对大眼睛:我不明白您想说些什么?

世上最让人敢于冒险的,莫过于不必老摸着他的钱包是不是还在身上格兰古瓦继续向前走,不一会儿就赶上了一个爬得最缓慢落在最后头的毛毛虫了靠近了才知道,那正在蠕动着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个无腿的可怜虫,双手撑地,一挪一挪地蠕动着,活像一只受了伤只剩下两条长腿的蜘蛛当他从这只人面蜘蛛旁边经过时,听见一个悲痛的声音向他传来:行行好,老爷,行行好吧!

哦喂!埃纳甘当贷舍!哦喂!约翰潘斯布德!他们拼命叫着拐角那个卖铁器的老家伙厄斯塔舍莫朋才去世了我们拿来他的草垫子去点个焰火玩玩今天难道不是欢迎弗朗德勒人的日子吗!

于是他沉思默想跟在那个少女的后面她看见市民们纷纷回家去,看见这节日里唯独应该通宵营业的小酒店也纷纷打烊,便加快步子,赶着漂亮的小山羊一路小跑

哎!不对!这是个吉卜赛女郎格兰古瓦顺口而出,说道

于是他横下一条心来既然无法摆脱狂人教皇,无法摆脱约翰富尔博的旌旗五月树的花束炮仗和爆竹,那还不如放大胆子投入狂热的节日中去!

房租又涨得那么厉害!

嗬啦嘿!这是弄虚作假!只要露出他本来的面目就行了!

您就通报雅克科珀诺尔君,著名的根特市判官的书记

这会儿,奥地利的马克西米连的四十八位御使莅临了,代表之中为的是笃奉上帝的十分可敬的神甫圣贝廷教堂的住持金羊毛学院的学政约翰,以及根特的最高典吏雅克德古瓦即多比先生;他们两个两个走进来,个个都是满脸的庄严的神态,恰好与波旁的查理身边那班活跃的教士随从成为鲜明的对比大厅里顿时一片寂静,但窃笑声不时可听见:这些宾客一个个都不露声色地向监门自报姓名和头衔,他们的姓名和头街再被监门胡乱通报一气,再经群众七口八舌一传,完全牛头不对马嘴;大家一听到那个个稀奇古怪的名字和种种小市民的头衔,忍不住都悄悄笑了他们是:鲁文市的审官卢瓦罗洛夫先生,从布鲁塞尔市来的审官克莱德埃杜埃德老爷,弗朗德勒的议长保尔德巴欧斯特老爷,即瓦米泽尔先生,安特卫普市的市长约翰科尔甘斯先生,根特市法院的席审官乔治德拉莫尔先生,还有该市监察院的席判官盖多夫旺德哈热先生,以及比埃贝克的领主先生约翰皮诺克约翰狄马泽尔,等等,等等;典吏,判官,市长;市长,判官,典吏;个个装得一本正经,身体挺着,目不斜视,举止生硬刻板,身著丝绒和锦缎的盛装艳服,头戴黑天鹅绒的披风帽,帽顶上饰着用塞浦路斯金线做成的大络帽缨总之,一个个都是弗朗德勒人善良的相貌,满脸严肃的脸孔,活像伦勃朗在他那幅名画《夜巡》中以黑色背景为衬托,用那样强烈那样严肃的色调,所突出刻划的那一类弗朗德勒人的面孔;一个个额头上仿佛刻着马克西米连即奥地利大公在诏书中所说的话:他有理由完全信任他们,深信他们的理智勇敢经验忠诚和高尚品德

末了,这个金大个子不耐烦了,靠近他的脸大喊一声:

这是1618年与司法宫那场大火从政治的自然的诗歌的三个角度的三种解释,不论人们对此想法如何,不幸地火灾是千真万确的事实由于这场灾祸,更由于连续修建把幸存的东西也毁了,所以时至今日也就所剩无几,这座法兰西最早的王宫也就所剩无几了堪称是卢浮宫长兄的这座宫殿,早在美男子菲利浦时代就已很老了,有人还到里面去寻找罗贝尔国王所建造的埃卡迪斯所描述的那些华丽建筑物的遗迹几乎一切荡然无存了想当初,圣路易院完婚的枢密,洞房今安在?他在御苑审理案件,身著羽纱短袄,无袖粗呢上衣,外罩披风,脚趿黑绊拖鞋,同儒安维尔卧在地毯上,御苑今安在?西吉斯蒙皇帝的寝房现何在?查理四世的呢?无采邑王约翰的呢?查理六世站在楼梯上颁布大赦令,那座楼梯今何在?马塞尔在太子面前,杀害罗贝尔德克莱蒙和香帕尼元帅,那现场的石板今在哪里呢?从一道小门宣布的废除伪教皇贝内迪克的训谕,他的那班传谕使者们给人丑化,身披袈裟,头戴法冠,也是从这道小门出去游街,走遍巴黎大街小巷,向民众赔礼认罪,现在这道小门又在哪里?还有那座大厅,金碧辉煌的装饰,扇扇尖拱窗户,尊尊塑像,根根大柱,镂刻成块块图案的宽阔拱顶,这一切如今又何在?还有那金灿灿的卧室呢?那只守门狮子,就像所罗门座前的狮子一般;耷拉着头,夹着尾巴,显出暴力在正义面前那副卑躬的模样,这石狮子又在何处呢?还有那一扇扇绚丽的门扉呢?那一扇扇斑斓的彩色玻璃窗户呢?还有那叫比斯科内特望而生畏的房门上镂花金属包皮呢?还有德昂锡打制造的精致木器呢?岁月流逝,人事更替,这些稀世之宝终于成了什么呢?人家为了代替这一切,代替这整个高卢历史,代替这全部峨特艺术,塞给了我们什么名堂呢?取代艺术的,无非是德普罗斯大人那种笨重扁圆的穹顶,如圣热尔韦门那种蠢笨的建筑物;至于历史,我们听到许多对粗大柱子喋喋不休的忆述,巴特吕之流唠唠叨叨的声音还在震响,时至今日

我想,阿妮斯艾尔姆说,这是一头畜生,一头野兽,是一个犹太男人同一头母猪生的猪仔反正是与基督教徒无关的玩艺儿,应该扔进河里淹死,要不,就扔进火里烧死!

我真希望没有人认领才好哩戈蒂埃尔接着说道

啊,上帝呀!阿妮斯突然尖叫了起来沿着河边往下走,紧挨着主教大人府邸,那小巷的尽头有座育婴堂,说不定有人会把这小妖怪送去给那些可怜的奶妈喂养的!换上我,我宁愿喂养吸血鬼呐

可怜的艾尔姆,瞧您多么天真!雅娜接着说难道您没有看出来,这个小怪物起码四岁了,对您的奶头才不会像对烤肉叉子那么有胃口哩

事实上,这个小妖怪确实不是初生的婴儿这是一小堆形状非常分明,蠕动也十分有力的肉体,裹在一个印有当时任巴黎主教的吉约姆夏蒂埃大人姓名缩写的麻袋里,脑袋伸在麻袋外面这个稀奇古怪的脑袋,只见一头浓密的棕,一只眼睛,一张嘴巴,几颗牙齿眼睛含着一汪泪水,嘴巴哇哇大叫,牙齿看上去只想咬人整个这一切在麻袋里拼命挣扎,把周围不断扩大不断更新的观众看得目瞪口呆

富有贵妇阿洛伊丝德贡德洛里埃夫人十分殷富,头饰金角上拖着一条长长的纱巾,手牵着一个六岁左右的漂亮女孩,正路过这里,就在木床前停了下来,把那个可怜的小东西端详了好一会儿,而她那个可爱的小女孩百合花德贡德洛里埃,凌罗绸缎从脚到头,用美丽的手指头指着木床上常年挂着的木牌子,拼读着上面的字:弃婴

说真的,我本来以为这里只陈列真正的小孩呢!贵夫人厌恶地扭过头去,说道

话音一落,随即转过身去,同时往铜盆里扔下一枚弗洛林银币,碰得小钱币出响声埃田纳-奥德里小教堂的那几个可怜的老修女一看,眼睛睁得老大

过了片刻,王上的枢密官庄重而博学的罗贝尔米斯特里科尔恰好从这里经过,他一只胳膊挟着一大本弥撒书,另一只胳膊和他妻子吉勒梅特梅蕾斯夫人相挽,这样他两边各有一个调节者:一个是调节精神的,另一个是调节物质的

先仔细察看那东西然后说道弃婴!看来是被遗弃在冥河岸边上的!

枢密官

只看见他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上长着疣子吉勒梅特夫人提醒说

那不是疣子,而是一个卵,里面藏着一模一样的另一个魔鬼,那里面又有一个卵,卵里又有一个魔鬼,依此类推,无穷无尽罗贝尔米斯特里科尔接着说道

你知不知道?吉勒梅特梅蕾斯问道

我一看就知道了枢密官回答

枢密官大人,您看这个所谓弃婴预兆着什么?戈榭尔问道

大祸临头米斯特里科尔应道

啊!我的上帝!听众中有个老太婆说道,由于这个孽障,去年瘟疫横行,现在听说英国人就要在阿尔弗勒大批登6了

这样,即使到九月王后也不可能来不了另个老太婆接着说道生意已经糟透了

我的意见是,雅娜德塔尔姆叫道,巴黎的百姓最好是让这个小巫师死在柴堆上,而不是在木板上

最好在熊熊燃烧的柴堆上又有个老太婆补充道

那样做会更稳妥些米斯特里科尔说道

有个年轻神甫站在一旁有好一会儿了,听着奥德里小教堂几个修女的议论和枢密官的训示此人面容严肃,宽阔的额门,目光深邃,不声不响地拨开人群挤向前去,仔细看了看小巫师,伸出手去护住他他来得正是时候,因为所有的老太婆都已经沉醉在替熊熊燃烧的美妙柴堆拍马溜须了

这孩子我收养了神甫说

他用袈裟一裹,把孩子抱走了观众茫然地目送他离去不一会儿,只见他走进那个当时从教堂通往隐修院的红门,随后无影无踪了

开头一阵惊愕过去之后,雅娜德塔尔姆咬着戈蒂埃尔的耳朵说:

嬷嬷,我早就跟您说过,这个年轻的教士克洛德弗罗洛先生是个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