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一支长箭疾shè而来,贯穿齐振声胸膛,齐振声仰面倒地当时气绝,众人皆惊呼出声,齐大年抢过前去扶起齐振声泪流满面,齐振威痛呼出声:“闯贼敢伤我大哥,我跟你们拼了。”向院墙上与庄丁混战的饥民扑去,一连将三名饥民斩落院墙,四下里却又围上来七八名饥民,外面已经有越来越多的饥民堪堪爬上院墙,齐大年见了连忙放下齐振声尸身抢上前去拉住齐振威喝道:“振威,你……你不要命了?”齐振威悲呼道:“我……我和他们拼到底!”齐大年怒喝道:“快下去!”转头朝跟上来的几名庄丁急叫:“你们快护送二公子下去。”几名庄丁上去拉扯齐振威,齐振威怒道:“别拉我,让我杀光这些贼寇!”说话间院墙下“嗖”的一声一支利箭急shè上来,穿入齐大年右肩,齐大年脸上血气一闪,一声不吭的反手拔出肩头长箭掷在地上,一连几指封住穴道止住出血,齐振威急急叫道:“爹……”齐大年咬牙道:“爹没事,你还不走!”

众人闻言大惊,高应松更是从座椅上一跃而起,急问道:“你说什么,洛阳被围了?闯贼已经到了洛阳城下?”齐大年满脸惊讶,三义庄三老更是满脸的担心。

高英松旁边不顾身后如秋风一般漫卷过来的刀影,右手一掌拍出数道掌影,将迎上来的几名恒山弟子阻了一阻,左手挥掌一掌直接将姜旭手中钢刀击飞,更将姜旭斜着直接震出去十数步之多,霎时便脱离开一众恒山弟子行列,高应松这才转身大喝,双手翻飞,接连劈出十几道掌影迎向已经快要及体的刀影,却也只能让刀影略作颤抖,却不能阻挡其来势,眼看着刀影便要飞临到高应松的身体上。

另一个人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干瘦青年,脸sè蜡黄,双眼内陷,看上去似乎有恶疾在身,一双眼睛却如黑夜里的两盏明灯,灼灼放光。

“原来那‘追风刀客’杨进忠竟然早已经与那‘铁头陀’尚昆和‘代州三豪’串通好,只是为了谋夺家父的一本药典。”

齐振威等人闻言大惊,连忙飞身赶来,与齐振声众人汇合到一处将小店围得风雨不透,齐家堡随同而来的两名好手,一个身形瘦高手握板斧的四旬汉子厉声喝道:“他们两个便是恒山弟子?”另一个矮个微胖手提九环大刀的三旬大汉亦大声喝骂:“你们恒山派现在光天化ri的就敢拦路截杀,当真是欺人太甚!”

余承恩顺势转过身,迎向背后袭来的刀风,手中钢刀猛击而出,带着一股劲风撞到劈来的刀锋之上,高个年轻人只觉得一股巨浪迎面拍来,生生被震飞出数丈,身形撞到小店土墙墙壁之上,差点破壁而出,手中钢刀脱手飞出,插到小店房梁之上,“嗡嗡”一阵颤动,高个年轻人脸sè涨红,身体内气血一阵翻涌,硬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桌子上摆了十余道冷热菜肴,却是见不到一壶酒,五个人坐在一起,竟是滴酒不沾。

姚应元心道:“现在知道藏宝地点的就只剩下福王世子与他那名侍卫了,他们下落不明,若是让这四人知道我也不清楚藏宝地点,只怕立时就会将我杀了!”口中道:“此次福王遣世子前往洛阳东郊藏宝,带了十几名亲信官兵以及洛安堂的两名好手,那些官兵中有我们清风寨的卧底,我与一名兄弟在半路伏击,经过一番恶斗,双方死伤殆尽,现在知道藏宝地点的除了在下,就只有半路脱逃的世子了!”二师兄急急问道:“那藏宝地点在哪里?”

石继光仰天大笑:“余统领,你说那些人都是平民,为何他们大半手中仍然握着兵刃,分明是伪装的官军,本将军为围歼那些官军也伤亡了不少手下,余统领你又凭什么说他们都已经投降了!”

闯军骑兵快马追上前来,欢呼声中竟然好似浪cháo一般撞入逃难的人群之中,挥舞长刀大力劈杀四处乱逃的难民,其中更有数十骑张开两翼,要将这逃散的两三千人尽数兜进去,难民人数虽然远远过闯军骑军,但一路溃散下来,逃命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抵抗,更何况难民中多是手无寸铁的平民,闯军又是骑军,本来就难以招架抵挡,好不容易逃到此间早已经ing疲力竭,眼见闯军追了上来,纷纷跪地求饶,除了那十几个骑了马的侥幸逃脱,其余众人都已被闯贼兜在里面,闯军骑军四下里围上来将遍地的难民赶向包围圈中间一片十几亩大小的荒地,有跑脱了力气走不动,或是走得慢的直接一刀砍翻,转眼间四下里便已经砍杀了数十人,难民人数虽多却是没有一人敢做声,纷纷在闯军威逼之下被驱赶着竭力向那荒地聚集,两伙计虽然武艺高强,在这混乱不堪的场面下也不敢出声,对围上来的闯军骑兵更不敢表露异议,只得混杂在难民中跟随前往,闯军强势威压之下,不到一盏茶的光景,难民们便被聚集起来,面对围在四周如狼似虎的闯军,对接下来莫测命运的恐惧,两伙计身边哀嚎哭求之声不绝于耳。

胖伙计眼见孔梦辉与对方聊个没完,皱了皱眉道:“孔大哥,跟他们废什么话,这里挨着官道难免撞上外人,咱们早点解决了他们,免得夜长梦多。”

王宗洛吃了几口,望着眼前这几道菜肴皱起眉头,又悄然侧耳倾听店外动静,早就应该鸡犬相闻早起忙碌的村庄却是一片死寂,王宗洛眉头紧皱,用脚暗捅赵应龙,赵应龙正将一块腊肉放入嘴里,愕然不解的看向王宗洛,王宗洛暗中连连示意,赵应龙还是没有会意,胖伙计正过来将一盘热菜放到桌上,王宗洛探手扣住胖伙计左手脉门沉声冷笑:“你们这小店可真是不简单啊!”黄伯扬讶然看向王宗洛,孔梦辉看了胖伙计一眼,又回头看了闻声走过来的瘦伙计一眼,脸sè一冷问道:“王兄怎么回事?”

光宗即位仅一个月便因病后服红丸而死,福王未受其扰,天启帝在位七年间,福王府循旧例,崇祯即位后,曾数约赴京朝觐,对福王这位帝室尊属礼敬,福王在洛阳府居住迄今三十多年,ri闭阁饮醇酒,所好惟妇女倡乐。民间盛传“皇帝耗天下以肥王,而洛阳福王富于皇上”。

姜旭眼见危急,自然不肯引颈就戮,白白死在钱平之手,但这屋子里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什来充作兵器,情急生智,卸下一截椅腿权当兵器招架钱平的进攻。

姜旭虽然是大同总兵姜镶的第四子,却是最受姜镶宠爱,终ri游山玩水,纨绔之名大同城内无人不知,姜镶将门出身,更与衡山掌门叶远桥交情莫逆,见爱子不思进取,便托付叶远桥代为管教,将爱子送到恒山派学艺,姜旭凭着家世一进恒山派便拜恒山掌门为师,更是名列“恒山七子”之中,同门多有不服,奈何恒山掌门独厚姜旭,姜旭与恒山掌门叶远桥爱女叶秀清自幼便相识两小无猜,叶秀清长大后姿容秀丽貌美如花,姜旭为之倾慕,叶秀清亦对姜旭心生爱恋,恒山派上下都将其看做一对佳侣,二人出双入对,恒山掌门叶远桥也有意高攀,姜旭在恒山派自然是风光得意无限,只是姜旭进入恒山派以来,仍是终ri在恒山游山玩水,不肯用心习武,故而自身武功低微,但衡山掌门“风雷一刀”叶远桥何等身手,凭着一路“风雷刀法”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已是江湖上一流高手的存在,姜旭平ri里耳目渲染,虽未修习恒山派的内功心法,倒也能照猫画虎的使出几招恒山绝学,更何况姜旭也不甘心死在钱平这等货sè之手,此番全力施为,却也能将恒山派的武功使得似模似样。

这钱平入得恒山派以来,杨进忠心怀鬼胎不肯传授武艺,仅仅传授了一些恒山派入门的外功功法,钱平天资聪慧暗中偷学恒山派武功,但恒山派的武功招式需配合内功心法,方能显露威力,钱平依样模仿,自然只能学到一些皮毛,领悟不到其中ing髓。

这两人所学虽然均为恒山派武艺,但是一个不肯专心学习,内外功招式技艺都是略懂皮毛初窥门径却不ing熟,一个偷学武艺,虽然ing于招式却无内功相辅,无法施展出招式的威力,二人在屋内转眼间拼斗十数招,虽然有惊却是无险,可谓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张王二人一旁看得暗暗心急,张祥开口叫道:“钱老弟,还是我们两个帮你对付他吧。”钱平怒道:“家仇不共戴天,岂可假手他人,两位大哥好意心领了,不过我非要亲手杀了他不可。”姜旭冷笑道:“就凭你,你若能伤我早就得手了,还用打上这半天吗!”

钱平闻言怒极,抡刀猛劈,使的已经不是武功招式,而是普通人打架拼命的路子了,姜旭椅腿连圈带点,画出十几个圆弧,“嚓”的一声椅腿被钢刀断为两截,而钢刀却也被震得脱手飞出,插在一面墙壁上嗡嗡颤个不停。

方才姜旭所使招式正是恒山掌门叶远桥的独门绝艺“风中挟雷”,此招招式ing妙非常,若是内家高手使用起来可以在划出的风弧之中裹挟惊雷,令人防不胜防,更是无坚不摧,可谓威力惊人,这招姜旭只练过两天,方位角度力道都是相差极远,椅腿撞上刀锋立时被切成两半,只是姜旭激怒之下竟然激出一丝内力,虽然微弱得几近于无,仍然将钱平手中的钢刀震飞出去。

钱平手中没了兵刃,姜旭手中却有截断开一半的椅腿,钱平一下子便落了下风,脸sè苍白的退后几步,心中连道:“爹,娘,你们的儿子真的这么不中用么?连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都杀不了么?我要怎样才能为你们报这血海深仇!”钱平来不及多想,姜旭已经挥动半截椅腿迎面打来,钱平心中悲愤,木然站立竟是忘了闪躲,张王二人距离本近,但没想到钱平如此不济,想要出手相助已然不及。一条人影从屋外急扑进来,厉声长喝:“恒山派的恶徒休得伤人。”一掌拍在那半截椅腿之上,椅腿立时碎裂四散飞扬,跟着那人一掌拍在姜旭胸前,姜旭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后面墙壁之上,墙壁灰尘飞扬弥漫,姜旭摔落地上,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受了重伤。

钱平此刻方才回过神来,侧头望去却是那三义庄的老大胖硕老者,讶然道:“老先生,您不是跟高堂主他们在一起么,怎么一个人来此?”胖硕老者道:“他们实在等不及你了,想要先杀出堡去了,却被闯贼堵了回来,幸亏有位齐家堡的手下认得后山一条下山小路,虽然惊险无比,但却有一线生机,小兄弟你武功太弱,一个人一定逃不出去的,老夫不放心你就赶过来找你,你放心,只要有老夫在,一定不会让人伤到你的,哎,对了,你不是回来取东西的么?怎的和这恒山派的恶徒打起来了,东西拿到了没有?”

高应松等人到了后山之上顾不得山高陡峭小路难行,纷纷争逃下山,立时便有数人失足跌落下山谷,那小路虽然凶险,但还难不倒像高应松、三老这样的洛阳一流高手,想要逃下山去还是大有可能的,这胖硕老者办事鲁莽,头脑简单,心直口快,又一副侠义心肠,竟然放心不下钱平,居然回来想要保护钱平,正好看到姜旭震飞钱平手中钢刀,并且上前想要击伤钱平,胖硕老者曾经差点伤在恒山七子中的郑丹瑞手中,更在众人面前被郑丹瑞一刀击退颜面大失,更是合三老之力竟然连人家恒山七子之的汪国真衣角都未沾到,心中早已恨透了恒山派的所有人,却又正好捏到姜旭这样的一个软柿子,当即上来出手相助钱平,更是大神威,一掌将姜旭击成重伤。

钱平呐呐道:“在下……在下已经拿了家传之物,却又……却又……却又担心堡中混乱,让这恒山派姓姜的恶徒趁机逃走,现在齐家堡已然不保,留着这人已无必要,在下与他仇深似海,因此前来杀他报仇。”说话间双眼偷偷窥视胖硕老者神情,却不知道胖硕老者晚来一步,没有看到钱平来时在聚义厅外暗算那姓胡的汉子,不知道钱平包藏祸心。

胖硕老者皱了下眉不快的道:“齐家堡被破在即,大家甚至都等不及你回来拿东西,你却有闲功夫来杀这恒山派的恶徒?你不知道晚走片刻就可能再也逃不出来了么!”

钱平脸上一红,心中却已明白胖硕老者并未看到自己杀了那姓胡的汉子,不由放下心来,连忙道:“老先生,我与恒山派势不两立,对恒山派的人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我宁可耽误了时间而逃不出齐家堡,也要杀了他为家人报仇!即便身死也无所怨!”

胖硕老者连连摇头,齐大年全力维护钱平,不惜得罪恒山派,自己与齐家堡为邻,又与齐大年相交多年,齐大年看中的人自己多少都要回护的,更何况齐大年临终托付,自己当然要全力以赴维护钱平周全,只是胖硕老者为人侠义,只觉得这钱平所为虽然是为了报仇,却有乘人之危的嫌疑,有失侠义本sè。胖硕老者待要说话,外面忽然一阵大乱,有人惊惶叫道:“闯贼杀进来啦!”瞬时躲藏在齐家堡内各处的老幼妇孺一齐惊叫哭喊起来,哭泣啼嚎之声四下里传出,一时凄惨无比。

屋内众人脸sè大变,胖硕老者急叫:“快走。”钱平却要抢夺张祥手中九环大刀,“待我先杀了这姓姜的再说!”胖硕老者一把抓住钱平臂膀,提着钱平转身出了屋,大步飞奔同时说道:“那姓姜的中了我的‘铁砂掌’,身受重伤跑不出去的,咱们别管他了,再耽误的话咱们几个就真的冲不出去了。”张王二人紧跟在胖硕老者身后,王德利亦道:“钱老弟放心,王老爷子内功深厚,铁砂掌有八成火候,一掌可以开碑裂石,那姓姜的身受重伤,必死无疑,即使不死,闯贼冲进来见了一样将他杀了,咱们得赶紧冲出去,不必再理会他。”胖硕老者松了手拔出弯刀提在手中连声说道:“几位跟紧了我!”钱平心有不甘却是无奈,只得紧紧跟在胖硕老者身后。

四人方绕出后堂进了聚义大厅,厅外数十名饥民蜂拥涌入大厅,一些仆役妇孺四散而逃到处躲避,大厅内立时混乱不堪,胖硕老者急急对张王二人道:“你们两个保护好他,跟着我往外冲!”大步上前弯刀横扫而出,将迎面几名饥民砍倒,四人一路从大厅中冲杀了出去。